我有一剑 第36章 回村

对于蓝忘生的算计，他并不反感，前提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大局。

今日王莽拿出了真龙的尸首试探，转念一想，大先生反而认为是好事。

一来，蓝忘生为了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可以连他这大罗天都敢试探，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那证明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蓝忘生绝不会畏手畏脚，一定会把所有能用上的都算计进去。

二来，如王莽之流，即便知道面对的是无可匹敌之人，依旧能够坚定的执行蓝忘生的算计，这让横生变故的机会降低，达到目的的可能性大大的提高了。

“下得一盘好棋啊，蓝忘生，不过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现在就算你占尽上风，三年后依旧会出现凶险的死局，但愿你将一切都算了进去。”

大先生自言自语，他瞥了一眼竹篓中缩小无数倍犹如一条小蛇的真龙尸首。

维持这一道分身需要龙元固形，不过修士无法从真龙身上提取出龙元，唯有天可。

而近年来大先生很清楚自己身形正在开始涣散，他没有打过这世界当中真龙的主意，因为他原本就只打算在这片天地呆一段时间而已。

三千年对他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要是没有王莽送来的这条真龙的尸首，再有半年时间他这分身便将消散而后回归大罗天。

而现在有了这真龙的尸首，提取出龙元之后，他这具分身又能在这儿呆上至少三年的时间，这倒是与那场白热化的博弈时间吻合。

“想留我到青天那一界的生灵入侵么。”

大先生呵呵一笑，随后伸开手掌放在了竹篓上方，里面的那具龙尸逐渐亮起了金光，而后一团光晕被他的手掌吸了上来，眨眼的功夫就钻入了掌心之中。

“也好，我也想看看你蓝忘生的布局到底如何了得，还有那个自觉其路的小子，他现在应该是按照你的指引去游历他父母雕刻出来的这片山河了。”

刚想到这儿，大先生眉头微微皱起，他走出屋外看向了山脚下的长宁村。

“李家的小子竟然要走你的老路，去做教书先生。”

莫从谦、李洛还有林陆生，三个少年的命数大先生一开始并不清楚。

这不是说他无法推演出三人日后将要做的事情，而是蓝忘生请求他不要去推算。

因为若是大先生去推演，未知的，变换的命数便成了板上钉钉的定数，因为大先生是天，有着天命，以天命推演人的命数，会斩去所有的变数，只留下一条定数。

而少了无数种可能性这会对日后与青天的博弈产生十分消极的影响。

若是寻常人推演，那倒无所谓。

简而言之，人的推算，只是从无数种可能性中去窥见一种，而天的推算，是从无数种可能性中去取一种。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真理，所以蓝忘生才将这一条加在了这局事关天下苍生的对弈规则里面。

所以青元不会去推算，老叫花子也不会，而代表着大罗天的大先生就更不会了。

正是因为三位少年的命数未知，所以大先生才会对李洛的选择感到惊讶。

因为在这三位少年之中，若说谁更适合教书育人，那大抵是斯文的林陆生了。

李洛心浮气躁，做事冲动缺乏耐心，这样的性格如何教书，大先生不太理解，他猜大概是受到了蓝忘生死讯的刺激，一时做出的冲动决定。

想到这儿，大先生又觉得似乎符合逻辑了。

老树下的学堂里，李洛站在蓝忘生曾经站的地方看着空荡荡的教室。

平日里这个地方朗朗的读书声总让他觉得吵闹，但此时的静谧反而让他感到焦虑。

学堂里还是得有先生、得有学生、得有声声入耳的读书声才行。

李洛学着他先生的模样，左手背在后面，右手做出捧书状，在讲台上来回踱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是李洛在这儿上的第一课的内容，那时候的他不明白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晦涩难懂，便是朗读也很困难。

现在他明白了，所以觉得蓝忘生教给他的这些若是不传承下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要说教书，他自认为林陆生这个书呆子可能比自己更适合，但他一想到当初莫从谦坐在先生坐像旁给自己带来的错觉，便觉得这件事非自己行之不可。

李洛双眼饱含深情的将这学堂之中的每一寸地方都给拓印到了脑子里，确保自己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清晰的景象之后这才离开了学堂。

回到了李家之后，并没有在院子当中见到那个喜欢躺在椅子上的老人。

“李洛。”

父亲的喊声传来，李洛扭头看到自己的父亲立刻问安，而后笑着走过去之后如之前一样将父亲抱住。

父子俩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李父正打算问李洛为何突然回来，却听李洛开口。

“父亲，我爷爷呢？今日怎么没见他在院子里躺着？”

听了李洛的问话，李父面露苦色，“你爷爷……驾鹤西去了……”

李洛闻言犹如遭到了当头一棒，脑子里嗡嗡作响，以至于后面他父亲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

呆立在原地好一会之后，李洛这才恢复了过来，他忍着哭腔问：“爷爷，走的可还安详？”

“恩，寿终正寝。”

李父点头叹了口气，“因为你在山上跟着馨儿修行，所以就没告知你，这次回来正好，去给你爷爷上柱香吧。”

“恩。”

去了灵堂跪在了灵位前，李洛默默无言。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身边接连两位自己爱戴的长者离世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此时的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也没办法去思考，现在他只想跪在他爷爷灵前好好地尽到自己孙儿守孝的义务。

村子外面的秦升一等就是半月，亭中的他这些日子就如一尊雕像一样坐在亭内，眼睛就看着长宁村村口的方向。

“难道他反悔了？这不应该啊。”

秦升越等心理越是没底，好几次他都想进村去找李洛问问，但一想到这地方并不欢迎自己，便又作罢了。

现在的他只能等。

“这位朋友在等人啊？”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秦升心中一惊，扭头就看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亭外的一棵树下一个老叫花子坐在树下靠着树干看着自己。

就算自己再怎么心无旁骛的盯着村子方向，也不会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这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位置。

即便对方衣着褴褛看起来确实就像是一个叫花子，但秦升可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真把对方当讨饭的。

“正是，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秦升起身冲老叫花子抱拳问道。

“浮萍漂浮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老叫花子呵呵一笑，随后从腰间取下了酒葫芦喝了一口，而后开口道：“你等的人，很快就会出来了，且耐心等着吧，别想着进村子，那是给自己找事。”

秦升心头一紧，自己心里想什么对方似乎一清二楚，如此来看，对方只怕是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修士。

莫非是一位尊者？

可也没听说有哪位尊者这般模样。

“多谢提醒，在下就在这儿等着绝不会擅闯村子，还请阁下放心。”

秦升的语气比刚才又客气了一些。

老叫花子闻言微微点头，随后便躺在地上开始打起了盹。

真是一个怪人，有尊者的实力但没有尊者的风范，此番模样当真是与叫花子无异。

回头得问问赵老，这长宁村里面是否有叫花子模样的尊者这般人物。

因为老叫花子在自己背对着的那棵树下打盹的关系，秦升在亭子里有些坐立不安。

坐了片刻他干脆走出亭子站在路边等着李洛，而站了有大半天之后，见到李洛的身影从村子当中走出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抱歉，让你久等了，家中长辈辞世，多耽搁了几天。”

李洛淡然致歉，秦升听后赶紧摆手，“无妨，还请节哀顺变，若知道你家里发生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跟来打扰。”

“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李洛说着提了提肩膀上背着的竹篓，里面装的都是他的先生给他的书籍。

“好。”秦升点头，正准备施法，李洛瞧见了老叫花子的人影开口打断了他。

“等会。”

李洛说着径直朝老叫花子走了过去，到了跟前的时候，李洛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块肉干。

“老叫花子。”

李洛喊了一声。

老叫花子扭头看了一眼李洛，随后眯着眼从地上坐了起来，“哦，原来是李家的小子，这是要出远门了？”

“恩，你最喜欢吃的风干肉，你拿着，下次要再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李洛说着将肉干递了过去，老叫花子神色难得的肃然，他接过之后如之前一样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笑着说：“老叫花子我就是稀罕你给的这风干肉，用来下酒简直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