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 第33章 顿悟

自打说出与莫从谦割袍断义后，李洛离开无量山返回宗门的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

林馨看在眼里，但并没有说什么，同窗的事情就由同窗自己去解决。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李家原本的计划，让李洛在青云宗里成长起来。

“李洛，这次回去之后你要闭关三个月。”

原以为李洛会大吵大闹，对于自己这位堂弟的秉性，她很清楚，绝对是个坐不住的主。

所以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大不了自己就与李洛同吃同住随时监督着她。

但让林馨没想到的是，李洛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而后便开口问，这次闭关的修行是什么。

“上清符箓。”

林馨说完之后，李洛点了点头，如此安静的态度让她有些诧异，正打算问这小子是哪根筋不对，忽然想到了他亲眼见到了蓝忘生坐化的石像，随后心中感慨。

果然，对于男人的来说，成长所需要的并不是时间，而是经历。

李洛虽然大大咧咧不擅长表达情感，但绝不是像浮于表面那样的粗枝大叶。

相反的是，与李洛相处的这三年下来，林馨反而认为自己的堂弟算是情感细腻的人。

虽嘴笨不会用语言表达，但是能让实际行动让周围的人感知到自己的心意。

“李洛，要不要让你几天假，你好好散散心？我可以在这几天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去见想见的人。”

林馨的语气难得的柔和，李洛淡淡一笑摇头道，“不用了，堂姐，我没事，其实就算你不说让我闭关，回山上之后我也会这么做。”

“为何？”

林馨扭头看着李洛，此时对方脸上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浮躁之色，有的只是平静以及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深邃。

“我想，是时候沉淀沉淀了。”

李洛说完看着林馨，“说起来，我来青云宗三年了，全都是跟着你在学符箓，别说宗主或者门内长老之内的，就连内门弟子都没怎么瞧见过，这是什么原因？”

他这个突然的问题让林馨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馨好奇。

李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路，“我之前的同门，先生一死，就已经散了，既然现在投身青云宗了，总得知道我的同门是神秘人不是？”

无量山巅的事情，林馨有所耳闻，她一开始还不明白，李洛为什么会对莫从谦发那么大的火，说那么决绝的话，现在她明白了。

在自己的堂弟心中，同门便是手足。

“好，回去之后有的是时间，宗主之前也想要见你，只不过被我拒绝了。”

林馨笑了笑。

“啊？为什么？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李洛打趣。

林馨听后如之前那般几乎是习惯性的举起了拳头就要往李洛的脑门上敲下去，但是瞧见对方强颜欢笑之中的夹杂的些许感伤，最后还是把手放下去了。

李洛确实不再是之前那个李洛了，这一瞬间林馨得到了确定。

这是不是好事，她不清楚，但是她十分肯定，这并不在蓝忘生的算计之内。

有些事总是要经历的，例如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因为人是需要这些来成长的。

作为李洛的堂姐，她心里倒是替李洛感到高兴。

青云宗在无量山南面千里之外，这段路途对修士来说并不遥远。

来的时候林馨使了一些神通，不过半天就到了，但是回去的路上她觉得一步一个脚印的回去。

对此，李洛没有异议，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堂姐这么做，是想让尘世的繁华冲刷去一些自己心中的烦闷，所以他领情，并表达的感激。

离开无量山四五天后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一座城池楼门。

“燕寒城，堂姐，你有没有来过这儿？”

李洛笑着看着楼门上的三个大字问。

林馨点了点头，“到过，你还是叫我名字吧，突然叫我堂姐，我还真是别扭。”

“哈哈哈，不管林馨还是堂姐，那不都是你在我这儿的一个称谓？没必要这么在意，或许过段时间，这两个称谓我都叫腻了，又会给你取给新的。”

李洛笑着说。

林馨眉头一皱，“少蹬鼻子上脸了，我看以后你我就以师徒相称好了，反正宗门里也是我在教你。”

“切，那可不行，要做的我的先生，那必定是天上地下独此一人，你要让我喊你师父，那还是抓紧时间努力吧。”

说罢，李洛没有理会林馨黑下来的脸色径直迈入了城中。

燕寒城是延武国的四大主城之一，因为距离京城很近，远离边关的战事，所以其繁华程度堪比京城。

街上车水马龙，人群更是比肩接踵，李洛离开长宁村后就去了青云宗，他还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人。

“这……这人也太多了吧！估计一万个长宁村也赶不上燕寒城万分之一！”

李洛小心的避开人来人往发出感慨。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燕寒城人口虽有数万，但密集的区域也就是东西两室，其他的地方不会像这样一般人山人海。”

林馨走上来后用下巴指了指城中一座七层高的楼宇，“喏，那边就是燕寒城最有名的‘登寰楼’，俗世凡尘之中能够见到的，享受到的，里面应有尽有。”

李洛听后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应有尽有，这么厉害？”

“想不想见识见识？”

“当然！”

“那跟我来吧。”

林馨说完之后便走到了前面领路，李洛跟在后面，左顾右盼之下脸上满是兴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滚滚红尘五味具全，先生，您当年说得这句话，这燕寒城中一一应验。

李洛心中叹了口气，因为他在跟着林馨前往登寰楼的过程中，不过一里的路程之内，竟在四周见到了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乃至生离死别。

一个壮汉对自己的婆娘拳打脚踢，周围人的人来劝阻此人还不依不饶让他人别多管闲事。

而离壮汉不过几丈之遥的位置，另外一个男人被一群泼皮围住，死死的护住了身后的女子。

一个老妪跪倒街边看着自己病死的孩子欲哭无泪，独子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子之痛。

而在不远处一咿呀学语的孩童在母亲的鼓励下蹒跚学步，尽享人伦。

一群孩子饿的瘦骨嶙峋街边追着行人乞讨，而街对面的酒楼中走出来的皆是吃的油光满面的达官贵人。

悲喜总是交加，生死同时进行，更不用他经常从书上所看到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世道常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先生，今时今日我才明白，您说上天并无好生之德，是真的。

无所谓仁慈更不会有仁爱，与天而言，不管是人又或者是万物都如刍狗一样，任凭自生自灭。”

李洛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很想做点什么，但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去阻止对自己老婆暴行的人吗？他是可以，可下次又有谁去阻止？

他也可以求自己的堂姐让那刚死之人回光返照短暂的陪伴那可怜的老妪，可其他的，他没瞧见的同样的人呢？

那些因饥饿而行乞的小孩，这天底下多的是，他都能帮过来吗？

他一样都没办法办到，要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彻底改变这些现状，那只有天了。

想到这儿李洛不由自嘲，自己连人都还没有当好，就开始去操心天都不操心的事情了。

庸人自扰。

沿路上的风景，既美不胜收也触目惊心，这一路所见识的事情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是善恶，无论是黑白，无论是悲喜，无论是生死，有其一必有其二。

而有了这样的顿悟，他不由的开始回想莫从谦在无量山巅所说的那番话。

——归根复静乃绝然之静，乃超然之无，静曰复命，如此老树，腐朽于静中消亡，新生于静中萌动。

“归根复命，死而不亡者寿，先生未亡。”李洛自言自语，随后脸上露出了苦笑，“或许，我真错怪那根无趣的木头了。”

不消片刻的功夫，李洛就在林馨的带领下来到了登寰楼。

门口的四名护卫，皆是修士，这让李洛感到惊讶。

“不是说，修士不问世事吗？怎么在这地方当期了保镖护卫？而且这四人的修为境界，恐怕不低吧？”

李洛小声问。

反正修行三年，修士七境的他看不透那四人的修为如何。

“通常不问世事，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像今天这种情况，那就是表明，今日登寰楼只接待修士。”

林馨的话让李洛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有这种说法？

“二位道友，是否有请帖？”

一名护卫迎了上来，林馨摇头一边说一边将宗门令牌递了过去，“我二人乃青云宗门人，今日想去里面寻一番机缘。”

青云宗的名号在修士之中还是颇为响亮的，而且林馨本身是十二境的修士，再加上那枚副宗主令，那护卫自然不敢怠慢。

“原来您就是林前辈，我家主人吩咐，您二位来了之后便安排二位去顶层。”

“你家主人知道我们要来？”

林馨的脸色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