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院,我与一众医生护士推着昏迷不省的陈国涛奔跑在医院的走廊里,直到将他送进手术室,才有时间缓一口气。
看到手术室亮起的灯,我转身进入电梯,来到了院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报告!”
“进来。”
“院长,是我刘冉。”
抬起头放下文件,院长看向我,
在训练期间,我终于是抓耳挠腮的想出了非常严谨的治疗方案,卡在陈国涛发病的前几天递交给了军区总院。
“院长,我之前报上来的病例和治疗方案,您看过了吗?”
“嗯,看过了,不得不说,你的方案依旧非常大胆和刁钻。不过,经过几次的会诊,总院最终决定,通过你的方案。剩下的你就放手去做吧。”
“是!谢谢院长!”
得到答复的我跑到换衣间,卸下特战服,洗掉脸上的油彩。一直等在那的护士为我穿好手术服,做好一切准备,我进入了手术室。麻醉师已经完成他的工作,看着手术台上那张即使昏迷也依旧坚毅的脸,我心中不由得生出敬畏之情。
深吸一口气,手术开始。我接过手术刀打开伤口,用内窥镜进入脊柱,在场的所有医生都倒吸一口凉气,脊柱内完全中空。这与我预测的情况一模一样,看来陈国涛确实有按照我的医嘱,服用药片。
与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计划无误,一切在照常进行,完成所有的步骤后,我看向体征监控面板,身体各项数值正常,没有出现排异反应。手术成功了!
手术室外的灯熄灭,我回到换衣间,如释重负的脱掉身上的手术服。等我走出换衣间时,所有观摩了这场手术的医生都聚拢过来,为我鼓掌。
这场手术意义非凡,我所完成的支线任务,在这个世界中创造了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曾经的强直性脊柱炎,一旦发作,便只有瘫痪这一种可能性,但是现在,我的案例赋予了新的可能性。
军区总院门外,挂着伪装网的吉普车高速开来,楼前紧急刹车停下,穿着常服的苗连跳下车,大步走进去,他心急如焚,满脸焦虑。
医生办公室里,高中队穿着常服,坐在医生对面向他了解陈国涛的病情。
医生皱眉道,
“他的情况非常糟糕。”
高中队焦急地说,
“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特战军官的苗子!”
医生苦恼的摇摇头,
“同志,现在不是他还能不能当特种兵的问题,是他还能不能站起来的问题!你明白吗?”
高中队失神,
“怎么会这样?”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苗连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
“小高——”
“老苗......”
高中队起身,苗连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小高,我把我最好的排长给你,你把他给练废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
“那是我的兵!我的兵!他还是个孩子,他才23岁,他军校毕业刚一年,军旅生涯才刚刚开始,你怎么能把他练废了呢小高啊!”
高中队低下头,无话可说,医生连忙拦开苗连,
“同志,你冷静点,这不是突发性疾病!”
苗连看医生道,
“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他的连长,带了他一年了!告诉我!”
“强直性脊柱炎是一种慢性疾病,你是他的连长,你早就应该发现了。这个病已经在他体内潜伏很久了。他一直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我都不敢想象,这样的病人,是怎么在基层侦察连当排长的。他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军人,按照他的病情换了别人,早就全身瘫痪了。”
听着旁边诊室传来苗连的咆哮,我坐在陈国涛的病床旁偷笑,陈国涛看着我也无奈的笑笑。这些,都是我和医生串通好的,目的就是想整整这两位老军官。
“刘指导员,你就不怕他们知道你的恶作剧,气血上头在这把你就地正法吗?”
“怕啥,医生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而且,你的康复训练也是一项大工程,能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还有待考察呢!”
“是是是,刘指导员说的是。”
虽然话语带着调侃的意味,但是陈国涛是真的非常感谢我,是我给了他对未来的希望。
走廊里,高中队站在门口,他捂住自己的脸,长吁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我站起身对两人大声喊道,
“高队!苗连!”
两人进入病房,看到陈国涛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并无任何情绪过激的样子,像是不知道病情一样。
而站在一旁的我也是笑脸盈盈,完全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的样子。
只一瞬,两位老兵便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溢满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老高上前两步捏住我的耳朵就走出了房间,苗连冲陈国涛笑笑退出病房时还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哎哎哎,野狼,苗叔,有话好好说,疼疼疼!别动手啊!我错了,救命啊!”
听着门外一阵吵闹,陈国涛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摇头笑笑,倒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冷冰冰的刘指导员,私下竟是这个样子。
再次进入病房,我拉耸着脑袋,像是地里蔫了的韭菜,而两位老军官的心情确实比刚才好了不少。老高开口道,
“具体情况我们已经和这丫头了解过了,刚才队长也打来电话,大队常委已经决定,授予你狼牙特种大队,“钢铁狼牙”的称号,这个称号,我们只授予过三位军官。并且,在你完成康复训练之后,将特招加入狼牙特种大队,成为一名真正的特战队员。”
陈排看着高中队惊讶的问道,
“我够格吗?”
高中队点头道,
“绝对够格。”
陈排露出笑容,
“谢谢。”
陈国涛虽然没有残废,但是接下来的康复也够他喝一壶的,我将一整套的训练计划交给康复科,并叮嘱他不能勉强自己后,便跟着高中队的车回到了特种大队。
“野狼,这次菜鸟A队测试成绩怎么样?”
“你不是都和我打赌他们能进孤狼的嘛,现在怎么这么着急?”
“一码归一码,信任是一回事,真的没事了我才能放心啊。”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简报在那边,自己看吧。”
在我为陈国涛手术的这段时间里,菜鸟们的任务也在按计划进行着,抢劫军车,营救马达假扮的飞行员。与高中队会和后,被要求抬着90公斤的“飞行员”回去,随后又是飞行员落水,伤口进水死亡。
又是埋,又是举行葬礼,又是不浪费军用物资,换衣服又挖。整个过程下来,虽然怨念满满,但能够通过考核大家依旧非常开心。
第二阶段的考核正式结束,除了出现意外的陈国涛,菜鸟A队全员生还,无一人淘汰。短暂的休整过后,菜鸟们进行了三天的从林流浪,而带队来到这里的我,也突然得到了系统提示。
“宿主,耿辉政委的衣冠冢,也是埋在这里。”
向高中队求得同意之后,我手捧一束鲜花来到了耿政委的墓前,等我到的时候,却看到墓前已经站了个人。定睛一看,正是耿继辉。
只见他缓缓摘下帽子,双膝跪在铺满落叶的泥地上,双眼死死的盯着墓碑,眼神却因为泪水逐渐失焦。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我此时就处在了两难的境地。现在不出去,一会儿他离开的时候肯定会发现我,但现在出去,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就在这时,耿继辉换了个姿势坐到了地上,伸手轻轻摩挲着坚硬的石板底座开口了,
“爸,儿子来看你了。”
嘴唇抽搐了一下,耿继辉的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
“我没有受任何照顾,完全凭自己走到了现在。”
“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教育过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我觉得我做到了,真的......”
沉默一会儿,再次开口的耿继辉有些哽咽,
“爸,就是有的时候,我会特别想你,真的,特别特别想。”
“儿子没有给你丢脸吧。”
说完,耿继辉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小声啜泣起来。后来,甚至有些懊恼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看他现在这样,我知道不能再躲下去了。
我从树后旁走出,来到耿继辉身后。似是因为情绪的崩溃,平常一向机警的他却是在我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时,才发现了我。
发现来人是我,耿继辉连忙将头撇向一边,试图掩盖自己此时脆弱的样子,并伸手用力在自己脸上擦拭。
我走到他身前蹲下与他齐平,握住他在脸上用力擦拭的手,对他说道,
“想哭就哭出来吧。”
耿继辉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摇头。
见他这样子,我有些无奈。站起身看向树上的监控,我对监控露出一个假笑,然后将自己的外套丢到了监控上,彻底阻挡了视线。
转过身蹲回耿继辉身边,一把将他拉过揽在怀里,让他将头靠在我肩膀我笑着说道,
“哭出来吧,没人看见了,不丢人。”
耿继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袖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他哭泣的声音,被这份情绪感染的我眼眶也逐渐湿润。思绪也似乎回到了当年参加最后一次任务的场景。
当时对接的情报员被对方毒枭策反,我方遭遇了对方雇佣兵的伏击,伤亡惨重。对方狙击手射伤作为突击队员的我,但是并没有射杀我,反而围点打援。
在无计可施之时,耿辉政委在队友的火力掩护下冲出沟渠,将我拖回战壕。虽然我们最后都安全完成了任务,但我也因为在这次任务中负伤,最后选择了退役成为军区总院的医生。
当情绪彻底发泄出来之后,耿继辉也好受了不少。
将一直放在一旁的花拿起,我将它放在了墓碑前。又将一包烟和打火机递给了耿继辉,示意他点燃。
耿继辉接过烟,点燃后放在墓碑前。
“本想着还能找个机会和你爸叙叙旧的,现在看来只能我说,他听着了。”
看到我准备的如此齐全,耿继辉也明白我是专程过来祭奠他父亲的。
“刘指导员,你和家父很熟悉吗?”
我点头,视线停留在逐渐燃烧的香烟上。
“非常熟悉,他是我在陆特时的指导员。不光是我,野狼和灰狼也曾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
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会是我的指导员,耿继辉有些惊讶。
“那刘指导员,等这次流浪丛林结束,你能和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请求,我笑着回答,
“当然,我很乐意。”
说完,我拍拍他的肩膀,
“你的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按照约定,通过丛林流浪的考核之后,耿继辉便在一个休息日敲响了我的房门。
“请进。”
耿继辉推门进入,
"刘指导员。"
“来,坐吧。”
耿继辉从进入我的房间之后就变得有些拘谨,坐在凳子上时也依旧紧绷着身体。
我看他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好笑,
“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那么严肃?”
“没有,我只是.....”
耿继辉这个时候只恨自己最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和气氛。
“都懂都懂,我第一次去找老耿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紧张的不得了。”
听到我提到他的父亲,耿继辉的注意力也被我转移。
我其实比耿继辉年纪大不了多少,刚到成年就已经参军。当时孤狼正好有士官转业,以优异成绩通过选拔的我便顺理成章的进入了这支已经非常成熟的作战小组。只是当时的我确实是欠缺了很多经验,是作为指导员的耿政委一直帮助我,我才能够迅速跟上大家的步伐。
“说起来,当时耿政委去世的时候,我在海外参加封闭培训,甚至没能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我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打转了。毕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的真正原因,只有我和系统才知道。
“所以,刘指导员你一早就已经知道我是他的儿子了对吧。”
我笑笑,
“这是当然,在你们进入选拔前,所有人的档案就已经交到我们手上了。”
耿继辉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问出这个问题。而想到他在耿政委墓前说的话,我大概能够猜到他没有问出的话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拍拍他的肩膀,我对他继续说道,
“你放心吧,你能走到现在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甚至因为你是耿政委的儿子,我还对你有过令人印象深刻的‘特殊关照’不是吗?不要总是陷在自我怀疑的怪圈里,你足够优秀。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你的父亲会为现在的你骄傲的。”
想到我给他使过得不少绊子,他有些无奈的笑笑,
“确实,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