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倩换了身衣服,把裴宁带来的糕点塞进了空间,叫上弟弟就出了门。
裴宁几乎是被推着往外走,“等、等一下,我好像看见厨房火还烧着,不把柴火抽掉吗?”
“那个不用管,它会自己熄掉的。你还是想想待会儿跟你表哥说什么吧。”
真到实际行动的时候,裴宁又有点怂了,“要不咱们吃过早饭再走吧,小恒不是在熬粥吗,晚上回来该坏了吧,不能浪费粮食……”
屋里还有两个人,浪费不了。
“不会浪费的,快走吧,到哨所要走近一个时辰呢,你买的糕点我都带上了,咱们边走边吃、早去早回。”
路程实远,三个人一路走走停停。
绣花鞋好看也好穿,但走不了山路,小半个时辰过去,裴宁脚趾脚底板脚后跟都疼得厉害。
她憋疼憋得想扔鞋子。
一旁的何书倩姐弟俩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累,裴宁的视线便移向何书倩的鞋。
难道麻线鞋穿着更舒服?
何书倩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没忍住笑道:“这鞋你没法儿穿,太粗糙了,会磨出血的。”
这可不是夸张的玩笑话,只是原身脚上各处都长着厚茧子,她才没感觉到痛。
说起来,她现在是个富婆了,是该慢慢改善生活了。
何书倩在系统商城里转了转,看到了好几种款式的千层底布鞋,内嵌回弹软垫,广告语是:“复古风布鞋,走路轻松不累脚,广受中老年人好评。”
何书倩点了购买,手伸进怀里做了个假动作,扯出一双三十六码的朴素布鞋。
“你要不试试这个?”
裴宁看着那双鞋,又看看何书倩前胸,瞳孔放大一瞬,震惊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书倩拿着鞋双手一摊,“如你所见。所以你要试试吗?”
她现在有随身空间了,以后难免会在人前使用,提前给别人留个她很能装的印象也不错。
裴宁接过鞋子,很想试试能不能平平的塞在怀里,比划半天还是放弃。她也不客气,坐在石头上就把鞋子换了,下地走了几步发现这鞋软弹地吓人。
这样一双鞋,可比县城里最好的绣娘做的还要好穿。
裴宁实在不敢信这双鞋是出自何书倩之手——这个看起来明显不太富裕的人手里。
倒不是瞧不起人,只是物质生活是跟金钱挂钩的,一般好东西应该最先出在富贵人家。
“阿倩,你这双鞋……是自己做的吗?”
裴宁又走了几步,仔细感受着鞋子的回弹、包裹效果,更加确信,这鞋不是出自县城。
县城时下最新的鞋样她都看过、试过,没有一双是这样式的。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个:这鞋是阿倩原创。
裴宁望着何书倩,眼里有奇异的光彩。
何书倩硬着头皮认下了,“是前阵子做的,怎么样,能穿吗?”
裴宁双眼立刻就亮了,走上前挽着何书倩的胳膊,难掩激动道:“阿倩,你这鞋子是怎么做的,这么软和。这鞋换个好看的鞋面在县城一定能大卖,阿倩,我能不能买下这鞋的制作方法,让我家的绣娘赶制些拿到市面上去卖,到时候赚了钱咱们再三七分怎么样?”
何书倩麻了。
裴宁一家是从商的,她怎么给忘了。
这鞋可不是大新朝现有生产力能做出来的,就算真能做出来她也不能卖。
系统又在脑子里呜呜拉警报,搅得何书倩脑仁疼。
【我知道,不能卖,我也不会卖,统子你放心吧……】
系统短暂沉寂一阵,机械音吐出了让人意料之外的字眼。
【请宿主每天多空出些时间去赶山。】
何书倩表情一滞。
系统让她干什么?
赶山?
系统居然主动让她去赶山,这可真是奇事一件。
可她现在不缺钱财粮食,为什么要去赶山?
系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徒留何书倩原地懵圈。
裴宁见她半天不说话,表情又有些古怪,自认自己失言,当下讪讪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阿倩你不必觉得为难。这双鞋我回去洗干净了还给你……”
何书倩回过神,尽管忧心的不是同一件事,听她这么说也松了口气。
这东西没法儿利用现有条件复刻,确实不能拿去拆解用于买卖。
不过没法儿卖,但倒是可以送。
“不用还,这双鞋是送给你的。”何书倩笑着说。
裴宁眉眼弯弯,手指指向自己的脸,确认道:“真的给我?”
何书倩点头。
裴宁立马飞扑过来,抱着她肩膀来回蹭,“阿倩你待我真好!我宣布,从今天开始,阿倩你跟我就是天下第一好了,以后有事就找我,我一定帮得上忙的。”
她紧接着道:“阿倩你放心,这个鞋我会好好保护的,绝对不会拆开。我一定捍卫你的利益,直至你愿意售卖的那一天。”
裴宁看得很清楚,何家姐弟俩无父无母无亲戚,家里并不富裕,何书倩竟然愿意把这样珍贵的一双鞋拿出来给她穿,可见其人品。
这样的人是值得信赖的。
何书倩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这女孩子率真可爱。
何书倩又从怀里摸出裴宁先前买的点心来,三个人分着吃得高高兴兴。
只是裴宁依然时不时瞥一眼何书倩胸口,不明白那里怎么塞得下这许多东西。
*
三人紧赶慢赶,好歹是在午时之前到了赵大山所在的哨所。
门前守着的仍旧是先前见过的那两个,何书倩上前递了包点心,“两位大哥站岗辛苦,自家吃的点心给带了些,别嫌弃。”
两个守卫认得她,笑着接了。
“小姑娘是来找我们赵亭长的吧?”
何书倩赶忙点头,“可不是,您看得真准。赵亭长现在在所里吗?”
“亭长刚从外面回来,现在正在所里呢,我帮你通传去。”
裴宁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何书倩做事姿态和爹爹很像,对底层官兵从来不吝于自己的尊重。
父亲给的解释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比起真正有地位和权力的人,这些人更加看重面子。
家里就她一个后辈,也曾被父亲亲自教导过人情世故,可惜她天生就不是那块做生意的料,只图快意恩仇,哪愿委曲求全。
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委屈自己的事,就是等了赵大山这么老些年。
裴宁看着从屋子里缓步出来的高大身影,眸光有一瞬的锐利。
若表哥这次还再敢跑,她就不客气了。
赵大山看到裴宁时明显愣住了,脚下一顿,有立刻往回走的趋势,被意志硬生生压下了。
何书倩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很有些不解。
赵大山那下意识显露出来的嫌弃愧疚尴尬无语害怕等情绪,应该是针对裴宁的没错吧?
她又看向眼神锐利的裴宁。
不是说阿宁心系赵大山吗,怎么这两人跟仇人似的,相见分外眼红啊?
赵大山走出来,何书倩拉着弟弟让开了些,给她们两个人空出地方。
赵大山叹了口气,对裴宁道:“我们过去说吧。”
两个人走远了,守卫给何书倩姐弟俩搬了一条板凳。
姐弟俩便坐下边等边吃糕点,琢磨着待会儿回乡上找铁匠问问烧制蹲便器的价钱。
在何书倩跟系统交涉询问,为什么要她继续去赶山时,裴宁和赵大山打起来了。
裴宁挥舞着彩色鞭子和空手的赵大山打得不分高低。
何书倩把果脯当瓜子嗑,眯着眼睛看戏,还不忘了问自家弟弟起因:“她们怎么打起来了?”
何书恒也一脸懵逼。
“我不知道啊,听见动静一抬头,她们就已经在打了。”
“该不会是大山哥不同意,阿宁姐想来硬的……吧?”何书恒迟疑着说完。
“不像。”裴宁眼神兴奋、招招凌厉,怎么看也不像是因爱而不得而大打出手的样子。
赵大山的表情更多的是无奈和愧疚,出手以防御为主,到了后面更是自暴自弃,连防御也懒得防御,直挺挺站着挨了好几鞭子。鞭子力道不轻,衣裳都被打出几条破口来,赵大山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裴宁甩了几鞭子,兴致缺缺收了手,她走过来拉何书倩。
“我们走吧阿倩,这地方没意思极了。”
“你们这就聊完了?”
裴宁瘪瘪嘴角,“他都不接招,对我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好吧,原来过招居然还有这个意思吗?
赵大山已经神色如常地先一步进了哨所,裴宁也不甘示弱,拉着何书倩大步往外走。
何书倩只来得及对两个守卫笑笑。
何书倩几乎是被拖着往前,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安慰的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必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裴宁噗呲笑出来,“阿倩你真逗,这话明明是那些男人之间互相安慰的话。不过你说的对,凭什么他们男人就能活得潇潇洒洒的,我们女人就只能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我也要潇潇洒洒地过。”
小跑着赶上来的何书恒听见这话,脑子里一个激灵,受到了启发:是啊,凭什么?
女人比男人能干的多得是,凭什么男人天生就要压女人一头?
这么明显的问题,怎么他以前就没想到过?
还是姐姐厉害,看事情永远是那么地一针见血。
短短一句话启发了两个人的何书倩,无辜眨了眨眼,她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没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