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百姓拜会观止时,曾有人祝福他与霓霞公主,但是墨颜怕观止脸皮薄,所以才忍着好奇心回来悄咪咪的问扶光。
而扶光一脸不悦,只是答道:“大人他与公主……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墨颜不信,“不可能,还有人祝他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呢,怎么可能会没关系?”
扶光蹙眉,一提起这位公主,她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当今皇上想要给大人与公主赐婚,而大人已婉拒。”
“什么?!他拒绝了?为什么?公主长得不好看吗?”
“霓霞公主雍容华贵、倾国倾城,无人堪配,只是因为大人他……心有所属。”
墨颜又问:“不过观止都拒绝了,为何坊间还会有这样的流言?”
“因为公主爱慕大人,故而皇上只让大人考虑,并无取消赐婚之意。”
“什么?!有瓜?快说的具体点。”
扶光表现出不耐烦,可身份不同,她只能一一回道:“自从五年前大人荣登国师之位,霓霞公主便对大人芳心暗许,甚至不惜与大人同上战场并肩杀敌,只为能得大人青睐。奈何大人拒绝多次,公主就是听不进去。她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位女儿,此次赐婚也是她以死相逼求来的。”
“以死相逼啊!”墨颜哑然。
扶光道:“这些本是大人的私事,扶光不配置喙,但恳请墨姑娘不要与大人说是我泄露的,可以吗?”
墨颜轻松一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小时候观止什么事我都知道,甚至他还主动告诉我,这点算什么呀!不过观止表面上看着清心寡欲、洁身自好,实则身边明里暗里竟有四个姑娘围着他转,啧,真是艳福不浅啊!”
“唰”的一声,扶光气的连忙拔出剑来威胁她。
“不准妄议国师大人!”
墨颜:“行行行,我不当着你的面说了行吧,知道你是国师大人的毒唯。”
接着她话锋一转,又沉思道:“只是用偏激的行为换来的赐婚,可见这位公主并不是什么好性子、好相与的人。观止拒绝,皇上却依然保留赐婚……啧啧啧,这情债也是债啊,只怕有一天终究还是要还的。”
“情债……”
“好了,替我告知观止,”墨颜笑道:“明日早膳不必等我,我等会要闭关,可能会晚起。”
说着墨颜就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这么长时间,身上的伤也快要好了,可是她莫名就从三重升到七重的灵术,到现在还未找到缘由。
墨颜盘腿坐在罗汉塌上,闭目后进入自己的识海,那重重叠叠的墨字经幡她都快要数不过来了,混沌最高十重,突破十重后便能到达清浊境界,从而召唤出自己的法相之身,她离十重还剩最后三步,这意味着她离追上夷鸯的步伐也不远了。
这莫名升阶绝对不是偶然。她回忆起升阶前所发生的事,身上都是天谴鞭刑的印记,难道她被打的越惨,这升阶的速度也就越快?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定,毕竟搬去摇光峰后她多管闲事了几次,哪次没有挨打,最后都靠夷鸯报复了回去,她的灵术也没得到提升。
难道是观止给她输送的灵术?也不可能,他输送的灵术用于治疗,即使全身灵术都灌注给她,也只能一时半会儿提升境界,很快就会返回观止自身,不可能稳稳当当的停留在七重。
最后一种可能……玄念。
她自称是云霄天宫的司和之神……就更不可能将自己灵术传给墨颜了!
她在心底里呼唤玄念想问个清楚,可玄念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梦,根本不存在一样。
墨颜睁眼,伸手拿过放在案几上的书籍,那是一本《云霄天宫众仙录》,既然玄念自称是神仙,那么这本书里定有关于她的介绍,是否真神一查便知。
这本书里洋洋洒洒的记载了当时云霄天宫里近三百位神仙,他们各司其职,太上老君、太白金星、杨戬、风伯雨师、四大天王等这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自然就不必多提了。
在五千年前,云霄天宫众仙云集、热闹非凡,鲜艳灿烂的凌霄花一路从天门开至宝殿,现在都已变得荒凉落寞,只剩下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宫殿,曾经诸神众仙的欢声笑语也已变为沧海桑田,至今也无人飞升成仙,去那空无一人的天宫里看看古人的音容笑貌是否留存?
在最后几页终于见到了有关玄念的介绍:
青陵-玄念,鹤之原身,由天道引渡羽化登仙,灵器:长生伞,主:和睦。
“什么?!玄念是青陵的鹤妖,然后又成了天宫里的鹤神?”
她真的是神仙啊!
怪不得上一次在鹂城就听苏驯虎说过,由于青陵出了一位鹤神,从此都以鹤为尊,原来说的就是玄念。
长生伞,应该就是上一次在梦里,玄念手里拿柄挂满流苏的云水蓝纸伞了。她的灵器叫长生,难道这就是诸神都陨落,而她尚留一气在人间的原因吗?
此时墨颜的视线又落在旁边那位神仙的简介上:
陈塘关——李徵(zhēng),胎随母体飞升成仙,灵器:三生棍,主:杀戮。
墨颜腹诽:“陈塘关?!他跟李靖、哪吒什么关系……等等,他也姓李……该不会是李靖的第四个儿子,哪吒的弟弟吧?”
简直不可思议,还没听过哪吒竟然有个弟弟。
不过李徵主杀戮,玄念主和睦,这俩人一杀一和,任职对立,可这书中却偏偏将他们二人的画像放在左右两侧,只要合上此书,他们便能在一起。
观止站在墨颜的小院中,他听见扶光墨颜二人之间的谈话,知晓墨颜今夜闭关,所以特地站在门口为她护法,生怕出错。
突然,一道长剑划破天际,白色剑意冲着小院而来,观止当即挥手,青色灵术随袖中甩出,形成一道结界,将墨颜所在的房间与世隔绝,听不见外面一点声音。
接着,几名身着黑衣的刺客齐齐落在院子里,他们身手矫健,训练有素,仿佛为了这场刺杀已经演练过许多遍。
“观止!我要你死!”
观止抬眼望向他们,眼神冷漠又疏离,只是他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前,微微扬起嘴角,对着他们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他的手指白皙纤长,青灰色衣摆在风中飘荡,整个人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周身散发着青色的薄雾,一片氤氲,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观止,白日你杀我兄长,我势要手刃仇人!”
“我们身为亡国人,无法改写亡国结局,那就只能──替国报仇、替同胞报仇!”
观止闻言,双手负于身后,开口道:“聒噪,不如、一起?”
“小儿休要猖狂——”
这几名刺客,上至少年,下至花甲,都是前地宙国之人,他们聚在一起,无论灵术高低,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杀了观止。
他们当中灵术最高者不过一境法相,只是那人法相之身已被击破,无法召唤,但其身形如电,手中的长剑凝聚为一道耀眼的白光,剑意划破天空,剑气横扫千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感。
其余的人仅混沌境界,他们站在一起围成一圈,双手结印,以自身灵术施法,口中念念有词,未几小院上空出现一道五彩法阵,阵中还闪烁着各种符文和图案。
听说地宙国有一族灵术不高,善施咒术,他们的咒难以破解,纵使二境清浊遇上了也只能自求多福。
观止见状,微微一笑,他张开双手悬在空中,五指微张,脖颈旋转一圈后歪着头,声音空灵响起:“百无……禁忌。”
此时无端冒出白雾,将整座小院的地面都给覆盖住。
一个不足一尺的布面傀儡娃娃听从召唤从天而降,落在刺客面前,冒着青光,观止站在原地,他的十根手指上都缠绕着近乎透明的丝线,随即像弹奏钢琴一般手指上下优雅的舞动,那傀儡也在他的操控下开始觉醒。
明明那就是一个玩偶,明明就是任人摆弄的人形娃娃,穿着五彩斑斓衣衫、妆容精致,此刻却像有了生命一样,它殷红的嘴角莫名扬起,露出一抹诡笑,让人如临幽冥九川之界,好像还能听见百鬼啸叫之声。
它不停穿梭在结印几人的身边,咒术已成,他们的灵术提升至三境,却被一个傀儡娃娃悄无声息的近了身,在不知不觉中呼吸阻塞、失去行动,就在他们将要对观止动手之际,“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不费吹灰之力。
离近了看才发现在他们的脖颈处有一道极细的丝线割断了喉咙,鲜血流淌了一地,发出难闻的气味。
而他们的法阵在风中逐渐消散,可最后一人咽气前将法阵注入持剑人身上,他将有一次一击毙命的机会。
那持剑人还不知自己族人已死,他的剑气冲着观止而去,八方不动的观止只是轻巧一个侧身,躲过了他的剑气,那人抬头与观止对视,却仿若与深渊对望,只见对方的瞳孔越来越黑,快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即使对方来势汹汹,观止依旧神色淡然、云淡风轻,丝毫不起慌乱之意,一个移形换影,他与不远处的傀儡便调换身位,鬼魅般的傀儡霎时就出现在那人面前,给他一击。
那人被击中后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从空中重重跌落在地。可他有族人相助,他将法阵注入剑里,接着用力一扔,朝房间而去,而对标的是屋内墨颜。
观止一惊,连忙飞到房门口将此剑拦下,他两指轻松将其逼停,后一个弹响,宝剑便化为齑粉。
那人神色黯然,回头一看才发现族人皆已全部丧命、血流成河,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就如同至今为止他都不敢接受地宙已亡国的事实,眼泪簌簌落下,身上的疼痛已经让他难以喊出任何一句话,只是无奈的愤怒捶地,他们身上肩负着族群最后的希望,而此时也全部倾塌……
毕竟,那可是素有“玉面妆成万骨枯”的天宇国师——观止,无人能敌。
可是他却在方才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恰好被那人捕捉到。
他仰天大笑,良久后才道:“观止,自我初次见你起,你就是一直神态自若、冷静沉稳,就连在战场上杀人亦是如此,今日我总算见到你慌乱的模样──原来屋里的女子竟是你的弱点!”
这世间的一切对于观止而言都没有丝毫兴趣,亖境清浊、国师之位、名满太始也非他心中所愿。
“她不是弱点,她是墨颜。”
那人犹如回光返照一样,问观止:“为什么?你是我们天宇的国师?难道我们鹫城……就不属于天宇吗?为何你要牺牲鹫城百姓去换天宇战胜?”
观止向他走近了几步,垂下眼眸,居高临下,“此战、已久,仅以鹫城、换地宙,大陆和平、甚好。”
那人发出一声自嘲:“呵,用我鹫城,换地宙国破,换大陆和平?难道天宇就没有统一天下之心吗?难道天宇就不会再向另外两国发动战争吗?到时候还是会有更多的百姓伤亡、流离失所,这些……不过是你们高位者对自己的说辞罢了。”
“什么观世俗百态?什么止人间疾苦?百姓都说你是位光风霁月、高风亮节的国师大人,他们可曾见过你牺牲鹫城百姓只为灭地宙的狠心模样?他们可曾见过你在战场上手段狠绝却面不改色的可怖模样?”
观止面对他的指控充耳不闻,右手往下凭空一摁,那千万根在空中组成的密不透风的天网犹如棋盘瞬降,落在地面上又消失于无形,而那刺客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等每一个器官都在身体里,在刹那间受到极大震动,仅眨眼功夫就没有了呼吸。
“我从没说……我是个善人。”
观止转身,将傀儡娃娃仔细收起,把沾了血的丝线烧成灰烬,一脸平静吩咐隐藏在暗处里的扶光:“处理干净,莫脏她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