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切片你有酒吗（综武侠） 第12章 剑

秋谭口中“龙四爷一家”的说法有些奇怪，因为此时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少了一个人，应当说“龙四爷夫妇”更加合适，可是他偏偏就要这么说。旁人的促狭不过是打趣，他的促狭却像是一把软刀子，冷不丁地往人心口要害处直刺过去，杀人不见血。

李寻欢看上去已是很适应他了，叹了一口气说：

“我看这个时候他们是绝不会有心思出去游玩的。”

秋谭笑着说：

“看来他们并没有那么信任你的能力，是吗？”

李寻欢说：

“就算是再有本事的人，也总会遇到一些想不出办法的事的。”

秋谭说：

“你没有办法，是因为你的本事还不够大。”

李寻欢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

“那么，看来他们是去找本事大的人了。”

阿飞问：

“谁的本事最大？”

李寻欢和秋谭对视一眼，心中都出现了同一个名字。

——上官金虹。

越是像龙啸云这样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很有气势的人，当他们遇见那些真正有气势的人的时候，就越显得捉襟见肘，简直就像是山鸡碰见了凤凰，高下立现。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余光才看见上官金虹金黄色的袍脚，腰背就已经忍不住佝偻了一些，整个人的气势缩下去一截。

林诗音站在龙啸云身旁，虽然脸色惨白、神情憔悴，脊背却还是直的，冷冷清清的目光直视着上官金虹，倒是让上官金虹高看一眼。

“你们要和我做交易？”

上官金虹的目光就像刀锋一般射在这二人的脸上。林诗音的脸色越白，而龙啸云简直连头也不敢抬了。

对于儿子的担忧到底还是压过了惧怕，龙啸云咽了咽口水，说：

“是的。”

上官金虹说：

“你们能拿的出什么？”

龙啸云连话也不敢多说，他这回只说了四个字。

听见这四个字，上官金虹的眼神却陡然一变。因为龙啸云说：

“《怜花宝鉴》！”

上官金虹缓缓地说：

“我听说过，这是一本记载着王怜花毕生所学的奇书。”

龙啸云说：

“正是，正是。当年王怜花前辈隐退江湖之前，把这本奇书送到了李园，那时候李寻欢恰好出了门，所以他就把这本书留给了诗音。”

上官金虹冷笑了一下，对林诗音说：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把这本书转交给李寻欢呢?”

林诗音闭了闭眼睛，即使她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此时也不敢不如实回答。她轻轻地说：

“那个时候，我不愿他总是参与江湖纷争。。”

上官金虹的目光几乎是看透了她，冷冷地说：

“你不喜欢练武、不喜欢江湖打杀？可是你现在却把这本书送到我这里来，让我用我的江湖势力去救你的儿子。”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这句带着讽意的话一说出口，林诗音的脸上一红，又马上变得青白，只默默垂下眼帘去遮掩眼中的水光。

龙啸云见状连忙站出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高举在双手之中，忙不迭地说：

“上官帮主，我夫妇愿意将《怜花宝鉴》奉上，只求贵帮能够救出我们的独子。”

上官金虹的目光往这布包上一扫，淡淡地说:

“这是半本。”

他只看了一眼，连触碰也没有触碰过，布包也没有打开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龙啸云的脸已经铁青，几乎站立不稳了，却还是咬牙说:

“救出吾儿之后，自有另外半本奉上。”

说完这句话，他惴惴不安地闭上了眼睛，等着上官金虹的反应，可是站在上方的上官金虹并没有开口回答他，就连不悦的斥骂也没有。

龙啸云张开眼睛，他还是不敢抬头看向上官金虹的脸，只无所适从地看着地面和周围的环境。

他不安地发现，从院落外走来了两个人，一个站到了上官金虹的身后，一个站在上官金虹身侧，两个人腰带上都挂着出鞘的剑，剑光森寒。

龙啸云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人面前耍小聪明，忍不住开口颤声说:

“若是帮主不满意，我现在就回去拿另外那半本。。。”

上官金虹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他忽然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将右臂直直地举了起来，笔直地伸出食指，指向了林诗音。

林诗音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龙啸云已经失声叫了起来:

“上官。。。！”

——“那就是林诗音。”

上官金虹开口说了一句无头无尾的话，毫无感情，令人无端想到“审判”二字。

那个站在他身侧的人应声歪头看过来，黑色的眼瞳无悲无喜，空无一物，干净地令人心里发紧。

“哦。”

剑。

一柄世界上最古怪的剑。没有剑鞘，也没有剑柄，只是一片薄薄的铁片，龙啸云甚至都不知道这青年是怎么握得稳的。

可是这剑是这么快，这么轻，剑意寒而不伤，甚至算得上含情脉脉，在洁白的天幕下飘飞辗转，从极为美丽的景致中酝酿出温柔的“死”，谁也逃不脱的归宿。

剑转瞬已至林诗音的面前，龙啸云当然赶来不及，林诗音当然也来不及躲避，可是这把剑却也并没有刺穿林诗音的喉咙！

“叮——”

因为斜里忽然刺出了另一把剑！

同样古怪的铁片，同样很快的“剑”，不同的是这剑不“轻”，而只是“快”，只求快，一往无前，无可抵挡。

剑尖相击，发出清脆的一声脆鸣，剑身微弯。随后是干脆利落的“卡拉”一声，谁也没有料到，阿雪手里那段“饱经磨砺”的铁片竟然忽然猛地碎成了几段！

对方凌冽剑意难收，手中剑尖直直向阿雪面门而去，阿雪去势同样未尽，无法躲闪。

他的瞳孔缩成针尖一样大小，眼瞳中倒映出越来越近的剑光！

“飒！”

一丝鲜血从他的胸口处滑落下来——持剑人终于在最后关头堪堪收势，剑尖只划破他胸前的皮肤。

“。。。阿飞?”

阿飞咬着牙，喘着气，持剑的手猛然收回身侧，手腕竟然在隐隐地颤抖。

阿雪愣愣地看着他，任由自己的血滴落下来把自己的新衣服弄脏，也想不到要去擦一擦。

他看看阿飞的脸，看看自己掉在地上断成好几节的剑，再看看阿飞。

忽然，他的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下来了。

这青年哭的时候很有意思，他从来不会去刻意隐藏自己的眼泪，而是任它流淌，可是他又不像一些小孩子哭泣时那样大吼大叫，他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微微抿着嘴、皱着眉，无声无息地哭。

阿飞的左手抬起来，紧紧拽着他的手，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话，他身后却有人说了话:

“上官帮主，好久不见。”

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了一个穿着驼色衣衫的人，他穿的毫无特别之处，和街上行人一般无二。

上官金虹眼神却一变，拱手行礼道:

“老捕头。”

秋谭随手回了个礼，笑道:

“上官帮主和林夫人有什么仇怨啊？可说与我听一听么?”

上官金虹说:

“无怨无仇。”

秋谭说: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呢?”

上官金虹说:

“她要我劫狱，这就等同于要害我，我不该杀她吗?”

林诗音已然面无血色。上官金虹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说:

“既然老捕头来了，那么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

秋谭笑道:

“那好，多谢上官帮主。”

上官金虹说:

“帮内俗事繁忙，还请老捕头自便。”

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转身离去了。荆无命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两个人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林诗音忽然整个身体都无力地滑落在地上，脸上愣愣落下泪来，龙啸云手脚都软了，连滚带爬地爬到她身边抱紧她的肩膀，一脸后怕之色。

秋谭走到他们两个人跟前，笑道:

“两位以为事情结束了？”

林诗音恍然未觉，口中喃喃道:

“小云。。。”

龙啸云抬头哀求道:

“老捕头，你也有亲人，求你怜惜诗音一片爱儿之心。。”

秋谭惊讶道:

“你也知道人都有父母亲人?那你可知道龙小云杀死的那个无辜的行人，家中亦尚有老母幼儿?”

龙啸云的脸上显露出羞愧之色:

“都是我们的错，纵容他。。我一定补偿，补偿他的家人。。。”

秋谭说:

“你们自然有错，做父母的若是不能管教好孩子，就比孩子的错还要大。可惜，你们不能和龙小云一起上刑场。”

他拍拍龙啸云的肩膀，说:

“两位跟我走一趟吧。龙四爷，别让我动手，万一伤了林夫人就不好了。”

龙啸云二人面色惨淡地站起来往外走。阿雪那边，他已经被他的兄弟哄好了，阿飞还保证给他找一把更好的剑。

“我的债还没有还。”

阿雪的眼眶还是红的，眼睛直往林诗音身上看过去。

秋谭把他的目光挡住了。

“小朋友，等一下。”上回他叫阿雪“朋友”，这回索性叫起了“小朋友”。

阿飞盯着他，大概是怕他把阿雪也抓走，毕竟严格算起来阿雪也算是“杀人未遂”。

秋谭哭笑不得地后退了一步，解释道:

“阿飞，这种情况我是不会管的。我之所以带走龙啸云他们两个，是因为他们要干扰我的案子，劫走我的犯人，你明白吗？”

他说的是实话，要是江湖上每一件杀人的事他都要管，那这个捕头他早就做不成了。

阿飞握着剑的手这才松了一松。

“哎。”

秋谭笑着摇摇头，叹道:

“你们这两位小朋友啊。”

他忽然兴致一起，问道:

“你们想不想作捕头?”

阿雪摇摇头，他甚至都不太理解“捕头”到底是什么。

阿飞则根本不理他，自顾自问道:

“李寻欢呢？”

对啊，他们两个赶来上官金虹这里，李寻欢去哪里了？

秋谭惊讶地说:

“你不知道？我看你什么都没说就跟着我来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阿飞已经要开始讨厌这个人了。

秋谭见他要生恼，见好就收，笑道:

“他去找另一个有大本事的人了。”

阿飞瞪着他:

“你是故意的。”

故意把李寻欢支走，不然真要李寻欢看着他把龙啸云一家都塞到衙门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秋谭反以为荣:

“顺势，顺势而为罢了。”

孩子吓坏了，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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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