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人群熙熙攘攘,繁星般的人们在大街小巷中穿梭,盈盈居处,花红柳绿,热闹非凡。
来往的人们络绎不绝,灯火辉煌,宫中亦是张灯结彩。
只不过考虑到先帝去世之事,一切从简,尤其是各宫妃子们,争相比对谁更节俭。
徽文堂许久不见的清凉,许是人们都上街闲逛去了,褚星河好些日子没回凤阳宫,这快过年了,不能叫宫中无人,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尤其是他出生的时日好,据宫里人说,他刚出生,就见漫天紫色霞光,夜色中又布满半边星河,扰了皇上的一帘幽梦。
皇上醒来便连忙追问薛贵妃腹中的胎儿怎么样了,这不问,薛贵妃还睡的正好,一问,便来了反应,一个多时辰,便顺产出了一个儿子。
宫里的孩子有几个出生如此顺遂的?所以褚星河才会叫宫中的人如此看护,甚至引起了其他孩子的不满,导致小时候的人缘一直不是太好。
要说不好也实在不至于,毕竟是皇上最为看中喜爱的小儿,面上装也得装个喜爱。
但背地里,实在不得什么人的青眼。
褚星河的性格随了母亲薛贵妃,贵妃性子温婉率直,出身富贵人家,不计较什么得失。
所以后来贤妃进宫之后,最为照顾她的,也就是这位姐姐。
因除夕夜第二日就是宋清梦的生辰,所以他便也同褚星河一并进宫,然而这两人的事儿如今在宫中都不算稀奇,就像年前提起他们两个,都知道二人不对付一样。
现在提起这二位活阎王,谁不知他们的关系过分要好?
其实宋清梦对于此事还有些困扰,毕竟从前竖着耳朵还能听到些褚星河在过去犯的笑话,拿出来调侃一番也不失为一种风雅。
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很在意外人的评价,看的算开。
但现在好了,谁都知道他是九殿下的人,如果没有刻意刁难的存在,在他面前但凡提起殿下,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词。
换句话来说,都是好听的词儿,反而叫人索然无味。
他对这些东西构不成什么兴趣,也自然竖着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很少去凑同僚的热闹。
然而就这么简单的态度,不知又同什么联系了起来,导致现在一些有关自己的传闻,都变成了冷淡和不问世事。
不过宋清梦懒得解释,甚至有时候觉着“冷淡”一词也没有不好,反而掰着手指头数着不知道第几家来提亲的时候,想出了个馊主意。
于是没过一些日子,便有雁荡楼的消息传出,说世子殿下去那过了一夜,结果被人发现不举,惨的可以。
风声就这么一放,从此安国公府门前的人少了得有一半,宋清梦抱着手臂,学着褚星河的样子靠在红砖门前,禁不住还有些神清气爽。
好像自从那日对褚星河说过那话之后,再一直有姑娘家家的找上来,他就觉得又对不起姑娘们,又对不起九殿下。
虽说世子殿下不是个爱同人闲聊的人,但是不代表不会同关系好的友人讲一二,比如说都彻,就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
当然,这是一些嫉妒他能同世子殿下交好的人为其命的名,要论利益既得者本人的想法,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清梦,你要真是喜欢殿下,这种感情,自然正常。”
“我不喜欢。”
“好,我换句话来说,如果你对殿下有不同于别人的感情的话,你感觉有愧于他,也很正常。”
宋清梦:“我没愧疚。”
都彻扶额,吐出一口气,张了张口,又拾起一旁的杯子,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两个真的怎么样的话,没什么关系。”
宋清梦盯着他,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就在都彻以为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意思的时候:“我们两个没什么。”
都彻抱着茶杯,自暴自弃的趴在桌子上,挥了挥手道:“好好好,没什么不喜欢不愧疚,那你...”
他话音未落,平章台的大门便开了,宋清月带着丫鬟盈娘走过来,还亲自拎了一匣糕点上来。
都彻见状,连忙起身去帮宋清月拿。
“娘娘辛苦了,下次直接叫都某人去拿便可。”
“无事,”宋清月轻笑道:“都大人愿意同云雷一起玩,自然是我们有幸才是,本宫自然要招待好了。”
宋清梦见到姐姐进来了,顿时一改往日清冷的模样,贴着姐姐便抱了上去,久久不肯撒手。
“好了,人家看着呢。”宋清月拍着弟弟的后背,难掩脸上的笑意。
就在宋清梦终于撒开手,坐回椅子上,宋清月坐在他身边问道:“对了,你们方才在讲什么喜欢愧疚的事情?不妨让本宫也听听看?”
都彻闻声一怔,想到,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既然自己说什么宋清梦都油盐不进,不如就交给他最爱的姐姐,这下总该信了吧。
于是都某人一拍桌子,便道:“实不相瞒娘娘,清梦他......我有一个朋友他可能...也许...有一位心悦之人了。”
他说一句,便挨宋清梦一记眼刀,这几个词说的那是个坎坎坷坷如履薄冰,生怕有一句话说错了,出门就把脑袋掉没。
宋清月听了这话立刻了然,而后好奇地看向宋清梦,温声道:“清梦,可真有此事?”
宋清梦听了,便知道纸里包火藏不住,姐姐定然听出有关自己了,于是顿了顿,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他这话没说出口,门外便又来了位不速之客,都彻一抬眼,想着哪位神仙又来了。
定睛一看,嘿,这巧不巧,话本里的另外一位主角来了。
宋清梦一见着褚星河,便垂下了眼睛,还若有若无地随手拿了块糕点吃,也不知品出味来没有。
褚星河一进来,对贤妃娘娘行了个礼,拱手道:“娘娘,好久不见。”
宋清月一看清来人,也同样还了礼,道:“九殿下,自早些时日一别,更加俊俏了。”
褚星河摆摆手道:“不如世子殿下风姿绰约,就连本君都甚是倾倒。”
宋清梦茶水端在指尖,见宋清梦行了个礼,自己也起身拱手道:“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一届武官,哪来什么风韵。”
都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的脸都僵了,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把瞎话对着说出口的,没眼看的抿了抿嘴,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贤妃娘娘,如果无事的话,我先将世子殿下借走片刻,你也知道,过些日子,我们就要前去南海了,趁着这时日尚好天气晴朗,烧烧香助助兴。”
宋清月点点头道:“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你们若是去方镇的普陀山的话,只怕今夜难回来呀。”
褚星河一怔,问道:“城郊不就有南山寺吗?为何要去普陀山那般远的地方?”
他这一问,宋清月也不知怎么答了。
要知道,自从爹娘出事之后,宋清梦从来便没再上过南山寺,不登便罢了,虽说她是个佛家人,可却没有强制宋清梦一定要怎样做,原以为他一直不去是因为忌惮过去,可怎想到,到眼前这位九殿下的嘴里,竟是这种本应如此的态度?
难道宋清梦还没有告诉褚星河,或者还没想到法子怎么说?
她瞥了眼自己的弟弟,知道这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孩子,长姐如母,她又比宋清梦大这么多,自然将他的性子都尽收眼底。
于是乎见着宋清梦没看自己,便说道:“殿下,实不相瞒,清梦打小便不去南山寺,您若是嫌弃麻烦,本宫陪他去普陀山也可以,不知可否...?”
话音刚落,宋清梦便一手按住了宋清月的肩道:“姐姐,不碍事的,此番祈福是我提议,你就在宫中好生休养罢了。”
见着宋清月仍旧不解地看着自己,宋清梦牵起嘴角,笑着安慰她道:“真没事的,姐姐,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缘何还要留在现在,叫人心生烦扰,求上一签,我们便回来,你看怎么样?”
宋清月见他笑了,应当是真的自愿的,于是点点头道:“那便太好了,其实其他的不重要,只要你平安就好,平安归来,等春日杏花开了,姐姐为你做杏花酥。”
宋清梦点头道:“说的哪里话,我还没走,还要在这过个生辰呢,姐姐切莫过于担忧,我同殿下晚些便回。”
他说完,转身便向褚星河走去,回头看向宋清月,又是笑了下。
“等等,南山寺?!”宋清月笑意还未散,便僵在了脸上。
褚星河走在他身边,一直也没说什么,宋清梦正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算盘呢,刚上了门口的马车,就被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哎,做什么呢。”
他边说,边顺手将车帘拉上了,虽口中有些嫌弃之意,却并没有推开褚星河。
那人将头埋在自己的颈肩,半晌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嗤嗤地笑了起来。
宋清梦蹙眉看向他,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褚星河看着他,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尖,笑道:“我看看这上面有没有粉。”
宋清梦困惑地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尖,眨了眨眼道:“我又不是姑娘家,施粉做什么?”
褚星河听了,笑的更不怀好意了,道:“不是姑娘家,也不用那么不在意自己的清誉啊,你这话传出去,可叫我怎么办...”
他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笑。
宋清梦本想着自己做的挺好的,至少免去了不少麻烦,这下好了,一听褚星河笑的这么得意,忽而觉得自己傻的可以,一掌把这人推开了。
“你笑什么呀,要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