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冬雪煮酒 第9章 岚山宿雪狼

青翎带来一件狐裘，据岚煦说是用雪狐的皮毛做的。

“你畏冷，有了这个，等暴风来的时候就不用怕了。”岚煦给他系上，然后夸道：“好看，适合你。”

沭而挠了挠头发，觉得确实很暖和。他忙把这件狐裘脱下来放好，说：“等冷了再穿吧，我怕把它弄脏了。”

岚煦想了想，说：“也好。你再看看那些。”包袱里还塞了一个小匣子，沭而打开来看，发现是一些谷物。可以煮来吃，也可以用来栽种。

“这个！”

他举起来给岚煦看。“这个，你怎么会想到让他带这个来呀？”

岚煦闻言有些紧张：“怎么，不好吗？我是想，我能用妖力控制山洞里始终温暖，这样应该可以种一些植物，你就能吃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沭而搂住岚煦的脖子：“没有不好，很好！谢谢你岚煦！”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岚煦总算是轻松下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喜欢就好。”沭而笑着摇摇头，一双眸子水盈盈的：“你送我的我都会喜欢。”

岚煦一时间看出了神。沭而脸颊有些红，松开了抱岚煦的手，道：“我先看看怎么种！”

岚煦跟着走过去。“好，我帮你。”

这些谷物里有稻、麦、菽，够沭而吃上好一阵子了。不过他只留下了一半，剩下的都拿来种。他想让岚煦也尝一尝人类的食物。

好就好在沭而看的书很杂，一些简单的农业知识他都知道。

“这样……好啦！”他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又给岚煦擦干净脸上沾的泥土。“现在保证它们不会死就好了。”

岚煦盘腿坐下来，沭而坐在他身边。“青翎带来的并非普通谷物，想来你不管它们也无碍。”

“诶，是吗？”沭而好奇的看他。岚煦点头：“青翎是族长，他们族内供着传说中的神农鼎。神农鼎里盛放的五谷带有灵力，轻易不会枯竭。”

“好厉害。”

沭而轻声感叹。

岚煦盯了他半晌，也轻轻点了下头。

岚山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偏偏沭而遇到了岚煦。岚煦是岚山上的狼王，妖力强盛，足够把沭而保护得很好。

这一天沭而照例趴在雪狼坚实的后背上，由岚煦载着自己到山洞外去。

今日他们出来并不是为了找食物，而是给岚煦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进阶。

妖兽修炼难度大于人类，进阶的难度更大于人类，方式也有所不同。岚煦必须在一个安静、安全的地方进阶，不仅要保证没有其他生物打扰，也要保证沭而的安全。

沭而想了又想，还是问出了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岚煦，你是狼王，可是为什么你是独居的呀？”

岚煦跑得很稳，没让沭而感觉到半点颠簸，声音也没有多大起伏：“我虽然是狼王，但与他们不和。而且这样方便保护你。”

沭而得到答案，便安静了下来。但没多久，他又小声问道：“是因为上次那群狼吗？”

岚煦没有回答，应是默认了。沭而重新安静下来。岚煦跑了很久，直到岚山深处。岚山深处有一处寒潭，怨气缠绕，极其寒冷，没有活物敢靠近。若不是这次情况有些特殊，岚煦不得不在这里尝试提前进阶，他也不会带沭而一个普通人类到这种地方。

“这里是深谷，会比外面冷。你要好好避风呆着，我会很快的，最多半个月我们就能回去。”岚煦把沭而放下来，给他系好狐裘，又在周围布下结界。“那把匕首并非凡兵，若是有什么东西敢靠近你，你只管闭眼去砍它脖子，应是能保护你。”

岚煦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每一个字都在说他担心沭而。

沭而赶紧点头。“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小心，若是这次不成我们下次再试也行，不急。”

岚煦抬手，迟疑片刻，轻柔的放在了沭而头顶。

“我怕他们会来。”没有指明到底是谁，但沭而知道他说的是之前那群狼妖。

沭而安慰道：“没事，我不会给他们靠近你的机会。”岚煦低头凑近了沭而，炽热的呼吸交缠。

“不是这个。我怕他们伤害你，而我没办法及时救你。”沭而与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对视良久，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唇角碰了碰岚煦的。

“我不怕，所以你也别怕，好不好？你知道我很会保护自己的。”

而意外，总是会发生。

岚煦在寒潭里运功，沭而在外面等他。不过两三天，先前那领头的狼就循着气味找来了。

“狼王身边的人类，果然在这儿。”参杀低低笑了一声，在沭而眼前化成人形。参杀左脸有一道斜斜的疤痕，像是野兽划伤的。他狼形时就是一副凶兽模样，人形更显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

沭而暗自镇静下来。这段时间他跟着岚煦习武，至少不会毫无反抗之力。这狼妖对着自己一个人类，想必警惕性会有所降低，到时候趁机把他打伤，能跑多远跑多远，给岚煦多拖点时间。

“我在这儿，或在那儿与你也没关系吧？”沭而说。

参杀面相凶，笑起来略显狰狞：“当然有关系……杀了你，再杀了你身后的狼王大人，岚山上的王将会是我。”

沭而把匕首藏在袖子里，悄悄握紧。

“若我说，狼王不在这儿呢？”

“你以为我会信？即使寒潭隔绝了气息，但是有你在这儿啊，你身上，狼王的味道可不浅。”参杀慢条斯理地说着，朝沭而逼近。

沭而只能虚张声势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会杀了你！”

参杀觉得很好笑。这么一个羸弱的人类对着一只强大的狼妖说“杀了你”，也不知是天真还是蠢。

“杀了我……那让我看看，是谁杀谁！”参杀骤然对沭而出招，一双手化作了狼爪，狠狠地刺穿了沭而的右肩。

很疼。沭而闪避不及，被打碎了肩骨。沭而做不到砍参杀的脖子，只能趁参杀没有注意匕首的存在往他腰间一刺。

好在这匕首是岚煦特意给沭而找来的，还真把参杀伤到了。却也激怒了参杀。“大胆人类，今日我就吃了你！”

参杀单手掐住沭而的脖子，用力捏紧。另一只手则抢夺他的匕首沭而吃力地挣扎，但他的力气比上参杀的简直像是挠痒。

沭而快要窒息，眼前完全是模糊的。他拼尽全力拿匕首扎在参杀身上。沭而杀不了参杀，而参杀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他，这是必然的。

不过他知道，能伤到参杀，自己真的是走运了。

青翎来的时候，沭而已经晕死过去。他身为瑞兽，不能造杀孽，而身为一族之长随意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也不合理。青翎几鞭子抽在参杀身上，挥袖把他扫到一边，绑成粽子封了灵力扔到一边之后，就赶紧去查看沭而的情况。

幸好幸好，沭而还没死，不然狼王大人绝对会收拾他。

青翎有职位在身，是不能随意来到岚山的。这次是他猜到了岚煦会做什么，才找尽借口跑过来看两眼，好在来得不算迟。

“小家伙，你可死不得啊。”他嘟囔一声，便运起灵力给沭而治疗。

两个时辰之后，沭而艰难地坐了起来。

“……青翎？”他视力还是有些模糊，看见一片熟悉的衣角，迟疑着道。青翎看见他醒了，总算是彻底松下一口气。“哟，小家伙，还记得我呐？”

“是你救了我吗？”喉咙有些干涩，沭而顿了顿才继续说，“谢谢你。”

青翎摆手：“小事儿。你怎么样？还疼么？”

疼，肯定疼，快要疼死了。沭而摇摇头说：“还好。可以给我一点水喝吗？”

青翎恍然大悟，找了半天才找出来一个酒壶。“我没有水，不过我这里有一点蜜酿，不是酒，你可以喝的。”

沭而借过这酒壶，轻声道谢。

等他喝完，青翎踢了踢参杀。

“我不能动他，但你是小狼身边的人，你可以处置。你打算把他怎么办？”青翎问。“这家伙从小就欺负小狼，几次重伤小狼，我早想揍他了。”

沭而抿唇，冷漠地看着参杀。参杀咧嘴嘲讽的笑了笑，意味不明。

“他欺负岚煦么。”

青翎还不知道他多年的好友“小狼”有名字了，没反应过来沭而说的是谁，就听沭而接着道：“那麻烦帮我摁着他一下，我想，废了他。”

废一只妖有很多种方法。

青翎只知道沭而是个很软很好相处的人类，却不知道沭而还有这么狠的一面。

他拿着那把匕首一点点割开了参杀的丹田，在里面寻找着妖丹。

要废一只狼妖，可以断去经脉，使其无法再继续修行。也可以挖去双眸。狼妖的双眸是灵力汇集之处，一只瞎的狼妖将会跌落至最低境，永远无法进阶。

最狠的，是割断经脉，挖去双眸，断其四肢，再碎掉妖丹，让其生不如死，还得忍受极大的痛苦煎熬着直到生机耗尽。

这是妖族处理罪大恶极的叛徒时才会用到的极刑，至今也没有几只妖被这样。

沭而只是想让参杀痛苦，并不清楚妖族刑法，而是误打误撞。

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要让一只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么首先，把妖丹碎了。

沭而没有灵力，花费了很多时间才一点点挖出了妖丹。

做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沭而浑身都被汗和血浸透了，肩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参杀躺在地上进去少出气多，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青翎在沭而开始下刀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又看不出来究竟何处出了问题，毕竟他与沭而相处的时间只有这么一天。

直到参杀已经彻底废了，而沭而还握着匕首和参杀的妖丹坐在那儿，青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

沭而入魔了。

他连忙掐清心诀，试图唤醒沭而。

“沭而，这是怎么回事，你醒醒！”他不停呼唤沭而，想要让他松手，把妖丹和匕首放下。

那妖丹上丝丝妖力透出缠绕在沭而身上，让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原本俊美的面容上沾了血，显出几分妖冶。平日里笑宴宴的眸子此刻沉然无光，明明还是沭而，却一点也不像沭而。

青翎焦急得很。

小狼啊，赶紧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