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花杉听见咳嗽声的一瞬间,松开了牵着陌璃的手,命他乖乖站在原地,话音刚落人已经掠了出去,同时还留下了一个保护阵法在陌璃身上。
他冲进秋柏的屋,将门拍开,怒斥一声:“何人放肆!”
秋柏捂着嘴、红着脸,惊讶的瞪大眼,连咳嗽也忘了。她伸手捞过来一杯茶,以豪迈的姿势饮下,然后整整仪态对花杉说:“师兄,怎么啦?”
花杉默然片刻,放下了手,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半盏茶后他拎着自己的小徒弟落了座。
陌璃还是茫然的,还在问宗主有没有事、现在怎么样了。
秋柏微红了脸颊,说道,不小心呛住,已无大碍。花杉端起茶杯心里轻叹,独留陌璃一人呆坐仍旧茫然。
长卷山上的日子就是这样。
自神魔各族退出人间境之后,修士们的生活就变得平平淡淡,悠闲潇洒,最腥风血雨的事情就是每二十年宗门大比上为了抢资源勾心斗角打群架吵嘴。三九门镇在妖界主要裂口之一,花杉又作为数族混战中修士之中出力最多的大修镇在三九门,所以即使是争夺资源这样激动人心的大事也波及不到长卷山来。
陌璃就这样,在平静无风的长卷山上三九门里,在秋柏宗主温温和和的微笑注视下,在师父花杉清冷但温柔耐心的一言一句中,慢慢长大了。
花杉才刚过三百岁,境界已至渡劫,故而并不着急修炼,也很少闭关,几乎日日陪在陌璃身边悉心教导他,从他是个矮矮瘦瘦的小萝卜头,一直到他身高达到了自己下巴为止,毫不留情的把人打包丢下山历练去了。
彼时陌璃刚满十八,在花杉悉心教导下修为即将突破筑基后期,已经是宗门里新收的一批小弟子最崇拜的对象。后来据淞西描述,小弟子们超级崇拜的陌璃师兄临走时抱着师父花杉的腿哭的稀里哗啦。
哭成了个二百斤的胖孩子。
然后大师兄淞西被无离长老在妖界裂口处罚站了三天。
宗门没有年满十八必须下山的规矩,但是花杉以前就是这个年纪下的山,一直到合体中期才重新回了山上。所以他觉得陌璃也理应下山溜几圈,才好长长见识。
不过任谁也不可能想到,仅仅安分了两百多年的魔界又一次打开了境裂口,陌璃这一去三年,就再没有见到自己的师父。
一别,即永别。
百年过去,昔日的少年郎已经成长得高大、强壮,想必再与师父比一比,该要比他高处半个头去。
陌璃身穿绛色大衫,披了件玄色氅衣,长发用沉渊黑玉做的冠束起来,站在高台之上凭栏远望着茫茫大地。
战乱再次降临在这片土地时,他本想去到奔赴战场的花杉身边,却被魔族人阻拦,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花杉身死。
身死,死于人类的不信任。
他还没来得及长大,他的师父就死了。
至于魔族人为什么要阻拦他……
据说他体内流着被暗杀的魔族前皇的血。前皇有不少忠诚的部下不甘心,花费了好多精力才把他找到。
于是陌璃当上了魔主,背弃了他对花杉发下的誓言,带领魔族占领了人间境三分之二的土地。
也从长卷山抢来了花杉的尸首,在十三月轩办了一个无比盛大而死寂的结契典礼。
所有修士都说他疯了,秋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与花杉尸首拜堂,眼中溢漫悲哀。
如何就成了这般?
陌璃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帐中人冰冷却在法术作用下仍然柔软的脸,苦笑一声。
如何就成了这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