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故意要海的[韩娱] 第3章 第 3 章

导演并没有给时漾过多寒暄的时间，见到两人相互介绍了一轮后，便立即让两人开始调整状态。

全智娴从长桌后面绕出来，时漾一大早没带隐形，此刻离得近了才发现对方没有画很浓的妆，相反是偏生活的日常妆，最浓的竟然是口红，只不过单单散着波浪卷的长发与红唇，便能让她美地惊心动魄。

时漾以前追剧时顺便看了弹幕，上面有人说全智娴的长相是属于在韩国人中少见的那一类，有种随性又不顾规则的美。

今日一见，时漾觉得确实如此。

王傢卫导演跟全智娴交代了几句后，又问时漾：“我记得你会韩语？”

“口语不错。”时漾小时候也隔三差五来韩国生活过，只不过还没到能把非母语字认全的年纪，属于韩国的牵挂就不在了。时漾的母亲担心她物是人非触景伤情，也一直没再提起过让她系统性学习韩语这件事。

王傢卫对此知道一点内幕，多问一句也是怕时漾这几年已经忘了韩语，此刻知道时漾和全智娴没有语言障碍，便没有多问：“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剧情就按照你前面跟我说的那一段来，准备好就开始吧。”

后半句又重新从粤语换成了英语，他是对全智娴说的。

时漾发现盲点：“等等，王导，那我呢？”

“哦，你。”王傢卫这才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刚意识到什么都不对时漾交代就让她开始也太过分了一点，当时拍《2046》时，好歹木村拓哉知道自己要表演一个等待的人。

“你的角色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没看过剧本的你一样。你要展现出一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香港女学生，她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你和全智贤的角色第一次见面，你在楼上看窗户外面的雨打芭蕉，她在楼下观察你，一眨眼你们对视。”

“我应该说什么台词？”

“你自己发挥，这段戏的主角是全智贤。”

“那她呢？她有台词吗？”

“她知道剧本，她会带着你演。”

全智娴知道剧本，知道故事情节，也知道时漾所饰演的角色，而时漾却对全智娴的角色以及整个故事都一无所知。

时漾深吸一口气。

懂了，这样的角色定位，就是让她演一个经典的白莲花柔弱花瓶呗。

“还有别的问题吗？”

时漾摇摇头，观察四周，“没有了。”

“全智娴小姐？”

对方摇摇头，视线跟时漾飘过去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友好地对时漾笑了笑，眼神未移开，回复着导演：“我也没有问题。”

“好，那你们两个准备好可以随时开始。”

全智娴体贴地询问：“准备好了吗，时漾？”用的是韩语，似乎笃定了时漾听得懂。

而时漾也确实会。

她看向全智娴，本来想点头的，但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的那一霎，时漾摇摇头：“请等一下。”

在全智娴和导演们的不解中，时漾搬了张空椅子放在窗户旁边。

刚才她就发现了，全智娴比她高。导演说是要拍她和全智娴自上而下的视线交汇，那么镜头势必会扫到他们之间有高度不平等而带来的脸型角度问题。

时漾站到椅子上，身体面朝窗户外面，深呼吸一下，然后对全智贤说：“好了，请开始吧。”她用上了敬语，随后将视线转移到窗户外面，半垂下眼帘，将呼吸放地缓慢，仿佛真的在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

编剧杜可风愣了愣，带着笑意小声对王傢卫说：“是该说这孩子根本不怕我们，一点都不紧张，还是该夸她有悟性？”

能够想到对视时借用道具来弥补空间差并不是难事，放在私下里每个人都能想到，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却很少有新人演员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王傢卫在华语电影中的地位，就相当于西方的伍迪·艾伦和斯皮尔伯格。

“这孩子跟她小姨很像，有悟性是真的。”王傢卫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怕我们也是真的。”

在座一个两个三个的，哪个不是看着她长大的。

导演们在小声咬耳朵，房间另一边的演员们已经进入状态。说是要搭戏，全智娴便真的做完了整套，退后两步仿佛自己给自己画了一道隐形的门。

窗外仿佛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时漾站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全智娴将手虚虚搭在半空，好像握着门把手。

王傢卫临时客串场记打板：“Action!”

全智娴压下门把手，门并未上锁，她推门进来，磕了磕鞋跟上沾上的泥巴，也是在对立面的人打招呼。

但半掩的窗户外面淅沥沥的雨声覆盖了这些声音，站在二楼望向窗外发呆的少女并未听到。

“咳咳，打扰了，你是房东吗？”

二楼上的姑娘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打了一个颤，看向楼下。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玄关处，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是她带着倔意的眉心。

见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那个人继续说：“史蒂文说这里还空一个房间，我过来问问，或许你还缺一个房客。”

听到对方要租房的话，少女眨了眨眼，这才仿佛从雨中活过来，整个人有了生的迹象：“啊，是的，快点进来坐，我们慢慢谈。今天的雨也太大了，明明早上还晴着，这该死的……”

时漾顿了一下，觉得绝世白莲花女学生不应该说脏话，“这糟糕的天气，你一定冷坏了。”

说着，时漾原地踏步几下，当做是在下楼梯，然后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前几天史蒂文跟我提起过可能会有人来租房，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冒着雨来。”她环顾四周，“请稍等，我去拿毛巾，你先擦擦吧，租房的事不急。”

她快步走向房间的某个地方取了干净的毛巾过来递给全智娴，在对方动手接过擦拭自己被雨打湿的头发时，歪头打量着对方。

时漾的动作并不隐晦，甚至说得上是光明正大。全智娴都不用调动感官来察觉，只需要眼风一扫就看得到。

小姑娘是个毫无城府的人。全智贤用角色的语气想。

而她出口的是另一句话：“你看上去年纪不大。”

这句话并不在台本上，单纯只是全智贤的个人反应，会问出来完全是因为全智娴想看看时漾会作何反应，是将这句话视为角色对角色之间的挑衅，还是自己对她的质疑？

全智娴记起来当初自己看过的一个视频，是时漾刚出道的时候，还没有成年的小朋友站在镜头前面毫不畏惧，举手投足与言谈举止都不像是从未面对过镜头与过多关注的素人，只有在采访即将结束前被记者问到年纪，时漾才稍微表现出来了一些属于那个年龄之下的孩子气。

因为发言是全智娴不擅长的中文，所以迄今为止已经记不得原话了，只记得字幕上显示，时漾回了一句类似于“不要用年龄来质疑我在歌曲中的情感，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完成工作”的话。

尽管那孩子在视频中已经长大抽条，但全智娴当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是时瑜泠当年时不时就带在身边的孩子。就像是现在，尽管这些年里没有过多关注，但当导演告诉她可能会让时漾来友情客串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协定档期提前完成在韩国的工作，提前飞来进组，安排了这次搭戏。

和全智娴想的一样，时漾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中所带的私心，但她有点不确定发问的来源到底是谁。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无论是角色还是全智贤本人，时漾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虽然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房子，但你放心，我完全有自主决定房客是谁的权利，也有独立思考要不要将房子租出去的能力。”

台词到了这一步，早就脱离了剧本，但导演没喊停，全智娴也没有出戏。本来就是考量时漾和全智娴的气场到底搭不搭，现在看起来时漾也不是会先低头的人。

尽管时漾的回答已经比起她十六岁时更圆满，但全智娴还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余音。时漾在不服气地告诉她：尽管我没有演过戏，并且还顶着小姨的光环，但我一样能跟得上你。

于是全智娴挑起一个笑，对着时漾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绿莺，我会把房子租下来的。”

合作愉快，时漾。她想。

LV YING.

是她在剧中角色的名字吗？

时漾分辨不出来是哪两个字，低头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握上去轻轻摇了摇，“合作愉快，我会将房子租给你的。”

导演没有给时漾剧本和角色小样，说明这中间是可以斡旋的，她要演的并不单单是LV YING这个女学生，同时还有她自己。

或许单纯天真又满怀爱意的LV YING听不出来话语间的交锋，将手握上去的同时能够扬起笑脸满怀热情接纳新来的姐姐。

但时漾却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好胜心体现在对方是否会追逐她。

于是时漾重新抬起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主动问起对方的名字会让自己重新拿回话语权，这是任谁都知道的交往诀窍。

时漾以为自己会跟全智娴对着干起来，尽管确实很欣赏这位前辈，可是毕竟不知道对方的脾气到底如何。韩国人最厌恶的是下克上，偏偏时漾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犯了个遍。

或许时漾会有悔意，但绝对不会多出多少。

然而出乎时漾的预料，全智娴的回答简直可以算得上太过于配合了。

“姜圣允。”全智娴放慢语速，慢慢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将锋芒收起来，仿佛并未意识到时漾的激进。

这是考验已经结束，还是在表达善意？

时漾并不在乎。

这位前辈重新露出笑意的时候，真的太过于明艳动人了。

跟着全智娴的笑意，时漾也露了个笑容出来，真情实感说：“欢迎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