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沈缃叶疲累至极,躺床上便闭眼睡觉。
连侄儿端来温茶,她都是闭眼喝的。
昨夜虞荆芥来了,带来天大的秘密。
今早,侄儿差点被掳走,虞荆芥出现,救了他,却让自己坠崖。
刚刚平息这件事,丙村的房子被那蒋正德要占领。
这一天,完全不消停。
等等。。。
脑海里千头万绪,让她头痛欲裂。
蒋正德为何平白无故要来占她家和王家的房子?
难道是一招引蛇出洞,还是另有原因?
不行,得去打听清楚,不然不得安生。
撑起半边身体,“家麟。。。”
严家麟手里端着热乎乎的鸡蛋饼过来,“小婶婶,吃点,是高叔叔刚做的,比王叔叔做的味道好。”
沈缃叶顾不得吃,忍住不适,“去叫拜相和蒋哥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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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见过她这般颓丧模样,大家心内惶惶,其他男人们怕有声响,影响她休息,都聚在外面,面色忧虑。
没去的人,听取杀敌的经过,最终,还是朱大夫愁眉长叹,“我们这下得罪的,恐怕不止一个人了。”
“怕什么,深山这么大,躲起来哪里找?”张壮的细腰板挺起,嗓如洪钟,“您老能容忍别人占了您的家,还咽下这口气?”
这话问的,有些唐突,可也是实情。
大家都在想,若是自己,会怎么办?
最终,得到的想法都是和沈缃叶一样。
家园守不住,如果推却,不仅是无能,还连血性都丧尸。
那活着,便是苟且,有什么意思?
“也罢,事已至此,现在都逃不开。我夏某把书藏好后,可以跟随你们。
沈姑娘作为女子,尚且英勇豪气,作为男子,更加不能退缩。再说,咱们那诡异的阵法,还是有用的,不和你们说,我需去再钻研一番。”
提袍进洞,走的急促。
王家‘父子’因为意外,计划发生变化,让张尖子赶紧去报信,这会子刚回来。
听到夏昭明的话,有些诧异,没想到夏先生这样,竟然有此豪气,
只当他是个怀才不遇的读书人,被迫为了生计开书铺。
原来,也有英勇。
‘父子’俩心有触动:大蕴如果多些夏先生这样的人,大项国的征伐侵占,怕是不会很顺利。
面色沉凛,还没来得及插话,严家麟便来传话。
沈缃叶瞥了眼两人,虽然脸色白惨,还是努力让自己说话力气足一些,“给你们俩一个任务,或者你们举荐人手,去鄞州城周遭走一趟,探听蒋正德那边的消息,不管是什么,咱们不能太变动,任由挨打。
还有那位何大元帅,到底是什么路数?我们也好有个应对。”
蒋鸿鹰率先发话,“拜相就留在山上,万一来偷袭,也能有几个顶梁柱在,我带张壮去。”
沈缃叶没纠结,“好,骑马去,他个子小,先同乘一骑,到城里再去买一匹。”
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钱袋子,“盘缠,莫要节省,该花就花。”
蒋鸿鹰看她脸色苍白,快要倒下的模样,嘴角嗫嚅,最终还是快速离去。
等到他离开,沈缃叶终是支撑不去,晕倒在床。
洞里,自是一番兵荒马乱。
都在为沈缃叶担心,也在为接下来的日子迷茫。
看着蒋鸿鹰像拧小鸡仔地把张壮甩上白马,都知道是得了沈缃叶的令下山,至于去做什么,没谁开口问。
沈缃叶的所有决定,从未出错。
他们相信她。
更何况是病中安排的事,绝对不简单。
王拜相是知道的,他有心找王双喜私聊,趁着黄金花和朱大夫在商讨治疗方案,两人出了洞。
寻了处僻静地方,王拜相忧思满脸,“小婶婶派蒋鸿鹰去刺探情报,凭他的个人背景,兴许能探听些咱们没挖到的消息。”
“且等着吧,信儿已经报上去,就等国师回消息,兴许咱们还要陪伴缃叶走一段,也未可知。”
沈缃叶病倒后,各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甚至,比以前干的更卖力。
王家父子和高青山分别去找新山洞,天擦黑都还没回来。
夏昭明执意要跟着,书箱子再次把暂时不用的书装满,众人齐心协力,找了个不会被轻易发现的洞穴,把书箱子全都藏进去,又用大石头塞住洞口。
朱大夫徘徊好一阵,最终下决定:让白芷和白术,把能带上的带上,其他的也找了个山洞藏好。
这就意味着,留下来的只有黄金花母子。
不过也可以,总要有个人在这里,有什么讯息,可以通知一下。
沈缃叶昏昏沉沉,每日灌下五碗汤药,连续两天后,才堪堪醒来。
正巧,每日早出晚归找新的栖息地的两帮人马返回。
高青山找的是云竹山崖壁的一处,洞口很小,可里面很大,能够容纳所有人,还能种些菜,养鸡鸭什么的。
易守难攻。
唯一缺点,难走,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王家‘父子’找的是和云竹山连绵的另一座山,因那里有处温泉,又离鄞州城更近,可盘踞的山匪也不少。
都在等沈缃叶大好后,去走一遭再决定。
喝下一碗鸡汤,沈缃叶才有些精气神,在侄儿担忧满满的目光中,还是召集大家开会。
“现在形势发生改变,敌人已经退去,其他觊觎我们的,想必会稍稍观望。
趁这时间,咱们要做另一种打算。
种下的稻谷,不久就要收割,虽然不多,可也是大家心血,不能放弃不要。
还有菌菇房,也是好不容易弄好的,现在刚刚有些规模,咱们也要把最后一茬给收了,卖出去。
暂时按兵不动,等张壮和鸿鹰消息,咱们再来谋动,你们看如何?”
众人没反对,沈缃叶想起答应去拜谢尚县一霸的事,已经晚了一天。
明日,带上晒干的菌菇,去县城。
严家麟这次说什么也要跟去,沈缃叶知道,侄儿是担心她身体,没拒绝,答应带上。
白术和白芷,都是少年郎,也都跟着蒋鸿鹰和王家‘父子’,学了些保命术,一并带上,既是玩耍,也是锻炼。
白芷用软鞭,白术选的是铁索爪。
和沈缃叶的五爪钩,异曲同工,都是高青山锻打的改良武器。
当晚,朱大夫和黄金花最新研制的毒药还有引火粉,再次被白芷和白术,藏在背篓里。
这些怪物玩意儿,都是在即将打不过时,保命的好东西。
沈缃叶很感激这两位,虽然不上战场,也有贡献的人。
又加上照护自己到痊愈,她拿出自己买的,准备给侄儿做衣裳的三块布,让黄金花给朱大夫做身衣裳,也给自己和儿子做一身。
两人推却不要,严家麟急了,直接跪倒,“二位把我小婶婶的病费心劳力,该当如此。这不是公中出的,是我小婶婶的私房钱买的,万望不要推辞。”
沈缃叶眼圈湿红,摸他后颈窝的软毛,侄儿,终究不再是个想要好东西的纨绔小哥儿,他真的在好好长大。
这日的晚饭,因为沈缃叶的痊愈,一改这两日的沉闷。
难得心情好,几个男人,还喝了几盏酒,就连不爱喝酒的朱大夫,也饮下一盏。
只是可惜,少了两个外出未归的人。
洞外,月亮圆圆,在山峰间穿行,银白色下,山路间,偶有几个赶路的人。
而在鄞州城,蒋鸿鹰趴在一处屋顶上,掀开一处瓦楞,侧耳聆听屋内人的对话。
他的叔叔,正在和他仅有的两个幕僚商议,关于云竹山铁矿的一系列计划。
“咱们这一招引蛇出洞,最终算是失败,没想到他们区区几个人,居然会有火药,更没想到,那不知什么玩意儿,居然起火如此厉害。烧了不少兵卒。
也不知,他们还有什么奇怪东西,不能等闲待之,需要巧攻。”
说话的人,蒋鸿鹰认识,是叫陈稳的。
说话缓慢,条理情绪,就和他名字一样。
“怕甚?将军,不能惧怕,山上树木凋零,他们那几个散兵游勇不好躲藏,咱们正好按照前几月商议的计划行事。
不能裹足不前,难道将军因为几次败仗,就放弃铁矿吗?
若是如此小心翼翼,恕我不能跟随,就此告辞。”
蒋鸿鹰蹙眉,这是喜欢冒进的另一个幕僚,叫什么,他不知道。
按了按身上的匕首,今晚,这位怂恿者,非死即伤,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他们继续说话,只是说的都是蒋鸿鹰知道的。
而在房前一处灌木丛,张壮努力缩小自己本就没三斤肉的躯体,瞪大眼睛,注意周围动静。
这次出来,可算是大长见识,回去,自己也是沈姑娘的最得力助手了。
正想着,蒋鸿鹰飘下,把他从灌木丛拉出来,如老鹰捉小鸡般,提溜在墙头,在踮脚,跳出墙外。
蒋鸿鹰眼望巷口的幽深处,“张壮,咱们今晚,可要杀个人,才好。”
“得咧,你吩咐。”
“这样,你装成乞丐,我在暗处接应你,咱们来点狠的。。。”
两个脑袋凑在大树后,圆月更过树顶。
第二日,鄞州城的一处宅门前,一具被割头,被挖心的尸体,在他身上,黑红色血迹,蜿蜒一地。
吓得收夜香的牛车车主,直接栽倒。
众人哗然,这消息,不胫而走,到处人心惶惶,生怕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