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糖一愣,周淮煦这话的意思是认为她值得娶。
周淮煦的声音再度落下:“阮警官不是母老虎。”
明明是只狡黠的小野猫。
阮糖没瞧见他眼底淌过的深邃眸色,只道自己是会错意了。
她摸摸鼻尖,迅速转了个话题:“我刚才看到那个沙发凳,想到一件事。”
平静和缓的女声荡在客厅里。
“当时章骏被人从身后捅刀,脖颈处伤到大动脉,别说反击,血液当场就喷溅出来,直接倒地。”
根据医学常识,人体失血超过40%,意识大概只能维持5秒钟左右。
“在这5秒的时间里,章骏随手抓倒身旁的沙发小凳,想要挣扎求救,但于事无补。凶手将他杀害后,把凳子重新扶起,整理了章骏的衣服,将一切清理干净。”
如果不说,没人会觉得这里是杀人现场。
因为一切都太干净了。
“凶手有轻微的强迫症,将现场可供辩识的证据线索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上回我们在剧院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些反侦察手段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
“这个人和章骏、梅太太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
她望向不远处的茶几,那边摆放着两个茶杯。
一个在左手边,另一个在右手边。
朱超清了清嗓子,指向其中一个茶杯。
“那个放在左手边的杯子应证了凶手是个左撇子。旁边的烟灰缸里还放着好多烟蒂,看得出事发前,凶手和死者并不是平心静气地在喝茶。”
毕竟正常人抽那么多烟,谁还有心思品茗啊。
他试图输出有用信息。
阮糖没记错的话,他这个左撇子的猜想算是捡了她之前的话篓子。
朱超尴尬地扯起嘴角:“我不是没想到,只是比你慢一步而已。”
阮糖轻笑:“二队的办案效率为什么这么低,我算是找到原因了。”
虽然能破,但晚。
不顾朱超吃瘪的模样,她转身走向周淮煦。
他倚在墙边,清清肃肃,安静乖巧得像一只等待主人的小狗勾。
感觉下一秒就会扑进人的怀里,蹭蹭毛绒绒的脑袋。
阮糖走到他面前,温声道:“这屋子闷,你要不要出去透口气?”
毕竟这里刚死过人,怕他不自在。
“没事。”
他想等阮糖办完事后,再载她回去。
“那我们去阳台吧。”
阮糖想着,他可以去那儿吹吹风,而她也有些事情要去确认。
—
别墅的客厅旁坐落着一个阳台。
落地窗敞开,暖风伴随馥郁的花香,扑进人的鼻息。
阮糖掠过那一排排立在栅栏架上错落有致的花盆,目光定在了那盆艳粉的花朵上。
娇嫩的桃花花瓣随风轻轻摇曳,舒展的花枝斜伸向半空,却突兀地露出几根光秃的枝桠。
那是被人折下花瓣的痕迹。
“这应该就是那人假扮桃花圣手的手笔。”阮糖轻声道。
那个凶手将阳台上的桃花花瓣扔到尸体上,假装是桃花圣手所为,混淆视听。
朱超走过来,气愤地说:“敢耍我们玩,老子一定要把它抓住!”
阮糖不置可否,仔细地在各处又勘察了一番。
半晌他们才走出章骏的别墅。
秋日的微风缱绻拂来,吹得道路两旁的棕榈树叶沙沙作响。
这处别墅区人烟不多,两道缓缓而行的佝偻身影就显得格外注目。
是一对买菜刚刚回家的老夫妇。
阮糖正欲上前,周淮煦就先她一步,跑过去帮那对老夫妇提手里沉重的菜篮。
“谢谢你啊,小伙子。”
老奶奶的脸上漾起慈祥笑容。
阮糖也上去帮忙,他们跟着老夫妇来到他家的别墅门口,正好在章骏家隔壁。
阮糖不禁问:“奶奶,我们想跟您打听一下。”
她指向隔壁那栋白色别墅建筑,“前天晚上那家出了事,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老奶奶怔了怔。
他们老两口耳背又早睡,那夜根本没听见任何响动。
“要不是隔天早上小莉来跟我们说,我们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吓死了。”
老奶奶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隔壁小莉是这儿的新住户,待人友善,经常来串门。
章骏出事后整片别墅区都传开了,小莉就将这事告诉他们。
老奶奶叹了口气:“小莉这孩子长得水灵,讨人喜欢,就是一个姑娘家总是孤孤单单,到现在都没嫁人,怪可怜的。”
老一辈见适龄的女子孤家寡人,总能脑补许多。
八点档的悲情女主角戏码怎么都演不够。
“哪是。”老爷爷忽然皱起眉,反驳道,“有次我看见小莉大晚上从章骏家出来,两人不是处对象嘛?”
老奶奶害臊得拍了下他的后背:“老头子,别乱说。”
她低声嘀咕,“小莉和章骏没什么交集,两家都不走动,你怕是记错了吧。”
“我记错了吗?”老爷爷揉揉脑袋,眉目间的沧桑皱印更深了。
“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脑袋有时候犯糊涂呐。”
他絮絮叨叨,和老奶奶东拉西扯了一阵,随即为阮糖他们指了条路。
“你们问小莉的家啊。”
“就在那儿,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阮糖望向他们手指的那栋红白色别墅,心说,得去会会这个叫小莉的姑娘。
他们踩过鹅卵石铺遍的小路,半晌就来到一栋别墅门口。
透过雕花铁门,庭院里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可见主人将其打理得很好。
阮糖按下门铃,不一会儿,有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阮糖愣了下,没想到老夫妇口中的小莉竟是话剧团的导演——莫莉。
她是章骏的邻居。
一见到他们,莫莉明显也愣怔了下。
但很快,她娇美的脸蛋绽放出微笑,对他们说:“阮队和朱队怎么来了,还……带了个小帅哥?”
她的眸光流转到周淮煦的俊脸上,眼里水波潋滟,透着点意味深长。
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长相优越的帅哥。
朱超束了束自己的衣领,踮起脚尖。
奈何他使劲往上蹬,也比一米八七的周淮煦矮半个头。
朱超挠挠头,假装无事发生,放平脚尖。
他对莫莉说:“我们来串串门,顺便问你几个问题。”
“请进。”莫莉颔首侧过身,身姿优雅地将他们请进门。
屋内的装修低调奢华,处处摆放着金贵高雅的装饰品,看得出主人家很有格调。
搞艺术的人,总能将生活中的艺术也发挥到极致。
阮糖顺着茉莉的引领坐到客厅的真皮沙发上。
待她端着几杯冲好的咖啡上前,阮糖伸手接了一杯,语气自然地问:“莫莉小姐在这儿住了多长时间?”
“快三个月了。”
莫莉把自己的咖啡杯调转了下,杯口对准自己,杯把搁在右手边。
看起来有点强迫症。
阮糖的指节捏着咖啡杯的杯把,轻轻摩挲。
“那你的邻居章骏出事那晚,你在哪里?”
莫莉顿了顿:“那晚我在家,因为在剧院排了一天的戏很累,早早地就睡下了。”
她端起咖啡杯,轻呡了一口,举止优雅从容。
阮糖觉得,莫莉这个人有很多副面孔。
剧院人员口中的铁血上司;隔壁老夫妇眼中的热心邻居;
还有当初他们在剧院门口相遇,她对阮糖这个“迷路”的观众态度温和有礼。
而如今,她优雅地坐在这儿,独享豪华大别墅,一副娇贵千金的做派。
这人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倒让人看不清哪张面孔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阮糖的眸光掠过四周,状似随意道:“你这栋别墅布置得真好看,这一片的房价不便宜,看来莫莉小姐在剧院的收入很高啊。”
说实话,问人工资这件事着实不礼貌。
莫莉却不气不恼,轻笑道:“我这些年积攒了一笔钱,付完贷款首付后就住进这个新家了。”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朱超称奇。
他一个大男人,在警局拼死拼活大半辈子,估计都住不起这么好的房子。
想想真是嫉妒又心酸啊。
莫莉的脸上噙着淡淡笑意:“我很喜欢欧式建筑,这栋别墅的欧式建筑风格古典华丽,让我一眼就相中它。人生在世,总要对自己好点,喜欢就出手了。”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
阮糖若有所思地点头,扬了扬唇:“莫莉小姐真会享受。”
她转了个话锋,语调里藏着锋刃锐芒,“那你去过章骏家吗?他家的装修风格是什么样的?”
莫莉的眼睫毛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说:“我没去过他家。”
“住得这么近,也不串串门?”
阮糖思忖道,“我听隔壁的老奶奶说,你和他们家经常走动,感觉你和周围的邻居相处得很不错。”
阮糖的嗓音平和,眼底却蓄着锋锐寒意:“你和章骏真的没有来往过?”
莫莉想都没想,摇头道:“我们不熟,顶多就在别墅区里碰过几次面,算是点头之交吧。”
她面露为难,欲言又止,“这街坊四邻其实都知道他跟了一个有钱的老寡妇,名声不是很好。我一个单身女性要是和他有来往,指不定别人怎么说呢。”
她越说越小声,好似有些羞赧。
随即垂下眸子,拿起右手边的咖啡杯又呡了一口,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阮糖静静地盯着她,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穿她的心思。
莫莉搁下咖啡杯,起身道:“这咖啡有点苦,我再去加点糖。”
“麻烦也给我加一点。”
坐在一旁全程静默的周淮煦突然开口。
他站起身,将杯盏递给莫莉。
手一抖,浓稠的咖啡液体倏地泼洒到莫莉的白色长裙。
她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去挡自己的裙子,可惜白色裙摆已经溅上点点污渍。
目睹她缩回的左手,阮糖的眸光闪了闪。
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令人生疑。
明明刚才莫莉一直用右手拿杯子,但人在紧张状态下会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她是习惯用左手的。
但在他们面前,却假装自己惯用右手。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掩藏自己是个左撇子的事实?
周淮煦将纸巾递给莫莉,说了声不好意思。
他的语气满含歉意,但仔细看,他的眼神清清冷冷,无波无澜。
只不过,阮糖没有瞧见周淮煦的神情。
她眉目沉沉,见朱超望向自己,两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眼神。
朱超也瞧出莫莉有些不对劲。
莫莉垂下头,低声道:“容我去换件衣服。”
“好的。”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阮糖和朱超站起身,往四周查探。
须臾,阮糖见周淮煦一眨不眨地望向某处,微微出神。
“你在看什么?”
她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内心咯噔一跳。
偷偷帮老婆查案,求奖励一朵小红花。——《周淮煦的煮夫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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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