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成的魔王大人 第2章 宝石

莉莉安娜的烂脾气不是一两天能形成的，而纵容对方变成今天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自然是伊雅。

虽然她本人毫不自知。

伊雅觉得此生再没有比遇到女神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因为女神的赐福她才能摆脱被那具病魔缠身的身体。

所以她对女神是尊敬和恭顺的。

这并不意味着完全不会拒绝对方，在成为神使之前，伊雅也仅仅是个年轻病弱的女孩，常年缠绵病榻，别提照顾人，不被照顾就不错。

像饲养幼童这样的精细活，伊雅觉得自己做不来，就像她养的花总会轻易死掉，养的小动物总会在鸡飞狗跳中离世，无用功总是令人讨厌的。

万一在饲养途中那个脆弱的人类婴孩便死去了，又得多花费心思去寻找下一个，索性拒绝掉这个任务。

可是女神说，这是她拜托伊雅的最后一件事情。

只要完成这件事情，便自由了。

因此她答应了女神的条件。

伊雅原本没想过领莉莉安娜回家。

女神让她挑选一个人类培养成下任魔王，设想中那人应该有着壮硕强健的体格，有着桀骜不羁的眼神，有着坚定意志，能够毁灭世界的可怖想法……

至少不会是眼前这个衣不蔽体、奄奄一息的脆弱人类女孩。除却那头显眼的白发，蒙着灰败光泽的红宝石瞳孔，以及那张过于引人注目的脸蛋，简直像个会被人随意弃置的破败玩偶。

感受不到任何的力量和生机，看起来就十分难养，说不定养着养着就会夭折。

伊雅这么想着，女孩支起上身望过来，只是一眼又很快垂下脑袋去，仿佛已经知晓自己的结局。

奴隶主正朝笼中半死不活的女孩举鞭，在最后一记重鞭即将甩到女孩身上时，伊雅还是制止对方的动作，“就选她吧。”

那时伊雅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决心，如果这个小孩被养死，就直接跟女神告老还乡。

管她最后一个任务。

同事很担心伊雅会把关键目标养死，所以时不时过来查看一下任务进度，伊雅也很担心，所以她待女孩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关切。

正巧这时战乱四起，且不提外敌，就是皇室内斗就弄得民怨四起，仍是神使身份的伊雅不得不在外替女神代行神权，执行些见不得光的任务，大多时候顾不上女孩。

在她不知几次把半生熟的食物放到桌上时，同事摇着头感慨，“把这件事交给你或许是女神大人唯一的决策失误。”

伊雅默默翻了个白眼。

伊雅其实不大喜欢和这个同事交谈，大致理由是，同为女神的推崇者，此人表现得过分狂热且痴迷，三句话不离女神，对女神一言一行更是过度关注，简直是条摇着尾巴的狗。

奈何她身份特殊见不得人，除了这人她也没什么可交流的。

永生是十分枯燥且寂寞的事情，伊雅对莉莉安娜的关照除却任务，或许也存在点私心，希望能有个倾听和陪伴她的生灵。

刚到家时莉莉安娜还会用怯生生的眼神瞅着伊雅，温吞又谦卑地称伊雅为“大人”。

渐渐的，莉莉安娜发现伊雅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待人大多时候温和有礼，行事随性。有时候忙累刚进屋就倒在地上睡着了，休假时喜欢伪装一番去闹市当个无所事事的该溜子，经常会给莉莉安娜带回一些没什么用，但像宝石一样的亮晶晶玩意。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伊雅撑着下巴无所谓地说道，她本身对这些兴趣缺缺，只是捎带上哄小孩用的物件罢了。

人类女孩捧着那些小玩意愣怔一下，垂着眼睫，嘴角勾起点点弧度，声音轻缓地答道，“我很喜欢，只是，太喜欢了。”

但她有时仍会感到不安，小心翼翼询问伊雅，“为什么会选择我呢，伊雅大人？是我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吗？”

伊雅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说：“活着就好。”

女孩的惴惴不安她看在眼底，但不觉得这是她应该解释的，只要能活着长大，总有一天她会理解这一切。

莉莉安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开始对伊雅变得依赖，时常黏在对方身后，会跟伊雅聊起些村子里出现的趣事见闻，会询问伊雅一些有关她的事情，虽然都被半真半假地敷衍过去了。

莉莉安娜那颗小小的脑袋时常出现在黑衣兜帽的神使身后，伊雅觉得事情变得麻烦起来，毕竟她去往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旅行圣地，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疏忽对方就死在战场上。

但莉莉安娜比她想象的要固执，似乎她不给个理由绝不退让，于是伊雅头一回凶巴巴警告对方不要再跟着自己。

女孩像是被吓到了，松开拽着的衣袖，抿着唇，默不作声离开。

伊雅觉得小孩子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懂了，在战场上还不时惦记这件事，一不小心就把对面需要活捉的俘虏拧断了脖子，伊雅移开眼，默默给人施了个大治愈术把脑袋接回来。

执行任务归来的伊雅还有点懊丧，而当她推开门时，屋内迷蒙的光景却把她吓一跳。

窗外的柔柔月光洒落在床上。

入目是女孩光洁又直又细的两条腿，那头因为营养不良而泛白的长发垂落至圆润肩膀，有几缕陷到锁骨处，纤细脆弱的双臂像是易折的花枝，随意搭在床单上。

莉莉安娜身上不着寸缕，只有胸前用被单遮盖着，随着缓慢起身的动作，布料掉落在地，露出女孩纯洁无瑕又青涩稚嫩的躯体。

有异样的花香味漂浮在空中，这股味道是莉莉安娜身上常用的，伊雅几乎能想到女孩用带着香气的魔法药水擦拭身体的模样……

像是被清晨一缕淡金色的晨光唤醒，听闻回来的响动，森林里的妖精懵懵懂懂挣开惺忪睡眼，浓密的睫毛抖动，轻轻抬眼望过来，眼底是迷蒙又细碎的光影。

女孩舌尖吐出点勾人字音。

轻声唤道：“伊雅大人。”

脑内丝弦崩断，伊雅“啪”一下把门关上，按着自己额角，眉心狂跳，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很大问题。

为此伊雅苦恼了足足三天。

同事问她这是怎么，伊雅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她觉得这是件十分私密的事情，将少女懵懂无知犯下的错事同旁人分享，未免过于冒犯了。

伊雅对情爱之事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是做了什么才引得莉莉安娜误会，伊雅望着河里倒映出的人脸，陷入沉思。

难不成她长了副猥琐的好色之徒嘴脸？

伊雅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面对莉莉安娜。

而此事的罪魁祸首却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能乖巧端着碗，仰脸用甜美清脆的嗓音求她再添上一些，伊雅双手抖了一下，直接给人盖了一盘子。

之后莉莉安娜不再喊“伊雅大人”，有时她会直呼“伊雅”，有时甚至不带称谓，伊雅眉心抽动，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这比起那次的事情似乎都算不上大事。

同事对这等不敬称呼大为不满，向伊雅状告莉莉安娜僭越。

伊雅早就知晓，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随口敷衍他，“孩子还小，养养就好了。”

同事嘴角抽搐，更是无语。

到能送莉莉安娜去教堂学堂读书的时候，伊雅终于不用和莉莉安娜整日相处。

女孩抽条似地长高，褪去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变得张扬明媚，眼睛像细碎红宝石那样闪着晃人的光，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再没发生过类似那天的事情，伊雅也没把事情记在心上，只觉得那是个意外。

少女会絮絮叨叨同伊雅分享些学堂里的有趣事情，虽然大多时候伊雅只负责听却不作答。

莉莉安娜有几次会给她带回沾着露水的鲜花，开始伊雅没什么反应，次数多了伊雅会让她下次别带回来。她没有时间养花，时间一长就会忘记有这么回事，那些花很快就会枯萎变成垃圾。

莉莉安娜询问伊雅，学堂里有小男生向她倾诉爱意，而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说这话的时候少女小心翼翼地瞅着伊雅的脸色。

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认真思索片刻后说，“如果你喜欢的话……”

话还没说完，莉莉安娜飞快抬眼扫过她一眼，抿抿唇，跑开了，只留下一句话。

“最讨厌你了。”

伊雅指了指自己，有些不解，“我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同事摊手。

“像你现在就很过分。”

孩子长大多少容易叛逆，更何况伊雅实行的是放养式教育，无拘无束的女孩像是出笼的小鸟，声音嘹亮清脆眨眼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莉莉安娜的叛逆期来得颇有些迟，当别人歌颂女神的伟大以及神使的神勇无敌时，人群中会有一道声音愤愤不满道。

“神使才没有你们所说的这么厉害。”

“她就是个普通人。”

“一个有点讨厌的普通人。”

听到这个消息伊雅正用魔法将一个魔族的头颅击碎，鲜血溅射到她净白的面上带着种肆虐美感，抹去眼皮上的血迹，伊雅摆摆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伊雅不喜杀戮，却要凭借杀戮感知自己的存活。

她实在想不通在面前乖巧得像只猫一样的女孩，在外怎会是这幅叛逆难驯的模样，不合群、孤僻、还有点桀骜不驯，看着她的眼神有种看似藏得很好的神奇暗光。

同事嘴里念叨着“以下犯上、狼子野心”，最后将其归根于这人当面打不过你，他也想不通伊雅怎么能把孩子养成这样，而且养成这样的莉莉安娜，未来真的能成为魔王吗？

伊雅思索片刻后得出结论，“其实也算好事情不是吗？有野心很好啊，看她跃跃欲试，试图挑衅我的样子，真是太好了，看起来能蹦跶到百岁都不会轻易死掉。”

“……”

同事都懒得喷。

不过伊雅还是决定去看看莉莉安娜，她想知道不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女孩会是怎么一副模样。十分不巧，恰好碰见城里几个无所事事的地痞正围着莉莉安娜，伊雅摩挲着下巴，站到暗处默默观察。

先是非常经典且低俗的轻佻言语，随着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声，几个散发着臭熏熏酒气的青年搓着衣角逼近。

“滚开！”少女大声怒斥，眼神凶狠地盯着围过来的几个青年，像那种呲牙看着人的小兽。

对面的人没被吓退，反而用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对方，“小姐，脾气这么大啊，难怪没朋友？听说你对那位神使大人很不满，所以才会被所有人厌恶吧？长得挺漂亮，但是脑子很不好使啊。”

虽被包围但莉莉安娜依然仰着下巴，傲然望着眼前人，扯扯嘴角嘲讽道，“关你们什么事？还是说你们都爱慕她？是她的狗？”

“城里居然有你这种不敬神的异端。天呐，那我们几个今天就是来执行正义的，你不会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吧。”

对面人搓着手就想要去捉莉莉安娜。

人类的躯体毕竟是脆弱的，根本无法反抗。

竟然是这么个正义的理由吗？

伊雅听着觉得好笑，从暗处走出，在那只脏手即将拉住莉莉安娜瞬间，强大的光线从她手里的法杖中射出，那人被掀翻倒飞出去。

“不滚吗？”

法杖再次对准那群人，伊雅声音冷冷的，没带任何情绪。对面的人相互对视，连滚带爬地拖起地上昏迷过去的人离开了。

莉莉安娜望着你略有些讶异，她没想到你会这时候回来，更没想到你会出手，有些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角，也不知刚刚那些话伊雅听进去多少。

“对不起……”她捏着裙摆，声音细细小小的，见你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垫起来脚用柔软的脸侧讨好地蹭蹭你的脸颊，闷声道。

“你会讨厌我吗？”

“我可什么都没听到。”伊雅面不改色地扯谎。

莉莉安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眨着红宝石般的眼睛贴近，双手搭着伊雅的脖子处问，“其实你是我的守护神吧？伊雅。”

“我可受不起这个说法，等会要是降下神罚，最先被劈死的可是我。”

伊雅挑眉，语气毫无起伏，到底没有推开对方。

见挨在自己身上的人没反应，伊雅捏了捏她的手腕说：“回家吧，莉莉安娜。”

少女弯弯眉眼，终于开心地笑了。

全部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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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