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晏辞珩与顾岑絮坐在石椅上,相顾无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岑絮起身盈盈一拜:“少主,岑絮先行告退。”
就在她从晏辞珩身旁走过时,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低头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抓着她手腕的手,有着细微的颤抖,她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少主。”
“你会回来吗?”晏辞珩没有看她,握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又慢慢松开,在她有记忆以来,在作为被选择的一方,无论是万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更甚者是二分之一,她都从不会被选择。
顾岑絮的选择应该也不例外,可心中的期待,她怎么也忽视不了,她希望顾岑絮能回来,能选择她。
“会。”顾岑絮看出她眼底深藏的脆弱,低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岑絮很快就回来。”
晏辞珩挥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房间,她透过门缝,偷看顾岑絮,见她愣愣的看着那只被她挥开的手,她心里当即升起懊悔。
她不应该挥开,顾岑絮会疼。
转过身子,背靠着房门。
顾岑絮的答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直击心脏。
吸了吸鼻子,躺在床上,眨了眨酸涩的的眼睛,顾岑絮选了她,第一次有人毫不犹豫的选了她。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颗颗的落下。
她明明不爱哭的。
从初见顾岑絮开始,没来由的偏袒,就证明着顾岑絮在她心里于旁人不同。
如今的顾岑絮算是深深扎根在她心里,成了她十八年来唯一想保护的人。
她喜欢顾岑絮,想与她在一起,即便以后的世界,她只能守着回忆,那也是甜的。
她想追求顾岑絮,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她想守护顾岑絮一生的心。
反派又如何?主角又如何?
她不在乎的。
立场不同,所做之事,又怎能用单纯的好坏来评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越发不安,怎么还不回来。
她并不愿去想,或许顾岑絮只是在哄骗她。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她当即跳下床,向前快行几步,又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透过铜镜,见自己并没异常,慢悠悠的坐下,倒了一杯茶,递到唇边。
房门被推开,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举着茶杯的手都轻颤起来,会是顾岑絮吗?
将茶杯放下,抬眸看去,对上顾岑絮含笑的双眸,她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她真的回来了。
唇瓣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少主。”顾岑絮走到她面前,见她眼角微红,她眼底的怜惜更甚,“岑絮回来了。”
“嗯。”晏辞珩收回视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似是不在乎她真的是否回来。
“家主有令,命少主与清朝小姐同去帝恒书院,即刻出发。”顾岑絮轻声道。
“嗯。”晏辞珩淡然起身,与她一同踏出小院,察觉到顾岑絮微微落后她半步,她有些不满,故意放慢脚步,顾岑絮就比她更慢,几次下来,她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到了门口,就见一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头上的女主两个字一闪而过,女子冲她温婉一笑:“辞珩妹妹。”
晏辞珩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伴侍八人,只有顾岑絮选择了她。
现如今晏清朝有母家支持,得了长老院的认可。
本欲要与她平分伴侍,可晏清朝的母亲事先买通伴侍,是为给她难堪,也是在逼她退出。
可他们是不是都忘了,她才是晏泽亲自承认过的晏家少主,更何况晏泽并未表态,好吧,是没有明确表态,但没有表态,就代表了他的态度,不然长老院怎敢提出平分伴侍。
可无论以后如何,她现在仍是晏家名正言顺的少主,伴侍七人竟都选择了晏清朝,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晏清朝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岑絮,这女人的身段极好,丰臀细腰,眸中似是含有一汪春水,惹人怜惜,就算是不笑,只是往那一站,也能勾人心弦。
要是笑起来,又有几人能抵得住。
若是收入囊中,不仅能赏心悦目,还可是手中的利器,却偏偏不识时务。
顾岑絮垂着眸子,对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似无所觉。
“上去。”晏辞珩注意到晏清朝的眼神,正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顾岑絮,她双眸微眯,冷冷的看了晏清朝一眼,视线落在顾岑絮身上,“上去。”顾岑絮有伤在身,即便昨日的药,让她的伤好了大半,但也是决不能骑马。
“是。”顾岑絮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想拒绝,顶着七人羡慕嫉妒的眼神,由晏辞珩扶着上马车。
晏辞珩又冷冷的瞥了眼晏清朝,女子看顾岑絮的眼神,让她十分不舒服。
更何况她的女主,与顾岑絮站在对立面。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避是避不开了。
前路如何,她不知,但她与顾岑絮的命,她一定要护住。
就在晏辞珩要上去时,晏清朝扬声道:“辞珩妹妹,可真是平易近人啊。”难怪顾岑絮会选择晏辞珩,真是有趣。
晏辞珩没有理她,直接上马车,马车内十分豪华,摆着茶水、糕点以及水果,还有毯子,两个人躺着都绰绰有余。
“少主,请用茶。”顾岑絮见她进来,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低头剥葡萄,放到小盘里。
心思的转变,导致晏辞珩看向顾岑絮的眼神更加温柔,她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几经犹豫,她还是没有勇气握上去,只是拿过尚未剥皮的葡萄,又将装有剥过皮的葡萄推到顾岑絮面前:“我不喜欢吃。”
“谢少主。”顾岑絮看向她眼神复杂,手突然被握住,她想抽回,又生生忍住了,是晏辞珩在用手帕擦拭她手上的汁水,“少主,岑絮可以自己来。”
“别动,马上就好。”晏辞珩没有抬头去看,不是不想,是怕暴露眼中的情绪,一点点将顾岑絮的手擦拭干净,摸着她手上厚厚的茧子,眼里满满的心疼。
她以为顾岑絮这种女人,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是会做饭,也是偶尔才会进厨房,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顾岑絮刚要说话,就见晏辞珩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继续剥着葡萄,神色认真,如练剑般专注。
满满一盘被剥了果皮葡萄摆在顾岑絮面前,她却一个也没有动,晏辞珩看向她:“不喜欢吃?”
“喜欢的。”顾岑絮拿起一颗葡萄放在唇边,就见晏辞珩眼睛一亮,等她将葡萄送入口中,晏辞珩的唇角隐隐有上扬的趋势,她垂下眸子,眼底笑意蔓延,真是个孩子,“少主也吃。”
“我不喜欢吃。”话落,葡萄抵在她唇边,看着顾岑絮含笑的双眸,启唇将葡萄咬在嘴里,酸酸甜甜的,还不错。
两人一来一往,很快就将一整盘葡萄吃完。
晏辞珩脸色发红,顾岑絮神色温柔:“少主可是热了?岑絮把帷裳撩开。”
“不用,我不热。”她并不想让外人看到,见她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她不顾顾岑絮受宠若惊的神色,将毯子盖在她身上,“休息吧。”
想到她身上的伤,她心里更是佩服不已,要是换作是她受伤了,她一定天天在床上躺着,不敢动一下,牵动伤口,可是很疼的。
一个想法浮现在她脑子里,要不是经常受伤,怎么可能伤的那么重,还跟没事人一样。
她攥紧拳头,又慢慢松开,最后无力的垂下。
“岑絮是少主的伴侍,少主此举不合规矩。”顾岑絮躺着,将晏辞珩眼中的怜惜看的分明,让她不由得乱想。
少女年已十八,一直被关在小院,初见时排斥她,后来又处处温柔以待,应是她在纠结,想到两人的年龄,她忽的明白了。
晏辞珩也许是把她当作了……,这么一想,她看向晏辞珩的眼神更加柔和。
“我没把你当成伴侍。”晏辞珩不自在的撇开视线,顾岑絮看她的眼神真是一言难尽,她竟从中看出了慈爱。
“嗯。”顾岑絮也从未将她当成少主。
晏辞珩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恶狠狠的道:“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生生给她看小了一辈,她不喜欢。
“好。”小孩被看穿心思,恼羞成怒了,她作为年长者,应适时维护她的颜面。
纤细的睫毛扫过晏辞珩的手心,她触电般的收回手,看向顾岑絮的眼睛,她又忍不住红了脸,真是的,此时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慈爱,却透着一股缱绻温柔。
诱她沉论。
往马车的一角缩去,低垂着脑袋,顾岑絮看了一眼,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怎么好像被她欺负了一样,不过还挺好玩的。
没过两秒,晏辞珩又蹭到她面前,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不许用刚才的眼神看别人。”虽然她的要求很过分,但是她会嫉妒的。
只是晏辞珩不知,顾岑絮只如此看过她。
“好啊。”小孩人不大,占有欲还挺强。
晏辞珩闻言唇角微微扬起,对着顾岑絮道:“闭眼休息。”
“好。”顾岑絮当即闭上眼睛。
晏辞珩想碰碰她,可只是敢在心里想想,手都未抬起来,习武之人,感官何其敏锐。
以她们现在的关系,被发现了,她又该如何解释。
深深地看了眼顾岑絮,她又退回了那个角落,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顾岑絮身上。
顾岑絮知道晏辞珩在看她,也知道晏辞珩只是单纯的在看她,没有别的心思,也渐渐放松,陷入梦乡。
马车很稳,但晏辞珩还是有些不放心,慢吞吞的蹭到顾岑絮身边,挡在外面。
一阵风吹过,帷幔掀起一角,晏辞珩正好与晏清朝四目相对,她漠然的收回视线,心情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