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宋俞光的心不同寻常地跳了一下,鲜活而蓬勃,难以明说的感觉充斥在胸腔。
他突然想起了从前在生物课上听到的一句话。
“心的重量占全身重量的零点五,但其血流量竟以每分钟二百五十毫升的速度达到了全身血流量的百分之五。”
在晚上八点四十三分的其中一秒内,他算出周季辰笑容的重量以及展开的弧度分别是零点五和四。
而在同一分钟内,他全身血流量的百分之五,皆为了窗子上披着月光和树影的少年奔腾涌动。
宋俞光背起包,手撑着窗沿,稍稍用力就翻了出去,然后细心地关好窗户。
前面的周季辰已经成功溜到了外露的水管处,牢牢扒着管子像攀岩一样踩了下去,无声无息地躲到前面的绿化带后。
老城区里的小区没有摄像头,即使不担心会被拍到,但街坊邻居的好多都是熟面孔,难保被逮住好一番闲聊。
宋俞光踩在雨棚上小心前行。刚开始他有点踌躇,雨棚薄薄的虽然宽,但看起来不太结实,实际可以走的大概也就一只脚掌的位置。不过路程短,而且他很快就找到了技巧,三步并两步的也很快盼着水管下去。
虽说以前也总是翻墙逃课,翻墙逃跑,翻墙追人,这种走雨棚爬水管的还是第一次,十分新奇刺激。
“待会儿怎么回去?”他看着二楼两人出来的窗子。
“怎么下来怎么上去,”周季辰若无其事地说,又忽然侧目漏出一声笑,“别担心,你上不去我会扔条绳子,吊粽子一样把你吊上去。”
“行啊,你记得把家里最大的盆拿过来,小了我不坐。”
“要不要给你整个热气球,让你徐徐上升?”
“那敢情好。”
周季辰翻了个白眼。
去到青青网吧已经是九点十分,他们戴好帽子,在隔壁打烊的铺子的凹陷处藏着。
“不会是走了吧?”
“打游戏只多不少,你不知道吗。”
宋俞光抬眼看看毫无动静的网吧门口:“跟着张成耀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搞。”
“张成耀是个有钱小少爷,家里住得可高档了,跟着他的人都没那层次。出来没多久他们就得分道扬镳。”
听说张成耀家是拆迁户,也真是可笑,仗着有钱张狂的人竟然会去问其他学生拿钱。拿这种行为来证明自己势力大简直蠢得没边了。
“其他人不打了?”
“我没那么闲。要打就打最不顺眼的,打得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其他人自然会怕。”周季辰抱着臂,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漫不经心。
宋俞光没再说话。
他们原地等了有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今晚的主角。
一行有七八个人,张成耀骂骂咧咧地走在中间。
“妈的我就说得五人排,随便匹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没妈玩意儿。那操作你们看到没?劈出来的东西跟窜稀一样。”
“哈哈哈张哥太特么有才了,什么神仙比喻。”
“你跟李子他们五排不知道,咱们三排的跟匹配到俩司马人,张哥都他娘的给面子那俩了。俩菜狗技术没多好,嘴倒像是通了化粪池,一喷……”
“操,别说了,说得我想吐。”
“李子你怎么娘们兮兮的,这有啥好吐,更恶心的还没讲出来呢。”
他们热火朝天地骂着,完全不知道后面有两个戴帽子的Alpha不远不近地跟着。
周季辰面无表情地戴好一次性手套,夜色遮盖下的帽檐、鼻尖、下巴,无一不透着冷酷,动作和神态像极了黑市里那些残忍没良心的医生在准备做手术。
他左手拇指和食指圈着右手的手套,微微向下拉,颇为仔细地整理好。做完这些后他从兜里掏出预备好的口罩,挡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就只有一双黑沉的眼睛。
前面的人很快就四散分开,张成耀落了单。
网吧附近多民宅,就算有诸如便利店、服装店、发廊等铺子,大多都已经打烊,现在显得有些安静。
张成耀走了几步路发现有些不对劲,后面有两个拉长的影子跟到了自己的脚底。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麻袋已经兜头罩下,不给他半点反抗机会。
“你他妈是谁?”
“曹尼玛把老子放下来!”
“老子要把你们的头给打烂!”
拖着他行走的宋俞光烦不胜烦,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周季辰。
周季辰垂下眼,也不在乎是哪儿,铆足劲儿随便踹一脚,惨叫过后世界清净了。
麻布在地上摩擦出粗糙的声音,因为大街安静而显得突兀,一直准入一条用作餐馆后门的小巷才停下来。
“老子饶不了你!”张成耀挣扎和想要爬出袋子,却眼睁睁地看着出口那点光倏地没了。
宋俞光将口子扎了起来。
周季辰也不废话,等宋俞光站起来后就开始猛踹张成耀的腹部。
一脚一脚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张成耀的哀叫怒骂从巷子里传出来,他听得耳朵疼,蹲下身压低嗓子,声音由此大不相同:“别叫。”
“你当我是傻逼吗?你让我不叫就不叫?你告诉我你是谁啊?不然我——”
周季辰从宋俞光的背包里抽出棍子。
宋俞光瞥了眼地上的麻袋,默契地把张成耀提起来靠好在墙上。
“干什么!”袋子里的张成耀什么都看不见,四处摸索着,一只手甚至伸到缩紧的袋口想要抠出生天来,冷不丁地挨了从刚刚到现在以来最狠的一下,“啊!!!”
周季辰手起棍落,干脆利索,第一下打在侧腰,第二下打在手臂,第三下打在腿弯。
棍子比脚和拳头都要狠多了,每回挥起都带着风声,没几下就把人打得叫不出声。
宋俞光在旁边看着他的身影。
会长真他妈辣。
张成耀痛不欲生,浑身上下疼得要散架。对方不打他的骨头,只是照着肌肉打,打得他萎靡不振,屡屡下跪。然而没跪下多久又会被拽起来重击肚子,一来二去他忍不住吐了。
“你……你究竟是谁?”他艰难地开口。
“我是你爷爷,”周季辰故意哑哑地回答,“叫我一声,我考虑放了你,怎么样?”
“放你吗的比得屁!”
他挑着眉,砸了一棍子。
“再想想?”
“呸,狗儿子!”
又是一棍子。
“最后一次机会。”
张成耀很久都没有作声,喘息一下比一下重。
周季辰没耐心了,棍子再次挥下去。
“爷爷!”麻袋里的人拼尽全力嘶吼道,然而迟了点,棍子早已经砸在他身上。
“你说什么?打得太用力了我没听见。”
局外的宋俞光轻轻哼笑。
“爷——爷爷!”张成耀大喊。
“嗯。”
“能放了我吧?”
周季辰假惺惺地在口罩下笑了笑:“不能。”
张成耀差点被打得昏死过去,眼泪直接冒了出来:“你他妈出尔反尔。”
“没有,我认真考虑过了,你不配当我孙子。”
“那你他妈为什么打我?”
“这个嘛……因为你太嚣张了,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轻轻活动手腕,开始新一轮的报复。
半个多小时后才停了下来。
张成耀已经不计较什么尊严骨气以及自己的爹很厉害很有钱一定要弄死今晚的人这些事了,只是一味哭着喊着“爷爷饶命”,碍于套着麻袋行动不便,不然恨不得给他磕头求饶。
周季辰打累了,刻意掩盖的信息素因为出汗而重新散发出来,他退后几步,确保对方不会闻到,指了指麻袋。
宋俞光抱着臂不动,一会儿后才去解开上面多出来的绳子。虽然麻袋还没开,但待会儿张成耀能自己挣扎出来。不过这人现在惊恐到了极致,哭爹喊娘的,完全没察觉出他的动作。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爷爷您饶了我吧!我就是个垃圾,就是个孙子,就是个傻逼,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无论我以前犯了什么错,求您饶了我吧!”张成耀嗓子嚎得干冒烟,亏得上面没有住户都是写字楼,下面又是餐馆,不然准叫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以后见到您一定绕着走,不,我一定给您鞠躬了再走,爷爷您放过我——”嘶哑难听的声音被抛在身后。
两人安静地离开,绕了好几条街,路过一条停放着大垃圾箱的巷子时,周季辰将木棍扔了进去。等到小区不远处才把口罩和手套都扔下,宋俞光地则是再走一段路才扔。
“十一点,刚刚好。”周季辰看了看手机,双手握住水管,脚一蹬踩到墙上,很快就爬到二楼。宋俞光看着他稳当地走过雨棚,打开窗子钻回去,又探出脑袋:“等着,马上救你上来。”
宋俞光没出声,在他进屋后也握住水管攀爬上去,等周季辰再出现时已经坐在窗沿上了。
周季辰瞧了他半晌,蓦地弯起嘴角。
他看着对方那双跟着一起微微眯起的眼睛,也突然笑了。
“还疼吗?”他的目光放在周季辰唇角的伤口上。
“不疼,”周季辰有些可惜,“应该给他整个同款。”
“阿辰,俞光,你们还在做卷子吗?”奶奶敲敲门。
“我去开门了,”他跟仍然坐在窗沿上的人说道,“我们做完了,怎么了吗?”
“你爸爸打电话来了。”
周季辰的眼睛瞬间亮起,快步走去座机处,已然忘了房间里还有个十一点都没回家的宋俞光。
关于弧度是四度:因为250÷60(一秒)≈4。
简单粗暴,我的风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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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麻袋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