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发现了!”
地窖门口,桃金娘慌张地说明情况,
“……她就这样将整个计划全部猜出来了,分毫不差。要我说,这方法太老……”
“你没承认吧?”汤姆打断了桃金娘夸张的讲述,直切重点。
“我没有,但否认地相当苍白无力,我不认为春会相信,”桃金娘沉浸在露出马脚的懊悔中,认为退场表演没有尽善尽美,“要我说,你干脆承认好了。”
“这样就丧失信念了?难怪比尔利教授的好运泉哑剧,三个女巫,你一个都没争取上,”汤姆很擅长利用人们的弱点达成目的,“更何况这是意料之内的事。”
“哦,绝不!我敢说是洪贝在我的南瓜汁里加了狐媚子粉,所以我才在试镜上出了差错!”鞭策很快见效,桃金娘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她握紧了拳头,积极昂扬,“我只是客观讨论这出戏的难度,但我相信越难越容易出彩!”
“这样很好,”汤姆选择吹捧放纵,“那么让我们现在来讨论讨论剧情,虽然我认为你已经深刻理解了背后的逻辑。”
“当然!”桃金娘梗着脖子虚张声势,“但加强交流有助于你我的对手戏。”
羊皮纸从布包中跳出,在半空悬浮,随着汤姆的讲述,写上一个个人名。
“我和你的情侣关系是反常的,因为几乎就在春拒绝我之后,速度太快,感情发展存疑,过往交际太少,无法提供交流的基础——总而言之,这段相当可疑,很容易被猜出目的。”
羽毛笔将‘可疑’刻意涂黑加重。
“事实上,我正需要这个可疑。如果我选一位日常接触的斯莱特林女巫,似乎以上疑点都能打消,但也造就了一个问题,春无法证实这是假,同时也无法彻底证实这是真的,反复怀疑,耗费的时间太长了。”
‘日常接触’被划去。
“但你和我太反常了,春没理由去拆散证实登对的情侣,但会有借口去拯救被欺骗的女孩——也就是你。这就是我给她的借口,邀请她亲自来证实这段关系。”
春张的名字上长出箭头,插在汤姆和桃金娘之间。
“没人会在费大力气证实一个不可能的真相后,再去怀疑它的真实性。”
陷阱布置完毕,羊皮纸和羽毛笔被布包一口吞下,只留下恍惚的桃金娘,她有些震惊,
“这,这有些……”
“怎么?哪有漏洞吗?”
汤姆露出温和的笑,却让桃金娘莫名打了个寒颤,心中的形象开始崩析,她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些过分了,我原先以为只是简单的刺激,让春明白她的感情。”
爱情应该是直白的情感碰撞,而不是密不透风的设计大网,像是要捕猎。
“就是这样,”汤姆将那些算计一笔带过,“只是我喜欢完美,所以详细了点。对了,为了故事更具有信服力,我写了一点小故事线,从我们怎么相识到如何恋爱的。”
桃金娘还没从计划带来的后怕缓过神,就又瞪大了眼,她眼睁睁看着汤姆从包中掏出了一英寸厚的册子,快赶上麦格宣传的婚姻法草案了。
“一点点?!!”
桃金娘破声反问。
“当然,”汤姆却自然地将错误归咎于桃金娘,表现得疑惑,“你难道不明白,想要塑造一个完整的人物,不仅剧本那点台词动作,你还得自己去拓展,去想象她剧本之外的人生吗?这样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任编剧摆布的木偶。”
“我,我当然知道!”桃金娘被一挑拨,就伸手接过了额外的背景稿,“只是,我已经构思好了,你却打乱了。”
汤姆心知肚明桃金娘只是逞强,他顺着台阶就下,
“那我希望你能采用我的稿件,这样我就不用再背别的故事了。”
桃金娘低头将稿件塞进满满当当的书包,假装大度,“好吧好吧,你本就不是个专业演员,也不好勉强。”
一切都收拾好,地窖绿幽幽地烛火照射下,桃金娘停在原地梳理了一会儿,才发现未来的剧本还没给出呢,
“那我们之后怎么办呢?”
“编剧的任务已经转交给春了,我们只能临场发挥,当她来证实时,将背景里的故事演得感人真实。”
桃金娘有些踌躇,
“你觉得春会怎么证实呢?直接对峙吗?”
汤姆弯起嘴角,
“这可不够绝对。”
一锤定音,打消所有疑虑才好,汤姆想。
汤姆也是这样做的,某晚鼻涕虫俱乐部中,他有意无意地提起吐真剂,
“……自从您展示过后,我就相当好奇。”
“噢,是的,是的,我提到过,”斯拉格霍恩嚼着菠萝蜜饯若有所思,“你们就快毕业了,那四种药剂还没制作过呢!我想想,或许……”
计划奏效了,春张对斯拉格霍恩异常热情的奉承被丽塔窃听。
但春张偷盗的手法要笨拙得多,时刻关注着她,汤姆不得不以社团活动为由,在半路拦住斯拉格霍恩教授,直到春张的蓝围巾在转角一闪而过。
接下来一切都要顺利的多。
多洛霍夫被打晕,桃金娘被拦截,汤姆也收到了“桃金娘”的邀约字条。
瞧着熟悉的字迹,汤姆心情舒畅,通过这些天的剪字拼凑,恐怕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春张的字体,他知道这是开幕通知。
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就这样突兀地摆在床边矮柜上。
破绽露的太明显了,汤姆这样评价,第一次到访的女友绝不会自己倒茶,可现在正方便了他。
一旁桃金娘正无比夸张地示意,几乎就快大叫这茶有古怪。
比尔利教授除了草药学专家外,还是个优秀的戏剧家,汤姆想,他不选择桃金娘的理由可太充分了,表演夸张,应变能力差,而且相当愚蠢。
这也是为什么汤姆没有将计划全盘托出,桃金娘故作的惊讶要比现在要糟糕地多,好歹慌张的行为还能以没有安全感来合理解释。
为了以防春张从拙劣的表演中看出破绽,汤姆没有给桃金娘发挥的机会,他直接佯装喝下了红茶,将表演的主导权抢到手中。
至于真正的吐真剂,通过无声换物咒,被倒进了休息室卡罗小姐养的蒲绒绒里,以至于有一段时间,这些毛绒绒的侏儒宠物都不大亲近主人。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桃金娘被他这举动吓傻了,居然想要离开舞台。
真是!汤姆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厌恶,他一把按住了桃金娘,没有观众的表演毫无意义!
汤姆快速切入主题,直白而热烈的表达爱意,梳理故事线将桃金娘这些失误的表演合理化。
“……我以为熄灯后,没人会在盥洗室,但你还在,相当意外。”
这是稿件里的原台词,桃金娘终于回过味来,在汤姆表白后第一次开口,表演互诉衷肠。
尽管桃金娘天分有限,好歹足够努力,台词倒是记的大差不差。
表演就快接近尾声,汤姆再次加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假挂坠,为桃金娘戴上,塑造情窦初开的痴情形象,也让这个由没有安全感引发的故事更加完整。
立竿见影,衣柜里传来衣服撕扯的轻微声响,汤姆为春张的在意无比愉悦,连声音都变得轻快,却意外符合解开误会的情侣形象。
或许他不该对桃金娘这样严苛,汤姆想,因为他也不是个合格的演员,到了谢幕的时候还为了一己之私加戏。
其实他不该故意吓唬春张的,一旦分寸稍有偏差,就要提前抵达结局。
但汤姆实在忍不住,他太得意了,计划进行得这样成功,曾经求而不得的感情正藏匿于衣柜,唾手可得,只需要轻轻一摘,这带来的成就感并不亚于他在黑魔法上的推进突破。
所以他放慢脚步,一步步靠近春张的藏身地,体味着成功的喜悦,坏心眼地逗弄衣柜里的爱人。
偏偏开了柜门,偏偏不瞧她,只抽走围巾,其实升温的暮春哪需要什么围巾呢?
汤姆带点报复心,想要春也体会到既怕发现,又担心永不被发现的心情。
然后?
然后,他就该品尝胜利的果实了,汤姆绕着围巾,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春的追求,真是让人期待呢。
后来的事实证明,还好他没低头,否则在瞧见哭泣的春张那一刻,汤姆就会丢盔弃甲。
小彩蛋:
“……当时你一说,我就明白,”桃金娘吹嘘着她的临场反应,“我们压根就不是在女盥洗室相遇的,那是你编的背景,你说谎了,所以并没喝吐真剂。”
“厉害极了,我们配合得很好。”
猎物在嘴,餍足的汤姆并不吝啬夸赞。
“可你怎么知道那有吐真剂呢?”
“你的微表情非常完美,这给我传递了许多信息。”
桃金娘分不清真心假意,她自豪地挺起胸膛,
“那是,尽管你的背景编的完全没有逻辑。我说,到底有哪个傻姑娘会因为第一次相遇在厕所,而五年来天天在马桶上待到半夜呢?其实改成……”
其实充沛的情感是能掩盖,因为夸张浪漫而不符实际的情节的,但你那做作的感动表演完全不满足,活像是闻见了青蛙内脏腐坏的痛苦表情,你该感谢宿舍的灯光昏暗,观众距离尚远,否则即使我和你立下血盟也没法立得住脚!
汤姆在心里恶毒地想,但面上没有表露分毫,而是笑着拿出几枚银西可堵住了桃金娘喋喋不休的嘴,
“你的朋友在三把扫帚等急了,第一轮饮料我请了。”
反正这劣质的表演之后和他再也没有关系,汤姆笑着和桃金娘挥手告别,他懒得去指出错处。
汤姆想错了。
后来桃金娘成为食死徒巫师影业的头牌演员,通过胶卷将她夸张的表情转到巫师世界的每个角落。
性情古怪的女巫,美艳恶毒的塞壬,冷漠高傲的吸血鬼女爵……桃金娘扮演的角色和每个巫师握手互动,背靠背一同御敌,翻箱倒柜寻找线索……观众们在特定的背景世界中沉浸式探险。
影片在骂声一片中场场满座,桃金娘成为一代人的共同记忆,与其说是影星,倒不如说是老朋友。
“我不明白,”高管曾好奇地问过食死徒的接班人贝拉,“为什么咱么要一直捧着桃金娘?每年几百万加隆往下砸,这巨星演技确实不怎么好。”
“虽然没有天分,但热爱努力,一年三四部起步,简直就是个炼金的妖精,样貌虽然普通,但更方便巫师带入,她心态又好,能够承受漫天的猫头鹰,从不会因为几句讽刺息影,报纸互骂从不内耗。”
“更何况,就不指望她挣钱,不卖座才好呢,”贝拉瞥了一眼高管,为他的天真而感到可笑,“电影里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许多都并不透明,这就为食死徒将麻瓜界的经营收入合法化提供了途径。
简而言之,洗钱。
至于桃金娘是怎么阴差阳错成为巨星的?
因为她是巫师界第一家电影公司的第一位专业演员,其他同行们仍以剧院作为终身奋斗的目标,被挑剩下的桃金娘就这么走了运,在行业开头占了先机。
这么个独苗苗的情况,直到小天狼星,这另一位巨星的崛起才打破。
桃金娘这位祖母级的演员终于光荣退休,只是偶尔客串一下后辈的电影——作为十六岁的女主角。
时光飞逝,由于开创者的身份,桃金娘时不时被巫师电影界的人邀请访谈,用她独有的细细嗓音讲述那些年的传奇,夸张出戏的表演成为桃金娘的个人特点而被大书特书。
这时候,汤姆总是不屑一顾地挥杖转台。
“怎么了?”春张拿个糖耗子的功夫,就发现已经换台,她非常不满,“那可是桃金娘的访谈呢!”
汤姆深有所感地说,
“她的演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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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汤姆的陷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