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姐姐去哪里了?”
林风眠焦急地问道,这世上万事万物她都可以不管不在乎,唯独除了她的姐姐,林有思。
凡是关乎姐姐,林风眠都会紧张到难以保持冷静。
“老板出事了……这个笔记本,您一定要保管好……”说着,林上月撕开衣角露出了一个笔记本,如今的林上月已经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让林风眠自己拿。
顺着林上月的动作,林风眠看到了她的双手全是血迹,手掌就好像逆生长一般,变得极小,甚至格外长出了两根手指,长短不一,十分恐怖。
林风眠愣了愣,旋即拿出笔记本,笔记本上全是血迹,但她如今没有心思去看,林上月如此惨状,姐姐只怕是难以幸免。
“到底发生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姐姐呢?她怎么样?”
林上月张了张嘴,她竭力想说出话,但声音却越来越小:“去……夕江……”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子渐渐没了力气,最终倒在了林风眠的怀里。
一股凉意从脚尖蹿到眉心,鼻尖渐渐泛起酸意,她伏下身抱着林上月冰凉的身体,看着她死而不甘的双眼,最终颤着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究竟……发生了什么?
“砰!”
巨大的声响使得林风眠一怔,茫然地看着墙壁上的洞,旋即一阵地动山摇,林风眠脚下的地似有松动,她赶紧抱着林上月挪到了一旁。
“眠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温娇娇急匆匆的从洞里跑出来,见林风眠双眼泛红,不由变了脸色,急声问道。
林风眠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摇了摇头。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她早已习惯,也学会了接受,只是对于多年陪伴的人,她还是无法做到坦然。
“我靠,这怎么还有个人?”独角赵震惊的声音吸引了林风眠,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原来温娇娇爆破时引起局部坍塌,使得地面塌陷,直接将楼下砸了出来,里面居然躺着个血人,林风眠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失望和庆幸。
失望不是姐姐,庆幸不是姐姐。
那人浑身布满了血迹,就好像在血缸里浸泡过。
林风眠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似曾相识的伤,似曾相识的惨。
血人手里死死攥着什么,林风眠看不太清楚,但是血人的脸还是依稀能分辨出来的。
是她的同学,楚悦。
准确来说,是姜盈袖的同学。
“把她弄上来。”林风眠跟独角赵说罢,转头又对温娇娇说:“你去找个麻袋之类的东西,能把她装进去就行。”
说着,林风眠指了指不远处的林上月。
而独角赵这边,他将楚悦拉上来之后,林风眠简单检查了一下,还没死透,还剩一口气儿,也算是她命不该绝。
林风眠将楚悦的手扒开,拿到了她手里死死攥着的东西,旋即递给了独角赵。
“老板,这好像是个DNA比对报告。”独角赵仔细分辨被血迹浸透后字迹模糊的东西。
林风眠心下一咯噔,忙问:“比对报告?她和谁?”
“楚清许,而且还是不匹配!”独角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楚清许?!
是他。
林风眠脸色一沉。
楚家表面上是季洲有名的企业,甚至在整个息慎国内也颇有地位,可实际上不过是个盗墓贼,靠着盗墓索取财富和地位,因奶奶是清灵所以他们多次寻找奶奶帮助,但奶奶都以不帮盗墓贼而拒绝了,而后就遭到了记恨。
林风眠多次被楚家追杀,如今林风眠出门都会格外小心,楚家的暗杀不一定就藏在何处。
只是没想到楚悦居然是楚家的大小姐,这人是救还是不救呢?
二人还在震惊中,一旁传来温娇娇欢快的声音,“眠眠!我找到麻袋了!”
林风眠点了点头,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可她刚站起身,只听到“轰”的一声,又是一处局部坍塌,紧接着便传来“簌簌”的奇怪声音。
林风眠的脸色瞬间变了。
“眠眠,这什么声音啊?”温娇娇将楚悦扛在背上,呆萌呆萌地问。
“快跑!”
林风眠一把将装着林上月的麻袋扛起,拽着温娇娇,喊着独角赵向前跑去。
林风眠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林有思养的蛊虫,这种蛊虫极凶,只要咬伤一口就会身中剧毒,非死即伤。
一个转弯后,几人顿住了脚步,前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蛊虫,蛊虫大小不足拇指,但数量奇多,且它们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便奔向几人身前。
几人只能转身往后跑,可是刚跑了几步再次遇上了蛊虫。
四周全是蛊虫,很显然这是被蛊虫包围了,不论往哪里跑都会遇上蛊虫。
林风眠大脑虽然有些宕机,但她还是在几秒内记起了姐姐说过,99%的虫子都怕火,剩下那1%也不必担忧,因为根本遇不到。
林风眠刚掏出打火机,温娇娇一把夺过,她点燃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便要奔向蛊虫,很明显这是打算用她的命换林风眠的命。
林风眠一惊,猛地拽住了温娇娇的手,欲要将外套抢过来,但温娇娇反手别开了林风眠的手,林风眠吃痛条件反射便松了手。
再回过神时,温娇娇已经冲进了蛊虫大军中。
而身后的独角赵也未能幸免,蛊虫跳到他的身上猛烈撕咬,痛的他龇牙咧嘴,只能学着温娇娇点燃了外套驱赶蛊虫。
焦急使得林风眠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如此越是无法冷静。
吊坠。
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这两个字,林风眠心中一亮,猛地扯下脖子上的项链,打开了项链上的吊坠,一股淡淡的香味四散开来,蛊虫忽然顿住了步伐,不但不再攻击,而且还回到了它们来处。
“老板,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独角赵指着林风眠手里的项链,话刚说了一半就晕了过去。
如果这个味道寻常人能闻她当然不会吝啬。
密室五年,林风眠不但吃过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药,还泡过无数种药浴,所以她的体质跟寻常人不同些。
再加上林有思在饲养这些蛊虫的时候,给它们认过主,林风眠虽然不算主,但却是不能攻击的人。
至于这可操控蛊虫的香味其实也是一种毒,独角赵和温娇娇都被蛊虫咬了,再加上这种毒,他们的毒只会更加严重,可如果不拿出这香,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林风眠费劲扒拉地拖着四个人爬到了地面,等她走到之前的“黑影”那里时,不由惊了惊。
“黑影”竟恢复到正常人的模样,如果不是林风眠记忆清晰,她真的要以为之前“黑影”的血肉模糊是她的幻觉了。
林风眠又看了看依旧是变异形态的林上月,心中不由疑惑,为什么一个死后恢复正常人,一个死后还是变异形态?
这些问题,这些秘密,或许只有林有思能解答。
但在这之前,她得把这些死的和伤的都处理一下,否则她可没法跟策安叔叔交代。
林家的人死后都是要埋到林家早就买下的公墓里,但现在的境况林风眠不能让林家知道林上月已经死了,所以她只能暂时把她们二人埋在图书馆,待到姐姐下落明晰再迁回去。
林风眠在简陋的墓前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悲怆弥漫在心头,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在看到结局之前,她必须争分夺秒。
医院
林风眠看着医生第三次拿着病危通知书走向她,她哭哭啼啼地签了下来,刚放笔她便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身边的策安姐姐被她哭的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放心吧,你同学不会有事的,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也联系到她的父亲调查此事原委,如果真的是她父亲下手杀人,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怎么办……他们……全都是血……会死……”林风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起话来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话音刚落,就哭的昏天暗地,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策安姐姐挠了挠头,面露几分难色,她瞟了眼身侧刚来的实习生,起身朝着他走过去,压低声音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没办法做笔录,你先去把杨桃找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实习生推了推眼镜,白白净净的脸上满是认真,他认真地点点头,居然真的去了。
策安姐姐回身看了眼哭的死去活来的林风眠,欲要敷衍式安抚几句,可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生生让策安姐姐闭了嘴,只能去另一边长椅坐下。
做戏做全套,林风眠依旧哭的撕心裂肺,但并不耽误她思考。
她确实没想到楚悦伤的这么重,被蛊虫咬成那样的温娇娇和独角赵都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楚悦竟然还在生死之间徘徊。
她暗暗叹了口气,楚悦伤的那么重,是有人一心想取她的性命,而楚悦哪怕只剩一口气儿也死死攥着那个比对报告,足以说明楚悦对着比对报告不是一般的在意。
这一系列操作,不难猜出想杀楚悦的人正是她的父亲,楚清许。
其实林风眠这么确定还有一个原因,她看了林上月给她的笔记本。
林上月那时候手已经不受控制,写下的字歪歪扭扭,再加上血迹浸染,字迹难辨,所以想要看懂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在笔记本的一角,那几个字却是整个笔记本里最清楚的,清楚的就好像是林上月还正常时所写,内容是:楚清许被困,生死未卜。
如果林上月所言不假,那楚清许现在还被困着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到处谈生意?
再者像楚家这样的大家族,出生的时候就会做DNA比对,怎么可能现在才发现不匹配?
所以,只能是现在的楚清许是假的。
只是这件事应该是无意间被楚悦发现了,她想确认于是去做了比对,也不知是楚悦蠢到直接找他质问,还是她的行踪被假的楚清许发现,总之是下了狠手,一定要索她的命。
既然林风眠将楚悦带到医院,楚清许的人一定会很快赶到,看似会将楚悦推向深渊,实则却是林风眠救楚悦最后的办法。
林风眠要敲锣打鼓让全世界认为凶手可能是楚清许,她有办法让楚清许无法彻底洗脱嫌疑。
这样一来,一旦楚悦出事,那么所有人都会第一个怀疑楚清许。
这是最后的保护。
而林风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或许楚家的追杀并非是真正楚家家主所为,楚家势大,如果能破解真相拉拢到楚家大小姐,哪怕不能成为朋友,但是少一个强劲对手也是好的。
不过既然假楚清许入局,那林风眠肯定还要再拉个人入局,乱成一锅粥她才好浑水摸鱼。
这时从手术室里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个医生,她看着林风眠,虽有焦急但仍努力温和地说道:“楚悦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她的头部伤到了额叶,她醒来之后很大概率会失忆,甚至说话做事也会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林风眠一怔,胡乱抹了把眼泪,哽咽道:“能救回来就好。”
大难不死,也不知会不会有后福。
医生被策安姐姐带去不知问些什么,林风眠得空靠在椅子上深深舒了口气,疲惫和无力席卷着她的全身,肩膀的痛意令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医生说她虽然没骨折,但伤得也很重,需要静养。
“你让小刘去找杨桃了?”
“是啊,死了那么多人,不找她怎么处理。”
“毕竟是林成堃的妻子,不是好惹的角色。”
“这我知道,你放心吧。”
……
不远处策安低声交谈涌入她的耳里,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林风眠再也没有曾经的欢喜、愤怒、痛恨、惧怕或者绝望。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这个名字除了杀意没有任何情绪。
林风眠闭了闭眼,脑海中翻腾而过是她过往的经历。
杨桃是林氏集团董事长林成堃的妻子,林有思的生母,曾经也是林风眠的生母,但后来却是林风眠的索命鬼。
林风眠八岁那年,别人家的孩子上小学,而她却被林家踹出了家门,理由是她不是林成堃的亲生女儿。
那天是冬至,临近三九,饥饿和寒冷就像两双巨大的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不留一丝生机,她甚至可以预见自己的死亡。
即便林风眠已如蝼蚁,可杨桃还是不肯放过她,一线生机都不肯给她留。
一定要林风眠死。
可偏偏,老天不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