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顺理成章,谢母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陈富升把宝贝女儿陈玉娇嫁给了谢道章,一路出资,资助女婿考上举人、进士,又在官场里帮忙打点,再加上谢道章确实能力不俗,不惑之年就当上了户部尚书。
按理说巧韵作为谢家大小姐,父亲位高权重,外家堆金积玉,应该是人生赢家,过得畅快随心才是,可偏偏。。。。。。
巧韵看着父亲一味维护着肖姨娘:“乐汐,把我给姨娘带的礼物拿上来,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大家的雅兴了,既然肖姨娘不方便去祠堂,那就由我去和母亲告一声罪吧!”
谢道章气呼呼的正要开骂,肖姨娘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老爷,妾身就劳烦大小姐帮忙和夫人告一声罪吧,请您准允。”
谢道章:“去吧,让你娘安分点!”
巧韵转身就走,肖姨娘暗暗松一口气,心想总算送走这个瘟神了,今天我生辰可不想和她磨嘴皮子。
巧韵走了两步转过身:“父亲,我看还是干脆去大佛寺给母亲做场法事,毕竟她走得。。。。。。难保她时常想念大家,总想回来看看。父亲,你看我带多少银子合适?这种事不能用母亲的嫁妆吧?我的月例银子都不够每月花用!对了,几位姨娘可愿尽些心意?”
谢道章看着和发妻长得极像的长女,心里烦燥:“你自去账房取吧,要用多少取多少!不要总拿这些事烦我。”
巧韵:”父亲毕竟是母亲的夫君,这笔钱就不用从账房支了吧,要不晚些时候,父亲让人给我送到院子来。又看向肖姨娘几位,几位姨娘纷纷表示:一会儿派人送到清风雅舍。
巧韵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三人出了院子,一路寻着阴凉处回了院子。走了这么一遭,几人都香汗淋漓,乐沁、乐湘一人打水,一人打发小丫头取来湃好的瓜果,伺侯小姐擦洗一番,吃上了清凉解渴的瓜果。
乐沁:“小姐,你这次怎么回来那么早,午饭都没有吃?”
巧韵:“我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弄到了我想要的,自然就回来了,再在那里待下去,我怕我午饭都吃不下了,太倒胃口。”
乐湘:“回来也歇不了,一会儿那些宾客来了,保管四小姐还得带人拉着你秀姐妹情深!”
乐沁:“四小姐和她姨娘一样,惯爱装相!”
乐汐:“你们两个小蹄子,嚼这些舌根儿干嘛,万一被外人听到,又是咱们小姐的不是。”
乐沁嘟囔:“本来就是,你不也这样觉得?”
乐汐跑过去扯乐沁的脸蛋:“还说,是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乐沁跑到巧韵身旁,撒娇扮痴:“小姐,救救我,你看乐汐姐姐好凶,我好怕怕!”
巧韵在乐沁额头上轻轻一敲:“唉,小姐我呀,也不敢惹我们的乐汐姐姐呀!”说完哈哈一笑。
乐汐被二人气得一跺脚:“小姐,你就宠着乐沁吧,这小妮子可口无遮拦了,我怕她在院子里说习惯了,万一出去让别人拿住话柄,给你招祸怎么办?”
巧韵知道乐汐的心意,伸手捏住乐沁的小脸:“玩笑归玩笑,你乐汐姐姐说得对,我们低调着做人,多弄些谢老爷的银钱,办我们的事,不必跟她们计较长短,我也不指望父爱。”
乐沁点头:“知道了,小姐。乐汐姐姐,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一定改。”
自父亲一步步高升,家里的财富积累得快得惊人,到了父亲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家里的银钱已经超百万两了。
库房里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名贵药材眼看着变质腐烂都没人在乎,巧韵有些时候都觉得父亲是个矛盾的人:你说他爱财吧,他算不上多铺张浪费,你说他不爱财吧,他贪了不少!
估计是父亲年轻时的经历留下的嗜好:弄钱,弄多多的钱!
谢道章才与陈玉娇成亲时,也很是恩爱过一段日子,郎才女貌,家境宽裕,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直到一次谢道章与同窗相约,他有事迟到了片刻,听到了自以为交好的同窗背后捅刀子:“唉,李兄,等等就等等嘛,这会儿的谢道章可不是过去的那个谢道章了,人家啊,卖身给了富家女,吃上了大白米软饭哦!”几个人在包间里笑得肆意。
“你别说,他还真有点福气,既能抱得美人归,又从此衣食无忧,可以专心应考。唉,长得一副小白脸还是有用的,为兄这五大三粗的,吃不了这碗饭!”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原来的谢道章虽然文采不错,但家境贫寒,有人羡慕但不至于嫉妒。但现在他穿得不是锦缎就是绸缎,腰间时常挂着水头极润的玉配,头上的木头簪子也换成了金、玉之类的,出门带着两个小厮,不是马车就是由小厮牵着马,一副豪门少爷的派头,怎能不招人嫉恨。
人通常就是这样,见不得周围的人比自己好,见不得曾经比自己差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谢道章转身离去,自此更是奋发学习。只是日后再面对妻子的时候总会想起同窗说过的话,心里总是觉得自卑。慢慢地,与妻子和岳家相处的时候,总是不自然,别扭,那根刺在心里越扎越深。
每次岳家为他打点之后,但凡妻子提到这事,他总觉得妻子是在炫耀,是在提醒他记得恩情,心里十分沉重、压抑。
当他有了权力之后,他发现每次收到贿赂,往家里弄了银钱,心里好像十分轻松、舒畅,感觉在妻子面前扬眉吐气一般。
他越来越热衷于搞钱,随着职位的高升,弄钱的路子也越来越广,他什么都敢伸手。
陈玉娇在被丈夫疏远的日子里,总觉得是自已才疏学浅,让丈夫瞧不上,所以在巧韵很小的时候就请了夫子教育女儿的学问。
巧韵并不爱夫子呆板的讲学,只能说跟着夫子把字认了个齐全,私下时常偷看杂书,啥《女戒》之类的一概不看,啥算术、游记之类的倒是看了不少。
随着巧韵年岁渐长,她看到了家里的奢靡,知道仅靠着父亲的俸禄和陛下的赏赐,是不可能有那么多财富的。
巧韵知道一个道理:伴君如伴虎。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眼看他人起高楼,眼看他人楼塌了。今天风光无限,明日杀头、流放不在话下。
巧韵觉得老头子在走独木桥,一个不小心,谢家就会坠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巧韵作为长女,亲眼见证了父亲和母亲从恩爱到疏远到母亲撕心裂肺到父亲冷心绝情,纳了贵妾、妾、一堆没名没份的通房。
巧韵一边纳凉一边发呆,想起以前的一件事:
有一回,家里来了客人,四妹谢巧兰带着人在花园堵她,故意挑事儿,两人起了冲突。
谢巧兰意图推她,结果她反应敏捷,谢巧兰刹不住脚,自己撞到了柱子上,头上红肿了一块,哭天抹泪的告状说是她欺负的。
母亲当着众人,心疼的把谢巧兰搂在怀里,一通温言细语,又许了不少好物,终于哄好了她。
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巧韵,你身为姐姐,怎么能这样对妹妹呢?还不给妹妹道歉!”
巧韵现在都还能想起当时的场景,自己以为耳朵听错了,不可置信的望着母亲:“您说什么?”
母亲躲开女儿质问的眼神:“姐妹间有些小龃龉,你大的让着小的不就好了,给妹妹道个歉,姐妹间就好了嘛!”
肖姨娘在旁边扇风点火:“大家都知道,我们夫人最是公平明理的人,大小姐,你把妹妹伤成这样,我们又不会多说你什么,毕竟你是嫡女,谁叫四小姐是我这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巧韵盯着母亲流着泪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母亲无动于衷,用期盼的眼神示意巧韵道歉平息事情。
巧韵不想再面对这糊涂的母亲,糟糕的烂事,转身跑了出去,听到母亲在团团道歉:“唉,这孩子皮得很,巧兰,母亲到时给你些好物,你就原谅你姐姐吧!”
巧韵在那一瞬间听到自己的心碎掉的声音,虽然母亲时常偏心,可这是在外人面前啊!她这样做,可考虑过女儿的名声?
这样的事情,在母亲活着的日子里发生了无数次,母亲博得了一个贤慧大气的好名声,但父亲依然待她冷漠。她在爱而不得的煎熬里日渐疯癫,不知最后是什么刺激了她,她丢下女儿,服药自尽。
这个家对巧韵来说根本就没有值得留恋的,她可不想绑在这条随时都有可能沉的船上等死。
其实,巧韵懂事以来,劝过母亲无数次:“阿娘,你长得极美,外祖、外祖母、舅舅、舅母都疼你,你不缺银钱,你每天别只盯着父亲,好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一些吧!”
“阿娘,父亲和你见面无话可说,对你的关心不但不领情还颇为厌烦,你过得如此难受,和离了吧,回外家,那么多人关心你呢!”父亲的冷漠时常刺得母亲流泪伤心,但每当外祖母、舅母、巧韵劝说她的时候,她总是沉默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