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徒有上仙之姿[长生] 第9章 师尊的软肋

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总是格外平静。

长域回到洞府后，已经安安静静地过了两天。

明日便是登仙大会。

这两天，方停归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紧要关头，自然是有一堆要事，长域对此表示理解，也没有多问，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唉，待在家里真是舒服啊。

雪山上视野开阔，景色怡人，就连这水仙花的香气都……等等，冰窟口哪来的水仙花？！

长域正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吹着山风，鼻尖忽然涌上一股浓郁的花香，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悠悠掀开眼皮。

只见满地姹紫嫣红，长域发现自己身边堆满各种植物，简直要把他活埋了，真是哭笑不得。

他掂起一朵粉色的狐尾水仙，拿在指尖转了转，冲一旁的小菇君笑：“嘿你这个小蘑菇，真是糊涂了，这可不是什么仙花仙草，只是一朵漂亮的小花而已，为什么要摘它？”

小菇君挠着白发：“我看它长得好看，很多人喜欢，我以为仙主也会喜欢的。”

“是挺好看，我喜欢好看的花儿。”长域随手将它放到一边，“不过，这是山脚下才会开的花，你又到山脚下去了，都做了什么好事啊？”

“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明天的事情不顺利……于是，偷偷跑到山脚下，去几大仙门的驻扎地，探了探消息，顺便帮仙主采了些草药，给仙主温养温养。”

“这样……真是个热心肠的小蘑菇，那些仙门怎么说？”

“态度不好，普通弟子都在骂方停归，几个仙门的长老、掌门关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偷听不到，便打道回府了——回来时，我看到不少人在打磨武器，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小菇君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储物袋，认真道：“我把其中最锋利、最坚硬的几把武器偷回来了，给仙主用。”

长域失笑：“哈，不愧是小菇君，那我便笑纳了——话说，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那爱折腾的徒弟？”

“嗯？他好像在半山腰上，正一个人布置着什么呢。”

“哦……应该是一个阵法，今晚就要布置好了，我去看看。”

最后一夜了。

长域拂开满地馥郁花草，信步走出冰窟。

他俯瞰着下方群山纵壑，洛水环绕。

山风吹来茫茫雾气，长域的目光穿透那视线阻碍，径自落在半山腰的草甸上，纤毫毕现，洞察无余。只见草甸上方，正漂浮着无数圆形蒲团，不受山风干扰，上下律动着，仿佛弹奏着一曲悠长古老的曲调。

长域望着那些蒲团，只觉得心头划过一丝不安。

他收回目光，望向天空。

只见傍晚的天空呈现薄薄的青黄之色，仿若晕开的水墨。一抹霞光挂在天边，夕阳已经彻底隐没在群山之中。头顶有几颗星子闪耀，却看不见月亮的影子。

朔月之夜，万灵寂灭。

浓浓的不安袭来，像乌鸦振翅高飞，翅膀挡住日光的瞬间，投下一抹浓重的黑影。

方停归他……

长域微微蹙眉，方停归是魔族出身，选择在朔月之夜的第二天挑战天道，登而为仙，本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会闪过一片不详的暗影？

还有半山腰上的阵法……

这几日，长域也观察过那蒲团构成的阵法，只是简单的聚灵阵，并没有怪异之处，可是现在看来，却显得有一丝诡异……

“师尊。”

正当长域沉思之际，身后响起一道清冽的嗓音。

长域侧头，瞥见一截墨染的衣摆。

“站在那儿做什么，有话就上来说吧。”

方停归于是上前，保持着落后师尊半步的距离，却没有开口说话。

长域顿了顿，正声问：“你在山下布置了什么阵法？”

“只是一道普通的聚灵阵——”

“说实话。”

“向三师弟请教，加入了一些镇灵驱邪的秘术……”

“还想瞒我？”

“以及一些，剥魂离体之法。”

“方停归！”长域强硬地打断徒弟，回头怒视，“你知不知道魂魄一旦离体，不到三刻钟便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你真是——”

蓦然撞进一双黯然如夜的眸中。

只见方停归满眼失落，颓唐地站在山风疏落处。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眼下淡淡乌青，眼角藏着红血丝，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长风卷起他额前碎发，如同柳枝拂动水面，他眸中神光明明灭灭，淡唇微抿，颧骨薄削，俊美之余显得有些可怜。

“师尊。”方停归轻声道，“你也要阻止我吗？”

长域呼吸一滞。

他这辈子最见不得三种场面，一是家国破碎，百姓流离失所；二是欺压弱小，尤其是老弱妇幼；三是见不得别人可怜巴巴的眼神，特别是长得好看的人。

他这徒弟，本就生得眉眼精致、身量修长，只是平日里一副淡漠出尘的模样，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长相。

此时他一副眼圈微红，失魂落魄，仿佛淋雨小犬的样子，倒是显得——

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长域发誓，自己从前绝对没有注意过徒弟的长相。

禽兽啊。

长域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衣冠禽兽，徒弟的生死关头，他居然因为对方的一张脸想入非非。

为人师表，为人师表啊！

长域轻咳几声，调整了一下语气，却不像刚刚那样冷硬了：“我不是要阻止你，但是身为你的师尊，哪怕只是两百年前的师尊，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阵法图纸拿一份给我。”

方停归眼神微动：“师尊……”

不想给？

长域瞥过头，不再看他那双落魄狗狗般的眼睛，冷道：“你这逆徒，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若是一意孤行，便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这个师尊我也不必再当。”

“师尊，我不是——”

“不必多说。”

长域拂袖转身，丢下一句硬邦邦的“月亮落山前把图纸送到我手上”，便大步走回冰窟。

他的背影走得迅速而决然，没有回头。

在他身后，方停归则默默注视着那青色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冰窟中，才肯收回视线。

方停归垂下眼睫，眸中已是一片冷淡清明。

师尊刀子嘴豆腐心，最受不了别人撒娇卖乖，他一直都知道。

幼时学艺时，二师妹便总向师尊撒娇，她每次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师尊，师尊的脸色就会柔和下来，说话也温和许多，最后任由她去。

三师弟和小师弟有样学样，每次闯祸，也故意挤出半包眼泪，睁大眼睛看着师尊。

于是师尊高高举起的手就会垂落，竹条抽落的力度也大大削减，最后轻轻挨在徒弟身上。

“我让你们乱跑乱逛，这就是教训！”

只有语气还是凶巴巴的。

只有方停归没有卖过一次乖，师尊从前常说他懂事。

但小孩子难免会惹出祸事，闯祸就要受罚。在师弟师妹们抹着眼泪，小声抽噎的时候，方停归总是站得笔直，任凭师尊如何惩罚，他都是一声不吭，绝无异议。

儿时过往如尘烟散，眼前事逐渐清晰起来。

方停归回味着师尊转过身时，先是威严、冷怒，接着微微一怔，眼中划过动容与惊艳的画面，还有师尊明显软化的语气，心中酝酿出一丝惊喜和甜蜜。

他刚刚在试探，在得寸进尺。

没想到师尊会是那种反应。

师尊生气了，师尊在意他，师尊在乎他的生死。

师尊甚至有些急了。

方停归翻过来覆过去地回想着，唇角渐渐勾出一丝弧度。

而且……

原来师尊喜欢他这个样子。

呃呃呃啊啊啊，怎么还是没有收藏？可恶可恶可恶，我儿有大帝之姿！！日后定有一番成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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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师尊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