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二毛了,病的很严重。”老赵说道,“估摸是因为耗子的事,最近一个月都没出去。”
老赵叹气,“白耽误功夫了,只要坐实了他在帮忙药厂运药……我们就……”
“不行。”殷隽摇头。
“不能真到那一步,不然谁都救不了他。”
“那不是他自找的?非要往里钻。本来还愁找不到证据,他自己送上门来了。”老赵一摊手。
“我知道,耗子为了让他迷途知返已经送命了,他得活着,不是为他自己。”殷隽说道。
老赵无奈叹气:“行,我盯着,尽量不让那小子乱来,不过谁能知道,制药厂竟然不向周边的人输送药物,把自己包装的可真好,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的民营企业。”
老赵感慨,在这伪装了这么久,混到街头混混当中,都没见有人染上那玩意儿。
“目标客户另有选择吧。”殷隽并不意外,真有那么简单他也不至于耗到现在。
而且这里的人太穷,真染上了估摸着也买不起,到时候再出个什么差错得不偿失,他们估计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顶天了就雇佣当地人干活,之前口碑不好也是因为环境污染。
殷隽说完,两人各自沉默下来,老赵盯着殷隽看了半天,“你最近心情挺好啊?”
“好端端的扯的什么话题。”殷隽笑了笑。
“啧,之前我那么努力逗你,你都不怎么笑,这两天看起来有变化。”老赵感慨。
殷隽:“…………”
“我之前是真害怕,总觉得你拿命不当回事儿。”老赵说道。
“怎么可能。”殷隽摇摇头。
“不可能最好!我警告你别乱来,必要时候我肯定会采取非常手段。”老赵说道,“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殷隽笑了,“知道了,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还有你。”
老赵笑了起来。
二毛生病的时候来了好多人看他,都是平时一起混的人,他谁都没理,一个人窝在耗子那张又窄又挤的小床上。
一起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耗子不识好歹跑了,一群人坐在一块劝二毛想开点。
“耗子就没良心的东西,下回逮着他揍死他。”素日除了耗子跟二毛关系最好的三三说道。
旁边几个人还在应和,躺在床上的二毛猛然起来,拎着三三的衣领就将人抵在墙上,“你他妈再说一遍!你要揍死谁!”
二毛脸色铁青,眼神都透露着凶狠,多日的颓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无比。
“你要揍死他,好,那我送你去见他。”二毛说完就开始找家伙,旁边的人见状忙将两人拉扯开,二毛甩开所有人的,状若癫狂般喊道:“滚,都他妈滚。”
几个人鸦雀无声看着疯狂边缘的二毛,还是贴着墙默默出去了。
二毛砸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最后抱住脑袋跪在地上痛哭。
几个人在外面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直蹲在墙根底下的老赵开口了,“都回去吧,等过几天好了再来。”
几个人离开后,老赵往里面看了一眼,已经安生下来了,打算等下午再进去看看他,顺便把晚饭送进去。
老赵送饭的时候二毛还是靠墙躺着,看了一眼也没理,他现在是需要好好静一静,老赵放了饭就起身离开了。门闭上后,二毛才朝门口看了一眼。
夜幕降临,村庄恢复寂静,羊肠小道上一个人佝偻着身体拖沓前行,直到一处乱坟岗处才放慢脚步,慢慢看过去,最后在最旁边找了一座矮矮的新坟。
二毛跪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地上,压抑着哭出声来,黑暗中一声声哭诉着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毛才缓缓直起腰,点火将带来的纸钱一把一把全部烧干净,最后坐在耗子的坟前抽了根烟,回头看了一眼村庄,头也不回走了。
老赵第二天清早就去看着二毛了,昨天被二毛揪着领子的三三正提着早饭往里张望。
“来这么早啊?”老赵问到。
“不是昨天有点误会,今天想跟二毛道个歉。”三三有些不好意思说到,“我不是有意说耗子的。”
“没事,”老赵拍拍他的肩膀,“二毛呢?起来没?”
“我天不亮就来了,没见出来,估摸着还在睡。”三三说到,“要不咱俩个先去吃早餐,等会送过来。”
老赵往里看了一眼,点点头,等两人吃完回来后,房门依旧紧闭,没有一点开门出来过的迹象。老赵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都照头顶了,老赵果断上前推了一把门,门没关,几乎是一推就开,房间里空荡荡的没人。
“二毛起来了?”三三看了一眼立马去院子找。
“二毛哥?”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老赵看了一眼平时上锁的柜子也打开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于是对还在找人的三三说道:“你先回去,找到人我告诉你。”
三三犹豫着答应了,将人打发走后,老赵迅速找到殷隽,“应该是走了。”
“他也没地方能去。”殷隽问道。
“是的。”老赵点头。
阴暗的地窖里,二毛已经被关了两天了,水米未进,此刻奄奄一息倒在草堆上。
“就他?”来人捂着口鼻问道。
“是!”药厂负责人说道。
“前天夜里,突然不要命似的闯进来的,非要见郑总,本来想打一顿扔出去,结果认出来是之前来过的。”负责人说道。
“想干嘛?”郑骁问道。
“嘴上说着要赚钱。”药厂负责人说道。
“依你看呢?”郑骁淡淡扫了一眼。
药厂负责人笑了笑,说道:“用过不少药。”
“那说明是个可用之才啊。”郑骁笑了笑。
“正好试试。”
二毛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不知日月,只觉得半只脚都踏进阎王殿了,才被人拖着去了外面。
灌了两顿汤汤水水这才缓过来。
看到面前的郑骁,连滚带爬跑过去想求他,被旁边的人一脚踹开。
“离远些。”
郑骁看着他的样子,又朝旁边看了一眼,药厂负责人让人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包塑料袋。
二毛手忙脚乱打开,犹如多日未见食物的恶鬼一样,几乎是疯狂的往口鼻里吸食。
郑骁见状皱眉。
“估摸着之前让试的半成品药效挺大,他自己也染上了,免的我们再做什么了。”药厂负责人低声说道。
“就他吧。”郑骁没再看蜷在地上的人,扔下句话就走了。
“是。”药厂负责人点点头,命人将二毛带下去。
两人拖着二毛往房间走,二毛任由他们拖拉,脏兮兮的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泪却不停的在流。
殷隽跟老赵摸进了药厂走了一圈没见到二毛,
“应该不会在这,这地太光明正大了。”老赵说道。
“耗子是在哪里出事的?”殷隽问道。
“看方向是在那边。”老赵用手遥遥一指,我那天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到村镇边缘了,只能确定大概方向。
“那个方向咱们也去过,是有不少,但大多都是采药的农户,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老赵说道。
殷隽看了他一眼径直往那个方向,老赵立马跟上。
耗子能跟踪二毛,肯定是到过那,而叶白能从那把耗子带回来,肯定是通过什么,不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走个来回实在有些不现实。
两人到了边缘找了好久,最后殷隽才在枯树枝桠上发现一条细细的一看就是被人挽上去的布条。
“应该就是这个了。”老赵将布条撕下来,风吹日晒已经失了原来的色彩有些腐朽了。
两人顺着方向往里走,开始每隔不远就能寻到一处记号,后来越来越远。殷隽来过这里多次,知道不远处就是大路,毫不犹豫往前走。
直到大路尽头,周围变成了一片茂林。
“再往前不好走了,记号很多都不见了。”老赵说道。
“既然有人走过,那肯定有痕迹。”殷隽往四周看了一眼,两人在林子里来回找了半天,最后发现了一小片被压倒过的草丛,顺着草丛继续往前寻找。
就在老赵想着要不要劝殷隽今天先放弃,明天准备好进山的物资再来,殷隽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老赵几步上前。
“你闻到什么没有?”殷隽问道。
老赵使劲嗅了嗅,“就林子的味道啊。”
殷隽没说话,顺着一个方向开始慢慢行走,后面越来越快,老赵气喘吁吁跟在后面,心里无比想念昨天剩下的半碗羊肉粉,后悔怎么没吃个精光。
两人在林子里又穿梭了半小时,殷隽再次停下来,这回不用他说,老赵立马闭着眼睛开始嗅。
殷隽:“……”
“你要不要先睁开眼睛看看?”殷隽提醒。
“哦。”老赵睁开眼睛,隔着树林隐隐看见一座建筑。
“会不会又是采药的?”老赵问道。
“应该不是。”殷隽摇头,“采药犯得着围一圈刀片刺网吗?”
殷隽说完走上前,应该是新装的,
“这地看着也不大啊。”老赵四处张望了一番,而且看起来没什么人。
“低头。”殷隽快速说道。
老赵立马蹲下来,里面出来一个男人,
“靠!看着就不像好人。”老赵点评到。
“咱们要怎么混进去?”老赵看了一眼下面,一点掩体都没有,刀片刺网看着就心惊,要剪断也没有工具。
“不进去。”殷隽摇头,“等他们出来。”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老赵啧了一声。
“这里什么都没有,估计会定时补充物资。”殷隽说道,“我们去大路等着。”
密林深处,有两个头戴斗笠的人在努力采山货。
“看我挖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努力刨了半天,突然举起一个全是泥土的不明物体。
另一边的一个人听到声音过后微微侧身,被斗笠遮住大半脸,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连接唇线,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有些漫不经心问道:“哦?什么玩意儿?”
这两人正是扮作来采草药的殷隽和老赵。
老赵扶着斗笠跑过来,手里捏着根黑乎乎的细长条状物问道:“这玩意是冬虫夏草吧!”
殷隽拿过来看了一眼糊满泥土的东西,颇有些一言难尽看他,
老赵眼里充满期待:“怎么说?”
殷隽没有说话,而是嘎嘣一下将那玩意捏成两截放回老赵手里,“就是个长的像虫子的树枝而已。”
老赵:“…………”
老赵沮丧的将手里的枯枝扔掉,又拍拍手,“几天了,还没见人来,会不会走其他路了?”
“不会,地势两边高中间低,还平坦,正经送物资绕那么远吃饱了撑的!”殷隽摇摇头。
“万一呢?”老赵叉腰。
殷隽抬头看他,一时也有些无语。
两人还在盘算着绕路的可能性,突然有声音传来,蹲在坡前一看,是一辆皮卡车,车上装的多半就是物资,后车厢跳下来两男人,各自背了一包往密林里的基地方向走。
“要跟吗?”老赵悄悄问道。
“不用。”殷隽笑了笑,“你看那是谁!”
老赵看过去,皮卡车车窗落下来一半,露出一张熟悉的侧脸。
“二毛?”老赵有些惊讶。
“换了个发型,但应该是他。”殷隽点头。
老赵又看过去,确实是二毛,只是变化挺大,以前总留的半长的的头发剃成了圆寸头,头皮上隐隐可见青色刺青,黑色背心紧紧贴着皮肤,不难看出来身材管理的还不错。
“我还怕这小子受刺激了不好过,现在看来倒是解放他了。”老赵咬牙切齿道。
“现在没人。”殷隽提醒道。
老赵立马意会,两步冲下山坡,扯着嗓子喊道:“二毛?二毛是你吗?”
坐在车里的二毛吓一跳,推开车门下去看到是老赵,立马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
“二毛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啊?”老赵拽住他,二毛想挣脱开来,老赵的手劲竟然没办法挣脱。
“放开!”二毛脸色阴沉,老赵立马松开手,“别生气啊,我就是碰巧看到你了,想问你点事。”
“什么事?”二毛拧拧手腕。
“要不借一步说?”老赵说道。
二毛冷笑一声,转身要走,后腰突然抵上一个尖利的东西。
“别动。”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毛瞬间汗毛竖起。
“你们想干什么?”
老赵没回答他的问题,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皮笑肉不笑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