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不断报复我的方式吗?
不会与我决裂,也不会兵戈相见,甚至比以前还听话。
但会不断的在我面前提起他,不断的提醒我,你爱他,我不配。
池清焰表面维持他稳重的表情,心里早已兵荒马乱。
他默默地退后一步,轻声笑了一下,“阿屿,别钻牛角尖,往后余生你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师父,我总得有个念想吧。”陆慎屿从容不迫地说:“刚刚打开门,恍惚间我以为他的亡魂来找我了。”
池清焰迎上他的目光,淡然一笑:“阿屿,他不会再来找你,但我会。”
活着,就是唯一的胜利。
那个时候池清焰并不知道,陆慎屿已经在计算他的死期了。
这一晚,池清焰整宿没睡着。
花昭去世的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跟徒弟坐下来,好好聊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可陆慎屿不听他解释,池清焰一开口,他要么立马离开,要么用花昭来刺激对方。
陆慎屿的反抗是润物细无声的。
不管池清焰提出什么,他都是同意。
身上唯一的刺,就是在池清焰面前不厌其烦地提起池花昭。
这是他们之间的无解。
池清焰已然不想再去辩解什么,只想着等他们成为道侣,岁月流长,陆慎屿总有爱上自己的一天。
到那个时候,那些误会解不解释都不重要了。
翌日,池清焰收拾妥帖,还没出均浩峰,便有弟子前禀报。
“池掌门。”弟子作揖,火急火燎地说:“有人前来宗门赤焰大殿大吵大闹。”
池清焰蹙眉:“是谁?”
“您的母亲。”
池清焰御剑前往赤焰大殿,薛沫蓉的叫骂声响彻整个大殿,他一度怀疑赤璃主峰的所有弟子都能听见。
“池清焰呢?怎么还没死!”
“你们赤璃仙宗全都是叛徒!居然还敢让这种人当掌门!”
“我儿花昭尸骨未寒,夫君生自不明,余掌门遭他所害,你们不齐心协力处死他,竟然还当他的走狗!”
“都怪他啊,是他害了我们一家。”
“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孽障东西。”
池清焰疾步走大殿中,瞧见那个不断叫骂的女人。
只见薛沫蓉披散着头发有些疯癫,宽大的衣裳挂在她瘦弱的身上,像棵摇摇欲坠的枯木。
她满脸泪痕,脸上比也几十年前多了些皱纹,两鬓也多银丝。
修仙之人不应如此,除非是道心受损抑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娘——”
“孽畜!”
薛沫蓉扑过去,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就要去掐池清焰的脖子。
“住手!”
顾阳与天钟师尊等人赶到。
顾阳刚欲上前拉开疯癫的薛沫蓉,只见池清焰冲他摇摇头。
薛沫蓉从前的道法就弱,构不成威胁。
他再也不是那个害怕父母被毒打的小孩。
他长大了。
“娘亲。”
相比薛沫蓉的癫狂,池清焰显得淡定很多,他任由对方的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嗓音平静地说:“娘亲前来所为何事?”
薛沫蓉当年因为花昭去世,池义真走火入魔逃离,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
没过多久,她就入了梦延楼,说要修炼医术,有朝一日一定会有办法令花昭起死回生。
花昭……所有人都想复活你。
明明活着的是池清焰啊。
“池清焰,你不要叫我娘亲,我承受不住!”薛沫蓉吼道:“义真那么疼你,你却从来不愿叫他父亲,你这种冷人之徒,不配你不配!!”
薛沫蓉松开手,又走到大殿中央,指着周围所有的人说:“赤璃仙宗本来就该是我夫君的,而新掌门应该是我乖儿花昭继承……他明明有大好前途呜呜呜……”
“池清焰,你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抢走了花昭的一切。”
天钟摇摇头,命令顾阳带着围观的弟子们先行离开。
陆慎屿不知何时来的,他站在门柱旁边,静静地欣赏这场闹剧。
薛沫蓉估计也是被池清焰昨日高调的行为刺激到了,今日才来此处大闹。
“那好,你说说来这里的目的?”池清焰摊摊手:“你总不可能是前来送上迟到的祝福吧?”
“我呸!”薛沫蓉又咒骂了几句,才咬牙切齿地说:“把冰晶莲交出来给我!”
果然是来要东西。
“没有。”
“池清焰,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娘?”
明明是她承受不住,说不认他这个儿子的。
她跟池义真果然是真夫妻,连谬论都是一样的。
“娘亲,不是我不想给你。”池清焰耐心地对她说:“我是真没有。”
这种极品仙草,他好不容易得到一株,便献宝一样迫不及待给了陆慎屿。
“池清焰,你的心真狠,我现在是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居然还敢拒绝我。”
薛沫蓉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只要有新掌门即位,赤璃主峰的山巅之上,便会开一朵冰晶莲,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啊,花刚开出来,他就拿走送人了。
所以是真的没有。
池清焰明明说的都是真话,这些年来怎么就是没有人相信呢。
这一巴掌他是可以躲开的,且以薛沫蓉的力道也并不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脸火辣辣的疼,池清焰愣了愣,旋即笑了下,他只是没想到薛沫蓉会打他。
不远处,陆憤屿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池清焰,脸上竟然还挂着无可奈何的笑意,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一股邪恶的想法冒出来,陆慎屿就是讨厌池清焰脸上的笑容。
他想撕碎那张过于绚烂的笑脸。
池清焰有些无奈地说:“我的冰晶莲已经没——”
“在我这里。”
陆慎屿身姿挺拔,缓缓走向薛沫蓉,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她面前:“池夫人,你且看看。”
“阿屿。”
池清焰瞳孔一缩,疾步上前想要拿走,陆慎屿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师父,既然送我了,怎么处置就是我的事。”
“对对对,晶莹透白,纯净至真,是冰晶莲没错。”
薛沫蓉大喜,仔细一瞧,激动地说:“这不是慎屿吗?最疼我们家花昭的慎屿。”
陆慎屿微微颔首:“承蒙池夫人还挂记。”
“还是我们家慎屿好。”薛沫蓉拍拍他的肩膀,“等我将花昭复活,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薛沫蓉将冰晶莲收好,再恶狠狠地瞪着池清焰:“孽障,我花昭复活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说完之后欢欢喜喜地离开赤璃仙宗。
一大早就鸡飞狗跳的大殿总算回归安宁。
见池清焰只是呆呆地站着不发一言,陆慎屿走到他面前,语气轻松,“师父,一株仙草罢了。”
哪里是一株仙草这么简单。
起死回生也是骗术。
池清焰就知道,陆慎屿对于涉及花昭的事,总会变得非常不理智。
“师父,虽然我心中永远只有花昭一人。”陆慎屿故意挑他不爱听话说:“他都死了,你该不会吃味吧?”
终于,陆慎屿看到他脸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彻底消散了。
浑身顿时神清气爽。
池清焰想骂他,想打他,可都只是想想,他舍不得。最后只是吩咐陆慎屿:“阿屿,一炷香后我们出发,你去收拾行囊。”
他说完这话,不等陆慎屿应声,变匆匆离开了大殿。
围观整场闹剧的天钟,气的眉毛都快竖立起来了。
待池清焰走后,他才上前,指着陆慎屿的鼻子,手抖得半天都没有蹦出一个字来。
陆慎屿淡淡地说:“师尊冷静。”
天钟有时候真的有冲动把池清焰暴打一顿。
什么委屈跟苦果他都自己吞下去了。
而这位总是临危不乱的陆慎屿,怎么看都不简单。
明明只是一个出窍期的小辈,总在不经意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天钟深呼吸一口气,才道:“那株冰晶莲,是阿焰用命换来的!”
陆慎屿眼睫颤了颤,语气平静地问:“师尊,您在说什么?”
“你以为直接上去摘吗?”天钟气急败坏地说:“上古凶兽夔牛守着呢?阿焰受了多重的伤才拿到,你没看阿焰昨日晕倒了吗?”
原来他突然虚弱不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池清焰的天真再次刷新了他的底线。
“你居然相信薛娘子的鬼话,把如此珍贵的仙草给了她!”
“嗯,即便她是骗我的。”陆慎屿说:“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哦,如此正好,那你就给阿焰一个准话,让他死心。”天钟苦口婆心的说:“正好他今日要下山办事,你们分开一段时日,对谁都好。”
“对我不好。”
放着池清焰在外面潇洒,有他的挚友跟师兄。万一被劝动成功了呢。
陆慎屿可是一点都不放心。
还有一个月仪式将启动,他不能容忍出现任何差池。
天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是真搞不懂这些小辈,合不来就躲远点,哪来这么多互相折磨。
*
池清焰去处理完宗门的事务,交代给几位长老只后便独自去宗门口与他们汇合。
陆慎屿一袭白色的华服站在石阶旁边,微风习习,衣袂飘飘,少年郎侧脸的轮廓英俊潇洒。
池清焰愣在原地静静欣赏他家徒儿初长成的模样,竟有些舍不得过去打扰。
站在陆慎屿旁边的顾阳,在萧瑟的寒风中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注意到这个总是不苟言笑的师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怪不得宗门里跟他来往的弟子少之又少。
就在这时,顾阳注意到站在斜后方的池清焰。
“师弟。”
尽管天钟提醒过顾阳,池清焰现在是掌门,在外可要用尊称。
顾阳还是改不了口,还好这里人不多。
陆慎屿侧立而站,听见顾阳雀跃的声音,一回头,视线就与池清焰亮晶晶的眼眸对上。
这人,难道刚刚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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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