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明进屋看到容识醒了,啧啧道:“你每次昏迷醒得速度都够快的,这次才过去不到一天就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用了醉春风以后,应该能好点吧?”
“嗯,好一些了。”容识的身体很久都没现下这么松快过了,即便身上还疼着。
“那就好。”云明松了口气,“总算没有丢我们药王山的脸,我可是连夜写了醉春风的相关研究给我师尊看呢。”
容识体质特殊,在喂药之前,云明其实也不敢保证这药对他的身体一定有效。
“哦对了,”云明正襟危坐,像是夫子在上课,一字一顿道:“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以后不能再妄动灵力了,神识也别轻易用。”
“你之前跟我们说你刻阵是用了偏门的办法,我真以为有什么秘法能让你刻元婴阵还不伤身体,没想到哇没想到,你就硬刻啊?!我和灼夜不懂阵法,你就这样蒙我们?”
云明越说越激动,恨铁不成钢,容识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他的命还要不要了?自己的研究还做得成么?
容识有些心虚,轻咳了几声,灼夜见状立刻道:“容识刻那么多阵也是为了救我们。我以后一定会看住他的!”
他看向容识,“你以后能不动手就别动手了,发生什么事情都站我身后!”
容识没有接话。
云明撇了撇嘴,容识想做什么,一般人根本拦不住,他不觉得灼夜能拦得住容识。
刚见面时这可是个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的狠人啊!
他在人间行医时,最怕的不是所患疾病几乎难以治愈的人,因为无论多难治,总归有一线希望。
他最怕的是不想活的人。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怕什么?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容识不像是会干坏事的人,但这样一个又聪明、又有手段的人一旦铁了心要死,便是货真价实的神仙来了,恐怕都保不住。
这人的心态着实有大问题,要不要传信问问擅长心理问题的师兄师姐们?
云明有了打算,口气放松了些,“虽然你一点都不惜命,但你已经是我下山后遇见的最听话的病人了,让吃药就吃,让扎针就扎。之前我给那些大伯大娘们看病,得费老大劲,他们都觉得我太年轻,我说的话写的药方,他们一个字儿都不信。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要找个易容高手请教一下,把我变成个老头子,是不是更容易被相信。”
说起来,容识这么听话,也不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医术,他只是无所谓生死罢了。
容识回忆着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我记得有种法器,带在身上可以模糊人的样貌和声音。”
“是有,”云明叹气,“但三十年前仙盟出了条规定,修士在凡间不能使用改变样貌的类似的法器,要是给仙盟在外做事的人看到,会被抓去中州受罚的。说是身为修士行得正坐得直,改换容貌有欺骗凡人的嫌疑。”
有这回事?
容识隐约有不妙的预感,实在不是他自作多情,萧随和镜真似乎一直都知道他没死,还满世界地找他,师赢就算起先不知道也该知道了。
难不成这条规定是针对他而设的?
“对了,差点忘了,”云明一个激灵,伸手招呼灼夜,“你快去把容识的药端来,不然该熬过头了。”
“啊?好。”灼夜心系容识的身体,当即出门拿药去了。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容识看出云明特意支开了灼夜,想必是有话想问。
果然云明下一句便是:“容识……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心底没底,不敢看容识,带了些恳求的意味:“我只有一问,仅此一问。”
容识很爽快:“问。”
云明抬头盯着他的脸,问得很急:“你是不是……是不是南海明氏长公子明彧?”
容识只沉默了一瞬,“不是。”
“……”
云明悬着的心没有放回去。
灼夜那个愣头青只信容识,看得出来镜真和桓礼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就算容识承认以前和镜真认识,他估计也不会想探究容识的真实身份。
所以才要支开他。
可容识这个人,说出来的话谁也不知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云明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灼夜去而复返。
容识坐起身喝药,灼夜动了动鼻子,眼角耷拉下来,“闻着就好苦,为什么汤药都这么苦?”
他问云明:“你说药要是好喝点,会不会大家就更愿意喝了?”
容识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灼夜这话跟孩子似的,好像现在喝药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
云明摇摇头,“你当我们药王山没试过么,研究来研究去,还是发现做成药丸更好,一吞就完事了。这药是宗主送的,滋补效果很好,只是做药丸花费的时间太长,容识的身体更重要。”
他心里好笑,容识这个喝药的人还没说什么,灼夜倒是替他叫苦。
“云明哥哥说得对。”门外响起青音的声音,她和兰玦并肩进屋,“汤药确实很苦,但多亏你帮我们配药,我们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容识喝完了药,苍白的脸被药气蒸得有了些许血色。
青音认真道:“还没谢谢容识哥哥呢,这次你又救了我们!”
她和兰玦郑重行了个礼,容识笑道:“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度过这场劫难。我只不过做了我能做的。”
“容识哥哥身体怎么样了?”青音看了下容识的脸,“我想着我们几个人去吃顿饭吧,我跟姐姐准备两天后走,下回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容识和灼夜对视,两人一同点了点头。
“好啊!”云明合掌,“但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急,内伤应该还没好,不再休养一下?”
“不了。”兰玦抱剑,“再过几个月就是登云榜大会,我想先去玉池,在那里专心准备。”
灼夜问:“登云榜大会?”
云明已经习惯灼夜对修真界大事一无所知的状态,“登云榜大会是修真界盛事,师盟主在四十年前设的,每十年举办一次,由大宗门轮流操办,只允许百岁以内的修士参与比武,决出前五十名排入登云榜,上榜的人可以进入云海秘境,那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有很多外面早就绝迹的天材地宝和机缘,这次是玉池瑶华山负责操办。”
“哦……”灼夜心想,瑶华山,好耳熟的名字。
师赢竟然会开放云海秘境,还办了这样的大会?
容识颇为意外。
那是他和师赢一起发现的秘境,本以为师赢会一辈子都死死捂住这个重要的底牌。
当年他为了诛杀太宁仙尊用了陨仙阵,损耗过度重伤濒死,要不是有师赢从云海秘境里拿出来的天材地宝流水似的灌进他身体里,他大概早就没命了。
灼夜好奇地问:“那其他几个大宗门都在哪儿?”
云明说起这些来气都不带喘的:“上雁列星宗、青州衡芷山庄、长山苍梧派、鹭城灵溪剑宗、玉池瑶华山,称为五大宗门。”
灼夜暗自想,这些名字倒是都不陌生,他们暂住的列星宗、芷鸢姑娘的宗门衡芷山庄、仙盟现任盟主师赢的前宗门、镜真的前宗门、兰玦她们要去的大会举办地……
云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些药瓶塞给兰玦,“先把内伤养好再修炼也不迟,不然容易落下隐疾,这些你先吃着。”
“这……”兰玦语无伦次,“我不能……”
“哎呀没什么能不能的,”云明一股脑把药瓶塞进兰玦手里,“我们并肩作战两回,都是过命的交情了,计较这些做什么?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到时候进了云海秘境看见什么新奇的天材地宝,薅了来给我做药材就是了,说不定还能给容识用上。”
“多谢你了。”兰玦动摇片刻,收下了药瓶。
容识捂着心口,汤药很苦,但把热气传递到了全身,身上没有那么冷了,心肺压抑难受的感觉减轻很多。
他想起平蔚和列星宗发生的事,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截杀、下毒、夺位,不像是桓礼一人能做出来的事。
裂魂符和罚罪符是仙盟专用的符咒,桓礼怎么会有?若说是旧仙盟留下的,倒也说得过去,但容识不会怀疑师赢清缴旧仙盟人的手段。桓礼当年被仙盟抓去受审,所有的东西都该被收缴了,怎么还会留下这么厉害的符咒?他作为重犯,必定被严加看管,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更可疑的是,桓礼当年被废去修为生不如死的时候都没想过死,还挣扎着谋划了那么多年,为何这次落败以后,毫不犹豫就死了?
难道是因为觉得落在仙盟手里也是个死,还不如自行了结?
除非……有人帮他逃跑,还助他重返列星宗,帮他积蓄力量夺取宗主之位和醉春风,他听令行事,为了不暴露背后之人,不得不死。
他背后的人是谁,也是旧仙盟人么?
“容识?”
容识醒过神来,灼夜问:“你在想什么?”
他扫视屋内,兰玦和青音不知何时离开了。
“我在想,当年甘邑的火流疫,是旧仙盟盟主的义子应危所为,为什么桓礼会有火流疫的毒源?”
云明跟着思索起来,“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有可能他就是应危的手下吧。虽然我讨厌萧随,但当年就是他去杀的应危。”
“等等,”云明看着容识,“刚刚忘了说,你以后可不能再想这么多了,思虑过重对你的身体没好处。这件事仙盟自然会查得一清二楚,咱们这种小修士还是别管了。”
容识觉出一丝不对劲。
应危真的死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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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