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办公室,南之将手中的纸杯放在办工作上。
左然看了眼加盖加吸管的纸杯,疑惑地皱了下眉。
南之还是怕挨骂的,飞快鞠了个躬跑出门。
关门时,她看见左然拿起纸杯闻了闻,像是警惕的狐獴,可爱。
回到办公室,她告诉李想要加急安排会议。李想看了眼文件,又看了眼她,“那交给你了,我有事。”
她拍拍南之的肩膀,一边拿手机发消息一边往外走。
南之巴不得她离开,这样就是她和左然的二人世界。至于刚才还戒备她的人,怎么突然就离开……她不在意。
肯定是左然的安排。她老婆做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挥手送走李想,南之重新坐在办公桌前。
现在老婆是个事业女性,那她也得展现出自己的专业性,这样才能走进老婆的视线,赢得她的芳心。
会议主要需要协调时间,还要将所有部门的问题进行汇总发往各个部门,帮助大家会议前先有大概思路。
刚将文件通过邮箱发出去,秘书处又通过邮箱发来一封合作邀约。
南之点开看了眼,正是公司现在重点着手的项目。秘书处已经给了大概搜集到的信息。南之这边进行了复核,将公司信息汇总好。起身去找左然。
她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向办公桌,想寻找纸杯的踪迹。很遗憾,纸杯已经躺进垃圾桶。
南之失落地收回目光,很快她又调整好,“左总,这家公司想要和我们合作,我看了下资质,很不错。没有问题可以进行进一步考察。”
左然结果平板,看了下信息,“可以,以后这一类你可以直接决定是否考察,考察通过带着结果来就行。”
“好。”
“对了。”左然指指旁边的柜子,“那里面是我的杯子,白开水挺好喝的。”
南之的眼睛瞬间亮了,笑着去拿杯子,“那我再接一杯。你要多喝水,别总是等到口干才想起来。”
“这个杯子就放在茶几上,看到杯子就能想起来喝水。”
她唠叨着,看着手里一点点大的文艺瓷杯,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这么大点的杯子能装多少水,还是得弄个大水杯。
“南之。”
“嗯?”南之回过头。
对上左然的眼睛,过了一秒、两秒、三秒,她惊喜地瞪大眼睛。
左然移开视线,按住太阳穴,“没事,你出去吧。”
“你认出我了是吗?”南之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按照她的设想,她应该冲上去抱住左然,但这一刻真的来临,她却呆在原地。
“我是南之。”她努力忍着发热的眼眶,往前走。
左然却摆摆手,“我只是突然想起南之,你有些地方和她很像。”
“我就是南之。”南之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左然却已经收回所有的情绪,冷淡地看向她,“我不想听到这种话。”
“好吧。”南之握着杯子,深吸口气,“不过,你会这么想,说明你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共同点,我会证明我自己。”
她举起杯子,“我先去给你倒水。”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左然坐在办公桌前,看向侧面摆放的柜子。
“你相信吗?她是我。”
左然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看着她歪着头,一脸兴味。
“你也觉得她和你很像。”左然轻声道。
面前的人走近她,蹲在她面前,“那我呢?我是你的臆想吗?”
“不,你是南之。”左然抬手抚上她的面庞,她的手贴在她的肌肤上,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这很正常,因为南之已经是个鬼魂。
左然的眼球震颤一下,她的手悬在半空,眼前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人的踪迹。
她呼出口气,收回手捂住自己的脸。
在南之死后的第一年,她接手公司,和所有人斗,她不想任何人得意。可经商很难,她只想和南之待在一起。
或许是思念太折磨人,南之都看不下去了。某天睁开眼,她看见南之坐在她的床边。
南之回来了。
此后频率越来越多,南之从转瞬即逝的虚影,变成能对话。
她想过自己是不是病了,可看着会认真回答她的南之,看着和曾经别无二致的南之,或许病下去也挺好。
……
南之重新接了水,推门走进来,看见左然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她轻轻走过去。
左然睁开眼,但还是放松的姿态。
南之又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依恋。她笑了,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椅子拉到办公桌旁,放好水杯,拿出平板陪她办公。
左然并没有出声赶人,仿佛一种默许,一种信号,告诉南之可以更近一步。
但南之并不着急发出攻势,她在等,等自己的身体自己对左然做出反馈。
什么证据都比不上习惯。
两人安静地办公,偶尔因为公事交流下意见,就像曾经在家中时。
左然是个画家,一旦开始绘画就会完全沉浸进去,有时一天都不出画室。南之理解这是她的工作,但是整天见不到人真的很折磨,她就干脆在画室放了个小方桌,每次都挤在小角落里,也不说话。
一人画画,一人办公,互不干扰,但每次抬起眼都能看到对方,就像吃了个冰薄荷,提神醒脑还身心愉悦。
为此,李想还牙酸地嘲讽两人是连体婴,苦了他们打工人要上门给老板送签字文件。当然南之给她加了工资,她就再美抱怨过。
李想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和谐得令人牙酸的场景。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五年前,推开的是画室的门。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或许真该是这幅样子。南之在办公,左然在旁边捧着水杯看平板。
可惜,现在主座上坐着的,是左然。
成熟打扮的左然像是利剑划破了虚假的温馨,她咳嗽一声。
南之抬头看向她。
“我有事和左总谈,你先回去吧。”
南之立马看向左然,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可惜左然冷酷地下了逐客令,“秦思思,你先去忙。”
连名字都叫回来了。南之不满地瞪了李想一眼,拿着平板离开。
李想一直盯着她出门。
关上门,南之立马把耳朵贴上门板,手按着门把,试图偷听,然后她就听到了门反锁的声音。
她冲着门板给了李想两下,不死心又听会儿,确定什么都听不到,这才丧气地离开。
李想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有线索了。当初那个货车司机的儿子去年高考,考进了T大,成绩很好,次次都拿奖学金。所以之前查了很多次都没问题,但是最近他谈了个女朋友,在校外租了房子,进行了几次大额消费。完全超出奖学金范围,而且根据他老家那边的侦探反馈,他的奖学金还是打回老家的。”
“他有额外资金。”左然拧起眉,五年了,终于有了一点希望。但他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从他女友下手,看看他有没有借贷。就算是真的借贷,也要防止是借着借贷的名义洗出赃款。”
李想:“我会让侦探去查。”
“等等。”左然站起身,“我要去见见那个学生。”
说着,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可她手忙脚乱,什么都往手包里塞。
李想忙按住她的包,“左然,你别去了。”
左然的手一顿,随即攥紧提包带子,“我一定要去。”
“你这样怎么去。”李想声音都有些哽咽,“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得注意自己。南之已经走了,你得好好的。”
“我去看看他,如果他真的知道他父亲做得事,他一定会表现出来。”左然绕过办公桌往外走。
李想急得拦她,“侦探也会看的,你不要急。”
可她不能真的拉扯左然,怕刺激到她,只能尽量言语劝告。
左然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一转身,旁边的秘书室门也开了。南之拿着水杯,傻乎乎地笑着,“好巧,我出来接杯水。”
她看了眼左然的表情,又看了李想一眼。
怎么回事?惹人生气了?
没有啊,拦着拦着。
李想使完眼色,才后知后觉,她怎么能看懂这个秦思思的眼神?一个新人哪来的默契?
“左总想去哪儿?我送你。”
李想:呸,有个屁默契。
“这事跟你没关系。”李想冲她摆摆手。
左然却将手包递给南之,“走吧,开车。”
南之立马喜笑颜开,满是马屁样,“好嘞,左总我们走吧。”
“不是你……”
南之啧了声,“左总是老板,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再说了,你不让她去,她就不去了?”
李想一下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确实,即使她现在拦下来,左然完全可以自己私下去,更不安全。
李想:“那我一起去。”
左然:“我和她去就行,公司离不开你。”
南之笑得更开心了,这么快就得到老婆的欢心,不愧是她。
“李秘书,公司靠你了啊,我和左总先走一步。”她热情地挥手道别,和左然一起去乘电梯。
看着李想吃瘪的模样,南之腰都挺直了。让她单独和老婆共处一室。
进了电梯,南之看向身边的左然,“左总,我们去哪儿?”
“出差,去T市。”
南之大脑中飞快回忆下公司最近在T市的业务,根本没有。那就是私事。
想到刚才李想和左然密谈,还有她阻止左然前往,肯定不是好事情。
南之恍惚一下,这一刻,她才有了实感。她已经和左然错过了五年,她对左然这五年的一切一无所知。
哪怕她看了所有公司的发展,读了所有关于左然的采访和报道,但那些终究不是左然的五年。
她看向左然,看向她出神的眼睛。
第一次,她疑惑了。
现在,左然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