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老宅距离岁年和凌柏言的住所很远,他们开车过来,就花了整整一上午。
这次回来又是打算见很久没见的家人,并且共同商议婚礼筹备的事情,所以两人本就打算多住一段时间。
在花园里散了散步,消了消食,凌柏言便注意到了岁年脸上的疲惫之色。
昨晚两人收拾行李弄得有些晚,早上又坐了那么久的车,岁年的体力并不算好,这会儿用过午饭,便有些困意上涌。
凌柏言心中又生出些阴暗的想法来。他知道,只要他提出想在外面再走走,现在的岁年绝不会拒绝。即使是再疲惫,也会陪着他。
况且只不过午饭后困了。和他那时的夜夜难眠比起来,又算什么?
但看到岁年脸上的倦意,他的嘴里就莫名说出另一番话来。
“趁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先去挑房间吧。毕竟这次可是要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早点选好,也能早点安顿下来。”
“嗯。”岁年点了点头。
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岁年选了一间带阳台、还能看到花园的房间。
只是在两人定下房间时,管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叔。这个房间有什么问题吗?”凌柏言问道。
他多年没来过老宅,对这里不算熟悉。凌宴洲让他们随便挑房间,他倒也没考虑太多。
管家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这个房间的隔壁就是先生的房间。”
闻言,岁年轻声道,“柏言,那我们就换个房间吧。要是打扰到凌……小叔叔就不好了。”
“没事的,小先生。”管家道。
“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或者书房,回房间休息的时间很少,不用担心打扰他。何况他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们,既然你们喜欢这间房,我现在就让他们把行李拿过来。”
“那就麻烦李叔了。”凌柏言道。
岁年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走进房间。
老宅的房间大多数都是空的,虽然平时有人在打理,打扫得很干净,但岁年还是先走到阳台打开门,打算先通通风。
与其说这是阳台,不如说是一处露台。上面空间很大,风景也很好,能一眼看到远处的花园与草坪,还放着桌椅和遮阳伞。若是午后在这里喝杯咖啡、吃点点心,想来是极为享受的。
只是……这处露台居然与隔壁房间也是贯通的。
岁年想了一下,原路退了回来,将通往露台的门关好。
他是真的不想再和凌宴洲有任何交集。
原本他很期待与恋人的家人见面,但现在,这次的见面竟成了一种让他时刻提心吊胆的负担。
至少还得再煎熬至少一周……
宅邸里的仆人动作很快,已经把床单被套什么的都换好了。岁年坐在床上,收拾了一下已经搬上来的几箱行李,将两人的衣物取出来,打算放到衣橱里。
房间里很安静,一坐下,困意似乎就上涌了。
凌柏言跟着仆人来回拿了几趟东西,再次回来时,便看到岁年半边身子还垂在床侧,上半身已经窝在衣物堆里了,竟是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身后的仆人动作轻些,然后轻柔地挽起岁年的膝弯,托着腰将人抱到被子里。
岁年对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就这样乖乖地任他抱起来。温软的气息洒在凌柏言的颈侧,满是信任和依赖。
一直到被塞进被子,他都未醒来。
凌柏言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然后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了。
他离开后,岁年睁开眼,琥珀棕的瞳仁里只余淡漠。他慢悠悠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
岁年这一觉差点睡到晚饭的时间点。
所幸他下来后,并没在餐桌上看到那个让他避之不及的人,这才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饭后,外面下起了雨,凌柏言和岁年就直接回房间了。
“这是什么?”
岁年正继续收拾东西,凌柏言忽然拎起床上折叠起来的一件衣服。
说是衣服,其实不过是两片只能遮住关键部位的薄薄布料。领口用黑色针织蕾丝点缀着,开得极低,下摆则是几乎斜开叉到胯骨的包臀裙摆,前后两部分用两条黑色细绳固定着,叫人很容易想象出这细绳缠绕在雪白大腿上的样子。
不等岁年说什么,凌柏言忽然就反应过来。
他今早才来,但这件衣服好像是昨晚的“他”塞进行李箱的。
那时岁年的脸羞得通红,说去见亲人还带这样的衣服不合适,还是他软磨硬泡、哄着人答应的。
所以现在他明知故问地说这么一句话,显然就是明晃晃的邀请了。
看到他手上的布料,岁年果然反应剧烈。他先是愕然,反应过来后伸手去抢,却被凌柏言顺势揽在了怀里。
除了开头那一小会感到有点尴尬,凌柏言已经全然想开了。美色在怀,而且还是任他予取予求的美色,他不享受岂不是个傻子?
更何况他本就已经决定要在岁年背叛前好好玩玩……
“年年,老婆。”他叫得甜蜜,一手环着岁年的腰,一手将布料拿到岁年面前晃了晃。
“你答应穿给我看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两人贴得极近,说话间,气流打在黑发掩映下的耳垂上,让那玉白的耳垂染上薄红。
岁年抿着唇,还想挣扎,“柏言,别胡闹了,隔壁就是凌总的房间。”
“没事的。”他诱哄着,“李叔都说了,小叔叔不常回来的。”
“还有,明明说好在人后叫我老公的,今天年年很不乖。”
岁年小声地惊叫一声,身体失重地向后倒去,陷入柔软的床铺中。随后,湿热的触感贴上耳廓。
“别,柏言,痒。”
“该叫什么?”凌柏言掐了一把岁年的腰,在他耳边说道。
近距离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在身上放肆的手也揉弄得他浑身发软。
“老……公。”
漆黑的睫毛逐渐被溢出的泪水打湿,黏连成绺。岁年最终还是颤着声音转变了称呼。
“……我想先去个洗澡,再换衣服。”
纯白的羔羊做出了让步,却不知这个决定使自己更加深陷于猛兽之口。
“嗯。”凌柏言嘴角带笑,用公主抱的姿势将人抱起,“老公帮你洗。”
……
凌宴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天还下着小雨,路灯下可以看到细密的雨丝。
他从车里出来,看到自己卧室边上那个常年暗着的窗户里亮起了灯。纱帘重重,看不清屋里的景象,却还是有昏黄暧昧的光透出来。
“先生,柏言少爷和小先生恰好选了您卧室边上的那个房间。”管家解释道。
凌宴洲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照例先去书房待了一会。
只是今日,他好像格外没耐心。
刚才从车里出来那会儿,飘下的小雨弄得他外套潮哒哒的。虽然一进屋管家就立刻帮他脱下了外套送去换洗,他还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淋得潮湿。
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寒意,但在这栋寂静的老宅里,似乎能被无限放大,深入骨髓。
而凌宴洲自从被确定为继承人开始,已经过了十几年这样的日子。
“今日就早点休息吧。”
他合上电脑,打算先回房间洗个热水澡。
路过凌柏言和岁年的房间时,他脚步一顿,却还是目不斜视地走过了。
可即便关上门,凌宴洲的夜晚也注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平静了。
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似靡靡夜雨,又似甜腻的猫叫。
但夜雨不会透过墙从隔壁房间传来,这个季节也不会有猫咪这样叫唤。
轻软的声线带着泣音。声音的主人似乎已经在努力压抑自己,只有在实在承受不住时,才随着某种节奏,从鼻腔溢出一两声。
凌宴洲面无表情放下杂志,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样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想象出隔壁是怎样一副靡丽的画面,继而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小少爷好像是刚从学校参加完什么活动匆忙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白衬衣,背着单肩包,脖子上挂着天蓝色的名牌,依稀可见“XX大学·XX会议发言嘉宾”的字样。
大概是正处于两个年龄段的过渡期,他身上的少年气息尚未褪去,显得他的骨骼尤为纤细柔美。
“凌总……麻烦您高抬贵手。”
包间昏暗,顶光灯映在岁年的眼中,恰似湿漉漉的细碎星光,当人不由心神一荡。
凌宴洲当然没有兴趣对一个小公司下手,他从未特别针对岁家,后者纯粹是被卷入了凌家与陆家的博弈之中。
他没想到,这个小少爷竟直接找到了他面前。
“那你有什么筹码,足以和我交换吗?”
岁家虽不能与凌陆二家这种庞然大物相比,却与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天然地站在了陆家的立场上。
凌宴洲自然不可能因为岁年的一句请求就放弃与陆家的博弈,他也自信眼前这个小少爷拿不出让他满意的筹码。
这只不过是他想让岁年自己知难而退的话术罢了。
岁年果然迟疑了。他思考了一会,最终说道,“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只要您提出来,我会努力去做到。”
凌宴洲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打算让手下人送客了。
这种干干净净的小少爷还是少来这种会所,若是沾染了一些不好的东西,那就可惜了。
如果不是需要谈生意,对方定在了这里,他自己都不想来。
他是打算送客,但他今日来见的合作对象却是个以混不吝出名的。
“看来凌总的要求很高,是岁小少爷你给不出的了。”那人调侃道。
因为是合作对象,凌宴洲不好直接出言打断,只能看着岁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不如来求我?我也能帮你。”那人打量了一下岁年,说道。
“你刚才说……你什么都愿意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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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消失的恋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