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买白萝卜吗?”
半小时后,三人到达刘心默家门口,宋灵玥正想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出这么一句对话。
林衍琪没憋住,轻轻笑了一声,换来任亦闻一个淡淡的凝视。
她摊了摊手,表情无辜,似乎在说:又不是我说的。
宋灵玥故作自如地按下门铃。
杨云思来开了门,对上两张美丽脸庞,她踉跄了一下,而后火速扒住门框。
“这、这……”
林衍琪礼貌地微笑,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林衍琪。”
杨云思表情不算太夸张,双手却快把门框抠出十道指甲痕。
宋灵玥无奈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一副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们帅怎么了,你不也是美女么。”
杨云思瞬间被哄得信心爆棚,挺直腰板高声说:“你好你好!我是玥玥的朋友,我叫杨思云,啊呸,杨云思。”
这一刻,宋灵玥仿佛能在杨云思装满星星似的眼睛里看见弹幕,其中一句加粗加特效写着:何文瑞,谁啊?我认识吗?
见任亦闻没说话,宋灵玥指向她,对杨云思说:“这就不用介绍了吧?”
“不用不用,当然不用!”杨云思满脸喜悦地摆手,愣了会儿才回神,赶紧让开身说,“请进请进!”
林衍琪和任亦闻先走了进去,杨云思偷偷拉住走在最后的宋灵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激动地说:“洒家这一辈子,值了!”
宋灵玥:“……”
客厅里,刘心默系着围裙站在餐桌边,似乎是在挑选食材。
“心心。”宋灵玥喊了她一声。
刘心默回头,朝她们温柔又淡然地笑了一下。
宋灵玥昨晚担心刘心默不习惯,问过她能不能带任亦闻和林衍琪一起来,刘心默说没关系,很欢迎。
本来对这话,宋灵玥还有点半信半疑,直到此刻,她终于确定,这段时间的独立生活,确实让刘心默变得胆大了很多。
刘心默又把袋子翻了个遍,确定刚才确实漏买了白萝卜。
可之前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宋灵玥随口提起过很喜欢吃萝卜牛腩,因此刘心默今天本来打定了主意要做的。
微叹一口气,她解下围裙,看向众人道:“我还得再去趟超市买点东西,你们先坐会儿。”
宋灵玥见状,赶紧站起身说:“买什么呀?我陪你去。”
“不用啦,你们刚到,休息一会儿吧。”
俩新朋友在这儿,总不可能真的让她再奔波,更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
但任亦闻这个人,除了对宋灵玥以外,不要苛求她有风度。
于是林衍琪主动站起了身,笑着看向刘心默提议道:“要不我和你去?我力气大,适合提东西,何况我们总不能白吃白喝不是。”
说完又礼貌地补了三个字:“可以吗?”
刘心默其实很想说,她真的可以一个人去的,但林衍琪都友好地提出帮忙了,这时候她再拒绝,未免显得太不给新朋友面子了些。
于是纠结过后,她还是微微点头应下了:“好,那麻烦你了。”
刘心默内向,加之过往生活经历的影响,极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
但林衍琪……好像并不算陌生人。
而且她是宋灵玥的朋友。
因此一路上,林衍琪说话的时候,刘心默没有过分闪躲,甚至会试着小声回应几句。
好在林衍琪确实是个外向又温柔的人,讲话有分寸又有礼貌,刘心默渐渐的,也开始卸下了心防。
一路上稍显安静,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让刘心默觉得很尴尬。
超市不过四五百米远,很快便到了。
俩人进去转了一圈,出来时,不仅买了萝卜,还买了一大袋零食。
这是刘心默刚才疏忽的,因为她自己很少吃零食,所以之前也没想到要买,但林衍琪却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一路往回走,林衍琪拎着两个袋子,沉默了一会儿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主动问道:“我们之前,见过,是不是?”
“嗯,之前篮球比赛,你和任亦闻帮我们占过位置。”
林衍琪轻笑道:“我说的不是那一次。”
刘心默惊讶抬眸,这才意识到,刚才她问的不是“我们是不是见过?”,而是“我们见过,是不是?”
词汇的颠倒,让这句话的肯定意味浓了很多,这充分透露着,林衍琪内心的确定。
分不清是喜悦更多,还是紧张、慌乱更多,刘心默没有说话。
林衍琪笑了笑,又接着说:“其实那天在篮球场,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但当时没想起来。直到刚才在你家又看到你……去年的全市作文大赛,你是不是坐在第二排?”
刘心默点了点头。
她原以为她忘了,本不打算再提起的。
没想到她居然自己记起来了。
刘心默尤记得,那天,是周五,天气很热,却没达到教室开空调的标准。
虽然开了窗,但带着热度的风只吹得人昏昏欲睡。
午休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十二点五十分。
想起一点要去阶梯教室参加作文大赛,她收拾好笔盒,急匆匆跑出教室。
却不知道,就在她离开教室后,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快上课了,去往阶梯教室的路上人不多。
虽然好像有个别人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但刘心默不确定,这种目光究竟是因为什么。
直到坐进教室,察觉到斜后方几位同学在一边笑一边窃窃私语,她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她扯着肩膀上的衣料,回头往下看了眼,果不其然看到,白色校服t恤上,似乎被用黑色喷墨写了字。
但还没看清写的到底是什么,刘心默的肩头却突然被披上了一件校服外套。
那是一中的校服,和二中校服不一样。
刘心默愣了下,抬眸看去。
女生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并没有看她,似乎刚才的举动,完全就是举手之劳。
她的“无视”,反而让刘心默放松了下来。
她低声道了句“谢谢”,而后飞速转过了身。
正好阶梯教室里开了空调,温度比较低,刘心默披着她的外套,刚才那种浑身冰冷的感觉,渐渐消失。
一个半小时后,比赛结束。
刘心默转身想把外套还给那个女生,但回头时,才发现女生提前交卷,早就走了。
不知道是忘了借过她一件校服,还是因为校服被别人穿过,所以不要了。
她后来想过去一中找人,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很快就被她否决。
因为她不想认识新的人,也不想给别人带去非议。
于是那件校服,就这样一直被留在了家里的衣橱内,直到她离开刘家,一起把它带了出来。
刘心默仰头看向林衍琪。
两张脸庞在脑海中渐渐重合。
她还一如当时那样,眉目温柔,性子更温柔。
这种出自骨子里的温柔,从她只问了“是不是坐在第二排”,而没有提起其她的事情,就可见一斑。
心里最后一点防线,终于因为这件事彻底崩塌。
她笑了,笑得格外耀眼,和去年所见的,那个沉默、自卑的她截然不同。
“谢谢。”刘心默发自真心地说。
林衍琪便也笑了:“你去年已经说过一遍了。”
刘心默:“那次是谢谢你借我外套。”
林衍琪:“那这次呢?”
刘心默:“谢谢你……还记得我。”
在她十八年的生活里,对她有善意的人,很少很少,所以每一个,她都印象深刻,却没指望过对方也会记得她。
但说完,又觉得这话容易让人误解,于是她指了指她手里的袋子,又补了一句:“还有帮我拎东西。”
林衍琪笑着点头,表示接受她的感谢。
俩人之间的氛围又轻松了很多。
她们一边聊着一边往小区里走,殊不知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座驾里,有一双凌厉的眼,正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女孩脸上罕见的温柔笑意。
拳头渐渐握紧,手指关节处发出“嗑哒”一声。
傅司珩收回眼神,冷漠开口:“开车。”
在杨云思和宋灵玥的带动下,五个人很快熟络了起来。
即便是向来封闭自己的任亦闻,也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情绪表现。
一顿不算丰盛却精致美味的午餐过后,杨云思提出玩游戏,但狼人杀的话人不太够,真心话大冒险又玩得太多了。
于是杨云思说了句:“要不玩我有你没有吧。”
刘心默有些迷茫:“这是什么?”
杨云思没想到学霸们居然连这种游戏都没玩过,于是立刻给大家解释了一遍。
这个游戏,简单来讲,就是每个人伸出一只手,轮流说一件“我做过,但别人都没做过”的事情。
如果a说完后,bcd确实都没做过,那bcd就要折起一根手指,但如果a说完后,bcd中任意一人也做过这件事,那其她没做过的人和a自己,都要折一根手指。
五根手指都折完,就代表着被淘汰,要接受胜者的惩罚。
但比起所谓惩罚,怎么在问题里套出八卦,才是这个游戏的重点。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于是便围坐茶几玩了起来。
第一个打头的是杨云思。
她的视线扫了一圈,开头就格外八卦、毫不留情地爆出一句:“我没有暗恋过人。”
也就是说,暗恋过的都要折手指。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而后……大家的手指都纷纷折了下去。
先是任亦闻,而后是宋灵玥,最后是刘心默。
但林衍琪却屹立不倒。
杨云思惊讶地看向林衍琪,无语地说:“不是吧?你连一次暗恋都没有?”
林衍琪极为坦然地摊了摊手:“没有。”
杨云思叹了口气,和其她三人一起折了一根手指。
折完才意识到还有一个更令人惊讶的事实。
她又立刻抬头看向刘心默:“心心,你居然暗恋过人?!”
刘心默点了点头,坦然得和刚才的林衍琪如出一辙:“曾经。”
说完,她才想起,她离开刘家那天晚上,宋灵玥知道了她和傅司珩之间的事情,
但和杨云思,因为没有契机,俩人还没聊起过这些。
告诉了宋灵玥,却没告诉杨云思,刘心默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她不甚在意地笑着看向杨云思又补了一句:“晚上和你打电话细说。”
“好啊好啊!”刘心默听到八卦,顿时精神十足。
“继续继续。”见没人接,杨云思立刻撺掇道。
游戏继续进行。
好一会儿后,除了刘心默只剩下一根手指,另外四人都还剩下两根。
下一个又轮到林衍琪,林衍琪瞥了眼刘心默那可怜巴巴的小手指,想了想,格外具体地说:“我参加过全市作文大赛。”
任亦闻和宋灵玥虽然成绩好,但作文都不算拔尖,杨云思就更不用说了。
但由于刘心默参加过,林衍琪也需要折一根手指。
眼见着林衍琪坦然地和其她三人一起折下了倒数第二根手指,让所有人回到了同一起跑线,刘心默的心猛然一跳。
她明明知道她参加过全市作文大赛,却还这样说,很显然是为了救她而已。
刘心默偷偷觑了她一眼,心想,没想到人生第一次作弊,居然是在这种场合。
下一个说话的是任亦闻。
她扫了一圈,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句:“我考过全市第一。”
“玥玥也考过!”杨云思激动地说。
于是除了宋灵玥,其她四人全部阵亡。
见宋灵玥雀跃地“耶”了一声,林衍琪无语地看着任亦闻说:“你这简直属于牺牲自己,成全她人。”
任亦闻淡淡回视:“彼此彼此。”
林衍琪识相地闭了嘴。
“惩罚由我指定,对吧?”宋灵玥没在意俩之间的“战火”,开心环顾了一圈,最后指着林衍琪说:“那……你去把碗洗了吧?”
但说完又开始担心,毕竟林衍琪也算个大小姐,都不知道进没进过厨房。
于是她想了想,又对刘心默说:“心心,你去指导吧,我怕她洗着洗着,把你家碗都给砸了。”
“好。”刘心默应了声,站起身跟在林衍琪身后朝厨房走去。
宋灵玥又看向一旁的杨云思。
杨云思瘪嘴,表情委屈地说:“玥玥,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宋灵玥毫不留情:“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去……把垃圾倒了。”
“嗐,我还以为什么呢!”杨云思一下蹿起来,拎起放在一旁的垃圾袋出了门。
客厅里重新陷入安静,宋灵玥却迟迟没有发出下一步指令。
任亦闻好奇地侧头看她,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却似乎在问:那我呢?
宋灵玥歪着脑袋朝她笑:“你的惩罚就是陪我啊。”
而后又拿起了茶几上的一颗核桃塞到她手里:“还有,帮我剥个核桃吧。”
任亦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她点点头,安静坐着,低头认认真真地剥起了手里的纸皮核桃。
刚才因为玩游戏,电视机被调到了静音,宋灵玥顺手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把声音开大了点。
电视机里正在重播新闻,宋灵玥懒得换台,就这么一边看任亦闻剥核桃,一边补习民生知识。
过了大概十分钟,宋灵玥正开心享用任亦闻剥出的核桃仁时,电视机里却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公司名字
“近日,由光耀科技推出的ai智能机器人在各大场所闪亮登场……”
光耀科技。
那是宋灵玥的表哥尚奕昕创办的科技公司。
宋灵玥一下有了兴趣,停下手里动作,把音量又提高一点,而后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新闻里说,由光耀科技推出的这款智能机器人可以广泛运用于办公、家庭等场所。
近日,智能机器人在各大商场投入测试,获得了极大的好评,甚至因为造型可爱、语言表达有趣,成为了短视频网站上的“网红机器人”。
恰在此时,林衍琪从厨房出来,走到茶几边抽了几张纸巾,大概是厨房里的纸巾没了。
她瞟了眼电视机画面,也颇有兴趣地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