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超市的烟酒柜,施钰才知道,王昭竟然真的打算去拜访她爸妈。
考虑到他刚受了委屈,施钰本想找个理由混过去,最终还是打算和他实话实说。
“我年纪不小了,一旦你明天去了,他们就要催婚了。我不想因为这些外界的压力影响我们,应该说影响我。我们才刚刚开始,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我现在真的不想有其他人掺和进来,把对我来说,本就困难的事,搞得更复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施钰担忧的看着王昭。
王昭安抚般摸着施钰的头,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看他点头,施钰担忧的神色消散了,补充到:“回东宁后,我就带你去见婷婷,好吗?还有我们一起去看晓空姐。”
王昭捏紧了手心的手,开心的说,好。
本想再待一天的王昭,被施钰赶走了。因为妈妈抱怨她天天在外面,过年回家,都没一起吃过几顿饭,一天下来,面都没见几次。一年就回来一次的施钰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
初五一早,施钰去排队买了自己最爱的早餐,到了酒店,直奔王昭的房间。
虽然在东宁的时候,他们都见过对方刚起床的样子。但当看到开门时头发还有点凌乱,表情呆愣愣的王昭,施钰站在门口怔住了。走进不大宽敞的房间后,不知什么缘故,心跳越来越快。
在王昭洗漱期间,施钰将将让自己的心不至于狂跳出口,但还是莫名的紧张。直到两人到了高铁站,施钰才觉得心跳恢复正常。
虽然才初五,但高铁站的人已经不少了,两个人手拉着手在稍微空点的角落等着。
“我想把你一起带走。”王昭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施钰。
本已平复的心跳,倏地频率又乱了,施钰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脏出了问题。
虽然不觉得王昭这句话是在撒娇,也不认为这是他能做出的事。但愣怔片刻后,施钰用着像是哄小孩的语气说:“我后天就回去啦。”
她虽然可以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能做到体贴细心,但从来不会去哄人。她是一个既不会去撒娇,也不会去哄人的人。但说完话的施钰觉得自己在哄他。
送走王昭,施钰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年的过年节奏,吃喝躺。说是在家多陪陪父母,但也就是一起吃饭,看电视,逛街给爸妈买东西。虽然什么特别的都没做,但是离开的那天,还是觉得舍不得。
不知道苍老是不是都是阶段性的断崖式衰老。这次回家,施钰感受特别明显,感觉爸妈好像缩小了一个号。瞬间受到强烈的冲击,她的爸爸妈妈老了,不再是能保护她的样子。
不是背驼了,就是感觉体型上瘦小了一圈。是因为老年人的骨质流失吗?可是她问了爸妈,他们都说体重没变。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到底有没有变轻。
施钰难受极了,心疼又恐慌。因为他们需要她的保护了,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还做不了。
仍然和去年一样,施钰拖着沉甸甸的一箱东西回了东宁。
但是今年,有了一点差别。
刷身份证出了闸机口,施钰拖着箱子,边走边左右看着,突然眼睛亮闪闪。
不等她挥手,王昭也看到了她。如果没有箱子,施钰觉得自己会跳着过去。果然即使到了30岁,不管多么会掩饰,也有装不了的时刻。
王昭从她肩上卸下把施钰压矮了的双肩包,背在自己身上。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朝停车场走。
不知是不是身上的重量被卸下,身体变得轻盈,施钰觉得自己开心的要飞起来了。她克制了自己想要像交谊舞里那样,牵着王昭的手,从他们俩牵着的胳膊下,自转一圈的冲动。但还是摇摆着胳膊,脚步轻盈到快要变成跳走。
她的开心太明显了。
被摇晃着胳膊的王昭,笑着侧头看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就是高兴,嘿嘿。”她还无法坦率表达自己的心意。
虽然她无法坦率,但她明确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心。
即使昨天她才拒绝了,不想让王昭来接他。不是她矫情,觉得害羞。是她一直如此,她觉得没必要,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回家。而且王昭过来一趟又累又辛苦又浪费时间,更没必要。
但她被同样一个理由说服了,如果是他,她会去接他吗?
如果换一个人,她不会去。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同时她也不喜欢麻烦。虽然别人开口找她的话,她一般都是能帮就帮。但去火车站接一个成年人,在她看来是不需要帮忙的事。
但,换成他,她想去接他。
而这也是第一次,返工后,有人来接她。
出站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瞬间被名为开心的情绪,盈满整个心脏。
不知是不是施钰的错觉,她觉得王昭的车开的飞快,一直在限速的临界点。点外卖的时候,也感觉他心不在焉。估计是还有工作或者其他要忙的事。施钰就安静的坐在一旁,没再打扰他。
按电梯的时候,也是一反常态的,不耐烦的按了好几下,好像这样电梯就能更快下来。
“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吧。都已经到楼下啦,你不用送我上去。”施钰对站在一旁盯着电梯提示灯的王昭说。
“嗯?”王昭满脸不解的看向施钰。
还不等施钰回答,电梯门开了。王昭拉着施钰,推着行李箱进了电梯。
“我看你很着急的样子。如果有事的话去忙吧。”想到什么施钰又补充道:“啊,外卖应该快到了,你要不先吃完饭?”
但他迟迟没有回答。越是如此,施钰越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跟着也不禁加快了自己出电梯和走到家门口的步伐。
施钰让王昭先进屋,待她刚把门关上,突然一股力量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扯了过去,下一秒,整个人被迫撞进了一个怀抱。
还不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彻底被两个胳膊圈住,越箍越紧。坚硬但温热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我好想你。”沉缓低低的声音自施钰的头顶倾泻而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骨头挨着骨头的原因,除了平常空气传播的声音,施钰觉得有些声音通过骨头直接传递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此刻动弹不得的她,也忍不住颤栗了一瞬。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用双臂,回环住了她觉得已经近到不能再近的人。
直到外卖的铃声响起,两人才分开。
吃完饭,施钰让王昭去忙,她来收拾。
“你为什么一直让我走?”王昭拧着眉不大开心的问施钰,手上没停收拾的动作。
施钰也疑惑了:“嗯?你从车站开始,不就挺着急的吗?不是有事?”
“这么明显吗?”王昭小声嘀咕。
“你说啥?”将汤水倒进厨房洗碗池的施钰没听清。
“现在没事了。”王昭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对施钰说。
“哦。”
回东宁后的第二天就上班了。
“我们的关系要保密吗?”快到工作坊前,王昭问施钰。
“你怎么想的?”施钰忘了这茬了。
“我都行,看你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像之前一样半路下车,还有中午不和我一起去吃饭。”
施钰其实已经不介意别人说她在追王昭。但他们俩不是简单的办公室恋情,是和老板谈恋爱。
不对等的职级关系,即使公司大部分人都很好,也不免会带来不必要的复杂关系。忽视她的努力认真,或者让王昭背上公私不分的恶名,又或者以后她的领导也无法做到公事公办的给她安排工作,其他同事也无法和以前一样和她交谈。
还是简单点好。
“先不公开吧。”怕他多想,又解释:“让工作环境单纯一点。”
“嗯。”
本来以为他们俩是最早到的人,没想到行政主管已经到了。互道新年好后,王昭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先给了她。行政主管开心的笑着感谢老板。
为了讨个好彩头,他们每年第一天上班,行政都会在门口给其他员工发开门红包,金额不大,但人人开心。
之前这些事务都是秦翎飞负责,现在他依然还在给自己放假,所以今年由王昭来做。其实老板不需要亲自来,批钱就行,但他说他想来。
去年施钰也参加了,回忆了下,不记得有谁亲手给行政主管递了红包,于是提醒王昭单独准备一个。
“这个给你。祝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王昭从行政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里,拿了一个给施钰。
愣了一瞬的施钰,接过红包,眉眼弯弯,咧嘴大声说:“谢谢老板。”
老板在这,那由他发红包很正常。
看着开门红这边安排好了,又简单问了下其他的安排,行政主管一一答复,王昭就回了办公室。正好和林美进门错开了。
新的一年开始啦。有新的变化,也有需要延续的工作。虽然前途依旧不明,但这是出校门后,多年来,第一次充满期待。要这样生活到什么时候的念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