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谙气冲冲回到营帐,“母妃!我跟你说……”
她话头猛然止住,惊叹出声,“表姑?”
一张娃娃脸,杏眼圆圆,加上藕荷色襦裙看不出面前娘子的年纪。
突如其来的重逢打断了司马谙的思绪,所有的烦恼被喜悦冲散,惊喜喊道,“你怎么回来了?”
叶桃夭从座位上起来,一把抱住司马谙,“嘿嘿,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惊不惊喜?”
“嗯嗯!”司马谙埋进叶桃夭怀里,一旁的郡王妃含笑看着她们。
“小娘子真是长大了,都长的和我一般高了,上回我回来你还是个小不点呢。”
“你还好意思说,上回都多长时间以前了,我不管,你这回留下来好不好。”司马谙抱着叶桃夭撒娇。
“不得胡闹。”叶桃夭还未开口,上方的郡王妃呵斥司马谙,“你表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都多大了还要你表姑陪你,你如今已然十六,母妃现在日日为你的婚事操心。”
说完,郡王妃深觉太阳穴突突的跳,手支在额头,试图缓解理不清的麻烦事。
司马谙连忙跑到郡王妃面前,趴在郡王妃腿上,“母妃我错了,哎呀,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我就是太长时间没见到表姑太激动了。往后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好不好啊,母妃,你就原谅我吧……”
叶桃夭附和道,“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
郡王妃点点司马谙额头,一脸担忧看向叶桃夭,“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她如今都十六了,再拖长安城里的郎君那个还能让她挑。”
“十六怎么了,随知许都十八了,那个崔婉不也是十六,她们也没有婚约啊。”
叶桃夭还没开头,司马谙快一步先说。
“你!你跟他们们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因为我是父王的女儿,前朝的血脉吗?”
“闭嘴!”郡王妃一巴掌扇在司马谙脸上,压低声音,“这是你现在能说的吗?”
“母妃!”司马谙不可置信,“你打我?从小到大你又不舍得喊我,如今你就为了这点小事打我?”
郡王妃怔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耳朵边像被堵上了塞子,一句话听不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郎离去。
叶桃夭见状与她谈心,“她还是个孩子,再过不久王成功之后,长安儿郎不是任她挑选,何必为了这个大动肝火?”
“我是担心王他……”郡王妃也舍不得,依依不舍看着司马谙远去的背影。
叶桃夭来到她身后抚上肩,“怀玉,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明白你作为阿谙的母亲心中的顾虑,可是你要想想,王势必都会走到最后一步,如果失败了就算你提前把她嫁出去,她难得会有一个好结果吗?不会的,你心里明明都清楚,王不会停止,我们也不能失败。你就算为了阿谙也要挺住。”
沈怀玉微微颔首,任稍微有些精神,心中还是闷着恶气,“你是不知道她,在王府整日和顾娘子吵,据侍女说刚刚又和她吵了一架。她长大了,我是搞不懂她的心思,阿灵祭日那几天偷跑出去之后天天嚷嚷着出来,王让她出来后她还是不满意,让她带着戏娘子,她倒好,把那孩子一个人撂在竹林和随家的小娘子碰上了。”
“碰上了就碰上了,怕她做什么?你说的是我刚进来看见的那个小娘子吧,长的可真像,第一眼我都认错了。”叶桃夭语气轻快,在她眼里这都不是大问题,拍拍手坐在沈怀玉身边嗑瓜子,轻松自如。
沈怀玉深深望了她一眼,叶桃夭挑眉,“你是不是在王府待的太小心翼翼了?一个小娘子能成什么大气候?”
“不是,你不知道戏玉珍和戏玉绍这对兄妹没进王府前遭遇过土匪,还抢了随小娘子的马车,致使她跌落悬崖,惊动了圣上,圣上派出太医院所有的医师日夜不停的守着她。随赫和丛澜不会放过他们的。”
沈怀玉止住叶桃夭开口,叹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们两个是能够更好的和王府绑在一起,但是圣上要是知道了,戏玉绍这步棋……”
“你把心放在肚子上,你能想到的王难道不会想到吗?”叶桃夭拍开沈怀玉的手,继续磕瓜子。
“放心。你别想那么多,你就该多出去逛逛,呆在一亩三分地里人都要闷死了。”
“我负责什么?你负责什么?我能走吗?”沈怀玉一脸哀怨,不想理叶桃夭。
“嘿嘿,咱们对账吧,我从十三疆域带了些人回来,把西域的胡姬安排在西市。苗疆的我派出去干了点别的,过阵子你就知道,哈哈哈。”
叶桃夭笑的开怀,开了话头便止不住,“我去苗疆见到了姜离的小侄子,长的不错倒是可以给阿谙当夫君,你放心,阿谙不会嫁不出去的。”
沈怀玉嫌弃挪开眼,“你说的我还不要呢。”
“下一任圣子你都不要?”
“姜离不想退位,亲侄子都没用。而且我不喜欢他们的蛊虫,每回我看见姜离的虫子都害怕。”沈怀玉摸摸手臂,窸窸窣窣的声响出现在耳边,沈怀玉觉得自己浑身发麻。
“对账吧,范郎那孩子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要不是你及时撤手,倾家荡产都能有。就是太重情了,阿灵死了他也跟着没了半条命。”
“咋,你还心疼上了。”
沈怀玉疑惑,“只是想起阿灵那个孩子,我心疼他做什么?”
“人各有命,她当年非要离开,就该知道的,怨不得别人。对账吧,亏了不少,但西市的酒馆赚钱。”叶桃夭和沈怀玉安心翻看账本,期间沈怀玉派人看着司马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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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各家收拾东西回家,裴清莲和崔婉两个人还在赌气,随知许和宁妍也没有办法,说连随知许过几天的及笄礼也要叉开去,两个人把时间都安排上了。
随知许无奈摊手,宁妍也一样。
一行人恍恍荡荡回了长安城。
丞相府准备及笄礼,府中上下张灯结彩,侍女小厮们来来往往安置好随知许当天的衣服和供桌上的物件,丛澜和随赫也在书房书写好帖子交给长安众人。
随成玉各处指挥,力求事事完美。
众人的协助下,不过几天随知许的及笄礼便到了。
及笄当天,天空万里无云,澄澈明净,热烈的石榴花随风扬起头颅,仿佛为随知许的及笄礼而喝彩。
随赫和丛澜早早在大门外迎接宾客,行揖礼后,派来下人们引导各位宾客进入场地。
丹红来报崔婉和裴清莲果真是叉开时间来的,随知许闭眼,“一个两个的不让人省心。”
随知许收拾好走出房门来到大厅。
随赫站在前方,面向来访的各位宾客,“吾女年已及笄,今择良辰,循古礼,行成人之仪,古云‘女子十有五年而笄’,此乃人生之要事,家族之盛举。小女因命理居道观十八载,今朝归家补齐。今幸得长公主亲临为宾,亦感诸位亲友拨冗而至,共襄盛举。愿汝自此之后,德言容功兼备,光耀门楣,顺遂安康,不负家族所望。”
掌声四起,宾客的祝愿词接连不断,随知许上台余光瞄了一眼下首。
人真不少。
长公主净手后,从托盘里拿起缁布冠,走向跪坐的小娘子,口中念念有词,随知许耐心听着长公主的祝词,偶尔对上随赫和丛澜温柔的目光。
总共三加。
随知许三次为长公主行拜礼。
加笄后随知许按照惯例离开去东房更衣,片刻之后出来。
赞者为随知许酌酒,随知许接过酒盏,先象征性地祭洒酒于地,然后浅饮一口。
淅沥沥的酒水洒在地上,青石板的地面印上水渍,阴暗一片,点点滴滴渗透到地下。
月龄作为随知许的夫子主动承担起取字的重任,上前一步,语调充满神性,“尔取字为愿,今以字汝,愿汝日后得偿所愿。”
单字愿?
随知许悄悄望向月龄,得来月龄柔和的目光。
随知许怔愣,她以为按照月龄近些日子的做派会取字来勉励她,随知许低下头,得偿所愿吗?
她浅浅笑了几息,在月龄来看时迅速遮掩住,她很喜欢这个含义。
随知许绷着脸伪装出端庄大方的模样,依次向在场的长辈宾客行拜礼,表达感谢。
一来一回收下很多礼物,随知许收到了裴清莲的关于机关术孤本,轮椅上的崔婉送了随知许白玉孔明球,宁妍大方的包下随知许一年的美酒。
随知许给她们投去感谢的目光。
崔婉不甘示弱看回去,如同往常一样娇纵。
却不小心撞到裴清莲,轻哼一声,两人双双扭过头,随知许无奈皱眉,宁妍站在一边好言相劝,两个人知道分寸不会在随知许的大日子上吵架,故意当着对方的面只和宁妍说话,把对方称作那个谁。
宁妍:“……”
意料之外的惊喜,不,有点惊吓了,随知许收到了范令璋的礼物,随知许行礼道谢,收下后很快离开,范令璋笑了笑,明媚的笑容摆在芙蓉面上,随知许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随知许的披帛飘到范令璋的指尖上,范令璋浅浅的笑,随知许瞧见扭头离开。
披帛从他的指尖划过沾染上淡雅的茉莉气息。
她不会承认有一瞬间她被美色所祸。
她欺骗的,利用的人的礼物。
随知许打开看了一眼,是块成色极好的翡翠玉佩,浮雕圆刻的技术让玉佩上的龙凤纹栩栩如生,华丽,大气,精致,看起来就很值钱。
随知许掂了掂,丹红一脸担忧,小声道,“娘子啊,您小心点,这看起来就很贵。”
随知许调侃她,“财迷!”
丹红不置可否,小心翼翼把范令璋的玉佩收起来,这么好的翡翠上回还是小时候在随家见到过。
上门求饶的人拿着家传的翡翠请求随赫放过他们。
丹红啧啧称奇,今天也是大开眼界。
随知许很快见到朝阳,她依旧是黑红色的襦裙,皇家的威严与庄重淋漓尽致,她凤眼微挑,“本宫你的及笄礼给你带了份不一样的礼物。”
她身边站着楚时泽,他手上抱着长体的匣子,上好的紫檀木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各种名贵的花卉和瑞兽白泽。
丹红接过后,随知许用手触摸,表面竟光滑如镜,手感细腻。
随知许隐隐约约猜出来是什么,大庭广众下不好打开,不过定是把好剑,否则陆竹峤不会特意让驸马楚时泽抱着。
随知许露出微笑,“多谢公主殿下。”
朝阳摆手,“不算大事,本宫听国师建议,也觉得这双剑适合你,不过还没开刃,需要你自己来开。”
陆她一语双关,驸马楚时泽站在她侧面后方,像始终守护着她,笑而不语。
随知许颔首,“臣女明白。”
随知许还收到很多,比如随赫好友和下属的礼物,楚时观的,甚至还有丛澜几位学生的礼物,这也就算了。
还有司马谙和戏家兄妹的一并连着宣平郡王府送来。
随赫和丛澜皮笑肉不笑,丛澜根本不想看是什么东西,要不是顾全礼节和形势,丛澜一定给扔出去。
随赫笑不达眼底,手狠狠抓住衣袖,狠狠攥紧,暗骂一群不要脸的东西,丛澜看看衣服,看看随赫,任随赫把衣服攥的皱皱巴巴,甚至快烂了。
随知许态度平常,端着虚伪的笑,“宣平郡王安。”
她站在他的面前,望进他的眼底,二人视线交汇。
暗藏之下的波涌,两人相照不宣。
寻常的及笄礼主人家再次致辞,感谢宾客的到来和见证,可以宣布及笄礼圆满结束。
娘子便不再出面,回到屋子里和闺中密友交谈聊天。前面主人家引领宾客前往宴会厅,举行宴会为主家欢呼。
随知许是随赫认定下一任家主,后半部分按照男子及冠礼一样让随知许和在场的宾客交谈,拓展人际关系。
夫妻对视默默来到随知许身边,范令璋隐藏在人群之中默默关心随知许的状况,他怕随知许状态不对。
“没想到王也来了。”丛澜风情万种的脸出现在宣平郡王面前,他个子高挑把随知许挡的严严实实。
“丛相家的小女郎礼及笄,寡人说什么也要来啊。小娘子不容易一个人在观里待了十八年,往后你可要好好待她。”
他话说的仿佛他是随知许的长辈冲丛澜句句教诲。
“这是自然,某就一个女郎某自然对她好,王不必操心。”
咸吃萝卜淡操心,用得着你管。
丛澜与他面上谈笑风生,一个温润如玉的郡王,一个冠盖京华的丞相交谈的甚是融洽。
你来我往把对方引进宴会中。
此时此刻后院并不安稳。
“吾女年已及笄,今择良辰,循古礼,行成人之仪,古云‘女子十有五年而笄’,此乃人生之要事,家族之盛举。来自网络
亦感诸位亲友拨冗而至,共襄盛举。愿汝自此之后,德言容功兼备,光耀门楣,顺遂安康,不负家族所望。”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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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波涌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