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岑碧青就出门了。
她乘坐着豪华又宽敞的轿车,悠哉悠哉地吃着早饭。
司机开的很稳,也不多话。
一路直达龟兔快跑外包人员的站点。
岑碧青提着管家常生准备的大包小包礼物,拒绝了司机的帮忙,直接一脚踹开大门。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一条粗重的触手。
眼瞅着触手就要砸在身上,头上的簪子动了,瞬间划断触手,又飞回原位。
八爷疼的呲牙,怒气冲冲的就要干架。
结果一看,怂了。
八爷把断了一截的触手缩回去,露出一个极其谄媚的笑容:“您回来了呀~”
岑碧青冷哼:“过得挺滋润啊,又肥了一圈。”
说罢,她把东西扔给八爷,径直朝里面走去,小莉推开窗户招手。
真是熟悉的画面啊。
小莉一边穿外套,一边噔噔噔踩着楼梯往下,语气激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军训一个月么!”
“管四没说吗?”
小莉完全不知情:“他正睡得香呢!呼噜声可大了!”
这时候。
极有眼力见的八爷一边把礼物放客厅,一边伸长触手把管四从床上拖下来。
最后,事了拂衣去。
八爷缩小身体钻进空纸箱,深藏功与名。
不得不说,常生作为管家非常专业,早上听说岑碧青要出门,现场立马开始拉清单,准备的很是周到。
小莉看见精致的蛋糕,开心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尾巴晃来晃去。
管四被香味吸引,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唔,看起来好贵,你这也太客气了。”
管四伸手就要拿,被小莉拍了一下:“去洗漱!洗干净!”
岑碧青坐在一旁,看着他俩互动,随口一提:“其他人什么时候在呢,一起吃个饭。”
“啊?这个,这个。”小莉结巴,“他们有点忙。”
岑碧青哦了一声:“那他们无缘吃到我的喜糖了。”
小莉:“???”
管四闻声:“喜糖?你?”
岑碧青淡定回答:“大学同学,一见钟情,多么美好的缘分。”
管四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难道你要成为一位家庭贵妇了吗!!!那你以后还送快递吗?”
送不送快递才是关键问题。
岑碧青眼皮都没有抬:“送啊,我可是事业型。”
屋里的两个人松了口气。
小莉憧憬的幻想:“婚礼现场一定很漂亮,是哪一天呢?”
“三天后。”
岑碧青补充道:“明天派车来接你们,份子钱看着给就行了。”
管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对象是谁啊?”
岑碧青挑眉:“梁珩,认识吗?”
别说,还真认识。
因为管四给小莉买过一本杂志,上面就有梁珩的专访,他记得是两年前,梁珩 16 岁。
「我才不会跟女人结婚,我对她们没有一点兴趣。」
梁珩的这句话,被一字不落地记录在杂志上,发表的第二个小时,他就上了某个网站的——最受喜爱对象的第一名。
于是。
管四委婉的提醒:“你俩刚成年,结婚太早了吧。”
“嗯,先订婚。”
“现在骗子很多,你一定得注意,别上了某种形式主义婚姻的当。”管四挤眉弄眼,希望对方能听懂他的话外之音。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岑碧青伸了个懒腰:“我走了。”
来得匆匆,走的也匆匆。
小莉不解:“为什么光脑可以说的事情,要特意跑一趟呢。”
管四盯着蛋糕,忍不住下手拿了一块,甜香的奶油充斥在口腔,他满足的叹了口气:“别想那么多,有的吃就行了。”
……
离开站点,岑碧青并没有急着回去,她又去了购物中心,看见啥买啥。
在她外出的这段时间内,梁家人陆续起床。
餐厅内又添了几张桌子,人不少,可都沉默寡言,默默吃饭。
梁珩下来的时候,见到这么多人,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坐到靠窗的一个单人椅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体恤,灰色运动裤,刚洗过的头发微微湿润,有碎发落在额前,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柔和。
萱姨递过来一杯牛奶。
梁珩伸手接过,没有喝。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发呆,旁桌名义上的长辈没有一句指责。
梁珩已经习惯了,父母死后,他就和家里人有了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以前不明白原因,现在知道了。
他坐了一会儿就离开去后院的河边溜达。
果不其然。
身后跟了条小尾巴。
“恭喜你要订婚了!”爽朗的声音传来。
梁珩拧眉,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人影。
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人,按辈分来,是梁三爷家的四叔。
梁珩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称呼,他双手插兜,神情倨傲,习惯性地斜眼用下巴看人。
对方没有介意,依旧迎着笑脸:“我本身是个懒散的人,就喜欢拿着分红到处玩,只是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
“你也看到了,大家回来了。”
对方咳了一下:“昨晚见到了小青姑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梁珩眯眼。
对方继续说道:“她说三天后要和你订婚。”
梁珩终于开口:“当真?”
“千真万确,不过你可清楚小青姑娘的身世?”
梁珩漫不经心地轻笑:“她是我大学同学。”
“额,不只是大学同学,小青姑娘是千年蛇妖啊,而且,而且与你前世的渊源颇深。”
梁四叔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疼,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他斟酌着开口道:“两千多年前,你曾是梁王府的小少爷,梁王爷与白素贞许仙有些纠葛,你替王爷出头,最后被小青姑娘召来多条毒蛇,被毒死了。”
“咱们梁家,就是当初的梁王府,一直苟且至今。”
梁四叔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怪人家,当时梁王府得势,作风实在张狂,也得罪了不少人。”
说完,梁四叔试图从梁珩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然而。
梁珩面无表情:“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
梁四叔心里反复揣摩着这三个字,寻思该怎么断句。
正在这时。
管家常生群发消息:小青姑娘回来了。
岑碧青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一双修长干净的大手,从后面钳住她的腰,下巴抵在肩膀,微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找到你了。”
梁珩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把人推进屋,关上门。
岑碧青没有反抗,任由他的手臂穿过腿弯,抱起自己放在床上。
随后。
梁珩站在床下,面对面。
他一点点撩起自己的上衣,脱□□恤扔在脚边。
“你看我身上还有蛇咬的伤口吗?”
岑碧青的瞳孔紧缩成竖瞳,又快速扩大成圆瞳,反复几次,最后回归正常。
她勾起嘴角,右手轻抬。
一条碧绿色的小蛇顺着她的掌心滑落至地上,慢慢爬行,沿着梁珩的脚腕蜿蜒向上,卷住他的腰腹,停留在胸口。
梁珩丝毫不在意,只是一昧地注视着她。
小蛇受岑碧青的控制,张开嘴巴,露出毒牙,狠狠地咬下去。
梁珩闷哼一声,仰着头吸了口气。
毒液在血液里肆意流淌,身体逐渐支撑不住,他倒在地上,蜷缩着。
与那日一样,视线模糊。
岑碧青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旁。
只见她用右手在左手的手掌心划了一道,然后左手指尖毫不犹豫地插进梁珩的胸口,整个左手没进去,握住了他的心脏。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左掌心的血液渗进心脏,融为一体。
心脏恢复活力,跳动得愈发强劲。
岑碧青收回左手,掌心毫无痕迹,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胸口,灵力运转,他胸口的伤痕逐渐缩小,直至消失。
视线回笼。
梁珩仰着下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留恋。
“好久不见,小青姑娘。”
岑碧青蹲下,捏住他的下巴,语气奚落:“怎么不横了,以前不是很横么。”
梁珩摇头,伸手想去够她的脸,却被她一巴掌拍落。
“你是怎么来到人间的?”岑碧青很好奇。
梁珩避而不答,再次伸手去够她的脸。
啪——
又被一巴掌拍落。
梁珩再伸手,再啪——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岑碧青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很横啊!”
梁珩还是固执地伸手,这次岑碧青没有拒绝,任由他的手放肆地揉捏她的脸。
软软的很有弹性。
梁珩知趣地捏了几下就收回手,挺着上身,贴近她:“我从地府来。”
他记起了全部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
“地府并没有像天庭一样被困在时空缝隙,而是被打散了飘荡在宇宙中。”
“后土娘娘用了两千多年,才一点点拼凑出地府的模样,这些年来逝去的灵魂无所依,生出怨气,越来越重。”
“大概是在星元 100 多年,地府正式重建。”
“然后就开始收拢灵魂,安抚、洗涤,准备投胎。”
岑碧青问了重点:“界门破碎后,人间降生的孩子又都是哪来的呢?”
梁珩陷入回忆:“嗯,都是死去的,直接钻进肚子里,没有经历过地府的流程,所以新生儿一代又一代,都有点问题。”
岑碧青:“问题?”
“是。”梁珩解释道,“无法修行,不管是哪个方向的修行都无法。”
从前。
天庭,人间,地府。
三方协力合作,互相制衡,共同发展。
天庭是行政部门,人间是市场资源,地府是后勤部门。
人类。
活着崇拜天庭,为天庭效力。
死了魂归地府,在地府劳作。
地府控制着投胎转世的渠道,天庭则控制着界门通道。
一个头,一个尾,头尾相连。
可界门破碎,打破了一切的平衡。
尤其是,守护界门是天庭的责任,因为他们的失责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地府要追责,要掀桌,不干了。
梁珩讲得很仔细,上次一别,已经两千多年过去了,这期间,他拒绝了转世的机会,不想成为一个没有记忆,没有可能的凡人。
所幸。
坚持是有回报的。
他被后土娘娘捡回地府,修补重塑灵魂后,借着和小青的这段缘分,争取到了回人间办事的机会。
岑碧青听完,瞥了他一眼。
她纳闷这人看着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来人间能干啥。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梁珩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的任务就是传话,并且当你的出气筒。”
“呵呵。”
岑碧青冷笑:“就你这小身板,还当出气筒?”
梁珩反驳:“男人不能说不行。”
岑碧青站起来踢了他一脚,嘲讽道:“前世今生加起来,你也没做过男人,都是刚成年的小屁孩。”
这话直戳心窝子。
梁珩不服气:“你试试,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