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楼时玥很早就起床换衣服,因为装着心事一夜没睡好,所以她看上去有些没精神。
她已经很久没在这么健康的时间醒来过了。
刚下楼,饭厅桌上摆满早餐,都是她平日爱吃的,但此刻胃口全无。
楼时玥抿了口柠檬水,瞥了眼面前切好的牛排和三明治,说:“何妈,以后早餐不用准备那么丰盛,头天晚上我会告诉你们想吃什么,做多了浪费。”
她的声音不小,这话让在场几个人全部听见,纷纷放下手中工作,几双目光朝她望去,透露着丝丝惊讶。
何妈过来,略有担心问道:“怎么了玥玥,是早餐不合胃口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楼时玥随意叉了个水果吃,撑着脑袋:“我一个人吃这么多属实太浪费。”
她可没忘记那天自己心血来潮要吃早餐,理所当然点了一桌子菜,最终没吃完被电击的场景,那酸爽的滋味,楼时玥摇摇头不愿多想,语气更加坚定:“今早我就吃个面包,何妈等会你把我没动过的都分给大家。”
何妈陷入深深迷茫之中,下意识说好,不过看向楼时玥的眼神充满几分纳闷。
玥玥最近真的怪怪的。
……
用完早餐,楼时玥拎上包准备去公司,司机在门口等着,见她上车礼貌打了个招呼:“大小姐早。”
没有人上班是开心的,所以她只是淡淡点头,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不爽的表情。
司机如坐针毡,讪讪笑了下,驱车前往公司。
“大消息大消息!你们听说了吗?大小姐今天要来!”
总裁办的秘书们满脸激动,抱着文件都不想工作了,聚在一块聊这个惊天大新闻。
“来就来呗,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反正待一会就走了。”
某个女职员不在意道。
“要真这么容易就好了,听说大小姐今天报道正式上班。”那人都快哭了。
此话一出口,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放下手中事务,几双眼睛齐刷刷朝说话的人看。
“什么!难道boss现在就要让大小姐继承公司?”
“谁知道呢,也许是吧。”
她们只觉得眼皮突突跳,好像预示着不好的事情发生,还记得上次楼时玥骂她们为什么不从十八楼滚下去,整得人心惶惶,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谣言。
此刻的董事长办公室,楼茵坐在桌前,对面前助理说:“玥玥今天上班,秘书部还有空的工位吗?”
女助理保持着良好的职业操守,虽然诸多不解,但她还是掩下困惑,回答:“有的楼董。”
“那好,记得会议前多打印一份材料,就这样,你去忙吧。”
“那个,请问楼总,大小姐什么时候到啊,明天还来吗?”
她问得很结巴。
楼茵浅笑,每当提起女儿,眼神总会削减几分强硬,“应该吧,随她。”
“现在不来以后也要来,毕竟她是楼氏的唯一继承人。”
助理垂头尴尬地笑,说是的。
楼董铁了心的要把公司交给大小姐管理,也不知道大小姐能不能守住这份庞大的家业。
得到消息的众人心里打鼓似的,笃定未来有一段不太平的时光。说到底她们还是不相信楼时玥,不认为花瓶公主能做得好。
……
差不多到上班时间,楼时玥一分钟都没迟到,乘董事长专用电梯直达二十八楼。
“叮。”
电梯到了。
“论公司能在楼时玥手上存活几年。”
楼时玥从电梯内走出来,满脸生无可恋地自言自语。
员工们都没被来人打扰,专心做着手上的事,不过扑面而来的浓重的班味倒是成功劝退楼时玥。
她都觉得根本不用小说的剧情出马,公司交给她就放心吧,准保破产的。
楼时玥疲惫地走向楼茵办公室,手上的拎包不知所踪,被她随便扔在了电梯门口。
“妈妈。”
她象征性敲了两下门,随即推门进去,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好困啊。”
“没迟到,很不错。”
楼茵蹙起的眉头展开,补充了句:“以后要等别人同意才能进来,明白吗?”
楼时玥点点头,躺在大沙发上,困意袭来。
“十分钟后有个会,跟妈妈一起去听,感受感受氛围。”
迷糊中,楼时玥点点头。
她的意识还算清醒,虽然身体心理都在抗拒工作这件事,但惜命如她,不得不迎难而上,她楼大小姐是谁,什么做不好。
……
什么都做不好。
十分钟后,坐在会议室的楼时玥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撑着下巴,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困到无法自拔。
“根据最新季度的数据,我们可以发现……”
该死的,真想把这个人的嘴用胶带封起来,好吵啊,还让不让人睡了,什么会要开两个多小时。
她对在场所有人都充满幽怨和不满,好几次都想将桌上文件撕掉,但忍住了。
楼时玥封自己为新一世的忍者神龟,能忍这么久,该夸该奖。
楼茵时刻观察着角落里女儿的动静,对方的不专心在她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一时兴起要来公司上班,并且不是特别情愿的模样,但作为妈妈,女儿做什么她都支持。
支持归支持,该走的流程应一个都不能少。
“今天的汇报就到这里,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玥玥,站起来。”
楼茵运筹帷幄的模样,把女儿介绍给公司几位副总。
“今天起,楼时玥会跟在我身边学习,劳烦大家多多关照。”
此话一出,众人也不傻,说起好听的话:“大小姐长这么大了,真漂亮,不错不错,也到了接管公司的年纪了。”
楼时玥的瞌睡虫被吓跑,维持住该有的形象,礼貌中带着几分犹豫,视线绕了一周,“以后就要麻烦各位叔叔阿姨了。”
她的内心哭唧唧。
会议结束,楼时玥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楼茵的秘书带到工位去,还被安排了简单的工作,对方叫她大小姐,还让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便问。
楼时玥像刚进门的新媳妇一样,面对不熟悉的领域束手束脚,果然问了不少问题。
“把这些品牌都整理出来就好了是吧?”
“我打印的格式对不对?”
“……”
能交给楼时玥做的都不会是太复杂的工作,然而她的速度还是很慢,一天只能整理出一份表格,好在态度是认真的,周围员工对她的印象也有些许改观。
有秘书们在茶水间聊天,话题之一无非是楼时玥。
“我觉得大小姐变了好多,你们没发现吗?她都没骂过我们。”
“确实诶,不过我上午还听到她说要把打印机砸了。”
“哎呀,那打印机是有问题,经常不出纸,我也烦死了。”
只不过她们都口嗨,而楼时玥是真的会砸掉。
-
就这样混了一周,楼时玥保持着“兢兢业业”,总共被电五次。
学会收敛脾气根本不是她能做到的,她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发疯发飙。
有时候想着,她一个小炮灰角色哪改得了原本书中人物命运,还不如一了百了。
就在楼时玥真正想要放弃时,原地坐下,顺着视线望到衣帽间的一面展示柜,里面全是她收藏的宝石还有其他珍贵的古董。
她的上半身趴在床上,眼眶发红,全身发软无力。怎么办,还是不想死,因为不舍得幸福的生活,当了二十多年受人宠爱的大小姐,她还没过腻呢,要是就这样死去,未免太可惜。
爸爸妈妈这么辛苦地把她养大,花了那么多钱,她怎么能死。
楼时玥抹抹眼泪,心底那股酸涩的气息瞬间消散,成功用金钱和权利把自己哄好,她拿起手机接电话,声音嗡嗡的:“喂,妈妈。”
“嗯,我回来拿个电脑。”
电话另一边的楼茵让她先不着急回公司,“我们跟柏郁航天的合作项目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正好今天还要跟他们商讨合同事宜,那就你去吧。”
听闻,楼时玥双眼瞪大,扶稳了手机,“什么!不行的妈妈,我做不来。”
她谈哪门子生意啊,她算老几。
饶是楼时玥再不懂事,也不可能拿公司开玩笑,让她平日打打下手还行,签合同谈生意真是太高看她了。
楼茵的语气同样不容置喙:“乖,妈妈相信你的,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
这项任务难度不大,只差临门一脚,所以楼茵才放心让女儿出马。
她看到这一周女儿的努力改变,欣慰的同时,铁了心想把对方培养为合格优秀的继承人,出门应酬自然少不了。
楼时玥脑袋晕乎乎的,条件反射就顺着应下去了,“那好吧,妈妈。”
“……郁总年轻有为,你一定能跟他学到很多,等会我让小林去接你,你们一起去。”
楼时玥松了口气:“好。”
……
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独自上阵,楼时玥为此看重,洗了个澡换了套正式的衣服,差不多到司机来接她的时间。
“小楼总。”
秘书小林打招呼,并为她开门。
“嗯。”
楼时玥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比起被人叫大小姐,她更喜欢小楼总这个称呼,听上去就高大上不少,要是哪天能去掉“小”字,那就更好了。
宽敞的车内,淡淡的香水味萦绕。
小林正给楼时玥科普着待会要见的合作对象。
郁雾,柏郁航天的实权总裁,外号人间冷冻机,长了张惨绝人寰的脸,但天生不会笑似的,高傲又毒舌,阴鸷孤僻,平等地讨厌每一个人。
“不确定他会不会出席今天的饭局,希望不要,小楼总你可不是他的对手,听说他经常把人骂哭。”
“有这么邪乎吗?谁说的?”
楼时玥跟听说书一样,首先,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总裁能有多帅,其次,她遇到的这个总那个总都是彬彬有礼的好人,郁雾这种性格只存在于晚上八点狗血剧的男主身上。
“可不吗?”小林压低声音,说:“我朋友的朋友之前跟柏郁公司合作过,她说**oss整天就是板着张脸,不高兴时摔电脑摔杯子都是常有的事,还听说曾经有追求者送了他一束玫瑰,就被他羞辱到崩溃,最后换了个城市生活。”
说到后面,她有点尴尬,因为楼时玥貌似也是爱扔东西的人。
她试探地观察着楼时玥的表情,只见后者摸着头发,一声冷笑:“比我还装,那我可要去会会。”
小林擦了擦冷汗,“小楼总你悠着点。”
“最讨厌装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