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两坨厚卷子砸在讲台桌上,台下中间那坨人震了震,两侧的人也微微慌。
瞬时间,鸦雀无声,片刻后,都是翻书翻卷子的声音。
“蝶魄,点六,你俩把卷子发下去。”
李莉点了十班学委和九班班长上台去领卷子,面色难看。
“啊!你们两班真搁这儿蹦上了?!”李莉是用一种质疑的声音,“还要不要进ROA预备役。”
“都对你们九、十两班寄予希望,想把你们送进ROA预备役,多送一个是一个,你们呢,别给我整这出、烂泥扶不上墙。”
李莉扶着讲台,无奈喘了一口气。
旁的学校,高三生考大学是划出分水岭的大事,但是焚雅不一样,焚雅收了人类普通学生和半兽人。异种半兽人会和人类混杂在各个班。
半兽人还尚存原始的魔力,在分化后,信息素释放出不同等级的威压,自然而然,信息素中还会比寻常人多了一重能力。
生活在天上的半兽人,或许在分化后拥有和天空有关的能力,生活在海洋的半兽人,或许能具备掌握海洋的能力。
焚雅学生进入高二后,就会不断出现体艺考,一重重的基地检测去压迫未分化的分化,分化了的能更早地把控因为信息素波动产生的高阶能力。
只有更强的能力,才能被送进ROA。
在那里出来的人才,说出去的名头都是一等一的威风。
教室中间人挤人,蝶魄和点六过山岗一样越过人群,把试卷接过,然后发下去。
“高二是最关键,进ROA的都得是精英,一要脑子要好,二要体能要好。”
“你们这个样子,看着脑子就不像是好的。”李莉说着,戳了戳手上的卷子,“作者的思想感情都把控不了。以后进了ROA……进审判所审判犯人都拿捏不准犯人的心理。”
被诋毁脑子不好的一帮未来精英低头沉默:“……”不敢莽撞。
“行了行了。仔细读题……”李莉发完牢骚,进入讲试卷的正题。
晋辛脑子里还是对ROA的憧憬,ROA是高等学府,高二准备,高三就能进到ROA,高三若是没出什么大错,就能直接呆在ROA从事了。
他想着,耳边嗡嗡嗡的,吵得他头疼。
趁着上边讲台上的声音大起来,下边的附和声也大了,他稍稍放下点儿顾忌,啪的一下,掌心落在洁白的墙边下,窗下一寸,染上蚊子血。
毕珂离得近,淡淡地扫来一眼,然后在晋辛发现前,挪回目光,视线在卷子上摆好。
李莉的声线起伏明显,她没有抬眼,但是捏在试卷上的手还是一紧。
可能是窗户没关好,十班教室拐个角就是厕所了,八月份就提前开学了,所以盛夏的蚊子从厕所出来,死命往人气足的教室里头钻。
顶楼都这样,要是一楼还得了。他开始有点同情一楼教室里的学生了,阴暗潮湿逼仄的厕所转角,遇见的不是爱,都是叮人的死蚊子。
不过,他这同情劲头还没燃足,一只蚊子在他脚踝上吸了血,跟啃老一样,他痒极了,裤脚往上一摞,脚踝连带小腿肚半截子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毕珂就坐在他旁边,察觉到旁边的骚动,给了身边人脚踝上的蚊子一眼。
啪的一声,手掌已经落在脚踝上了。他没感觉到痒意止没止住,但是,教室里一片寂静他是知道的。
“晋辛!”
他“诶”了一声,站起来,随着他起身,笔直的裤腿恢复如初。
康南希用一种“崽,你完了”的表情盯着他看。
李莉敲了敲黑板,硬是让他翻译了一篇古诗文,才勉强让他坐下。
还好,李莉好像忘记了之前那个深夜感性问题。
晋辛刚一坐下,就把裤腿撩了起来。大片大片的肌肤露出,如、雪白地里落红梅。
“啪”,晋辛伸手开窗,夏日晚风蹭着窗涌进来,吹动九班那帮人搁在腿上的试卷。哗啦啦的响后,试卷东飞西飞。
大家抓住传递扑到脸上的卷子,看了卷子上的名字,相互传递,传递的途中,不忘目光锁定窗边的始作俑者。
毕珂多看了一眼,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开窗是要把蚊子放出去,关窗是把阻止蚊子进来,但是教室里边开了好几盏灯,屋内光源比外头的光强烈,里头的热气也比外头足,开了窗,自然都一个劲往里头来。
晋辛无视远边道道目光,意识到什么了,悄悄把窗开出的缝挪小了,只捕捉最近目光。
“你卷子没飞吧。”
“没。我压着呢。”毕珂用笔尖抵着卷子,卷子吹起来上边两个角,像是蝴蝶的两只翅膀。
“那就好。”
众人皱眉。一致目光往右扫的时候,注意到东方淮珍桌上乱飞的书页和卷子,万蝶振翅无人顾及,但毕珂桌上风平浪静还有晋辛一只手护着。
众人用一种“你在搞什么”的眼神看着晋辛。
晋辛压低声音:“有蚊子。”
“我逐一击破。”
毕珂横来一只手,替晋辛护住桌上东倒西歪还屹立着那摞书。
“你个鸟人,我书都倒了。”
晋辛拧过头看向左后方的玄机,这才想起蝶魄那个弟弟,要不是玄机天天搁那鸟人鸟人的骂,他怎么会在对骂的时候占到下风。
台上边,李莉的声音依旧,下边,晋辛脸黑了。
“你能不能对毕珂祛魅。”玄机趴在桌上,支棱着笔,研究一道地理大题,道,“自从看到毕大神卷子131分,你就谄媚得很。”
晋辛盯了一眼自己手上这张118分的语文卷子,佯装淡定地攥了攥笔,道:“祛不了一点魅。”
他说着,分明是转头同玄机说话,但是余光还是往毕珂身上落了落,搭在桌上的手往下一摸,捞到被笔尖抵着的卷子,掸了掸,道:“131,这是神作,你懂个屁。”
“鸟人。”玄机继续研究地理题,这会儿他已经懒得抬头了。
晋辛扭过头,好好坐好,他就是祛不了魅,没办法。
毕珂接过卷子:“祛魅?”
晋辛没意识到毕珂语气里的反问,自然道:“还是别了。我有自己的一套文化崇拜。”自己的强者崇拜。
毕珂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我要看神作。”
“我也要看神作。”
谢候和康南希就坐在旁边,闻言,挤破脑袋过来看。
晋辛睨了一眼,学校嘛,文化崇拜强者崇拜,最浓郁的地儿。不光是学生,老师也喜欢学习好的。
在听到又一声嗡嗡声后,晋辛蓄力一击,毕珂给了淡淡一眼,抽了张纸,把晋辛没打死的蚊子精准包住。
晋辛的心哒哒跳。觉得有被冒犯,有被强者蔑视。
晋辛在心里暗暗发誓。
“蚊子是上下飞的,要这样,”毕珂合了掌心,手心叠着纸巾,严丝合缝地把那只蚊子捕获,他笑道,“文化崇拜于我,是不会出错的。”
晋辛盯着毕珂白净纤长的手指好一阵瞧,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捕获的那只蚊子,脸上好一顿燥,像是把蚊子血吸到了自己脸上。
方才,看到毕珂拿纸,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糙,现在觉得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悄然间被打散了。
“你俩怎么回事。”
“早恋。”
“谈上了。”
这三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劈在他的身上。
要是不是老师,他铁定会来一句——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们纯洁的友情。
但偏偏来人就是老师。
前一刻还是死一般的寂静,下一刻,就是哗然大笑。
窗大开,窗边没有扑进来的蚊子,反而站着李莉。
“没、呢。”晋辛语气僵硬。习惯性伸过去要关窗的手顿住了。
李莉语气似调侃非调侃:“没呢?我看、是有呢。”
毕珂似学着他的语气,淡定道:“没、呢。”
晋辛能感觉到一瞬间有万道目光刺过来。
同时,身边的气息也是一重。
在笑,还是什么,他一时间辨不出来。
晋辛没关窗,先一步,反手,敲了敲玄机的桌子。
“鸟人!干嘛!”玄机尖叫,在场只有他最为忘情投入题海战术,喊完就傻眼了。
“玄机相思!我都懒得说你了……”李莉点了玄机的大名,说完开了后门,进来收拾人。
晋辛趁着这时间,先和毕珂对了一眼,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原本没什么的,但是偏被老师说出了什么,真的是怪尴尬的。
他迅速挪开眼,朝谢候、康南希的方向使了个“看什么热闹”的眼神。
那两人别开脸,笑得不行。
“孟德斯鸠是什么、是曹操这只鸟吗!啊!你昏头了!”李莉拍了拍玄机的肩,在看到玄机还来不及藏的卷子,脸上的怒火更甚。
晋辛觉得心头尖锐,他记得玄机问过他,孟德什么鸠要翻译吗?那时候他在研究毕珂的卷子,研究得太投入,就糊弄了一句——孟德是曹操。你个傻逼,这都不知道。
不会吧。
他不回头,也知道玄机已经骂了他一百遍的鸟人。
“你倒要看看你这写的都是什么东西。”李莉捞过玄机的地理卷子,拧眉看了眼题。
玄机翘了翘椅角:“老师,你看得懂?”他怕语气讽刺,道:“这是地理卷子。”言下之意,就是隔学科如隔行,老师您别勉强。
“我读过书,不像你。读了跟没读一样。”
玄机:“……”
晋辛真的不想听,但是话语还是跟风一样,往他耳里直蹿。
他笑累了,手搭着毕珂的肩笑。搭到一半,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
“还以为你们胡主任的地理教得有多好。要不是他出差去了,这张试卷拍在他面前,我能笑话他一个月。”
“教出的都是什么货色。”
玄机撇嘴:“……”
李莉轻笑一声,搁下卷子,扫眼过去,一掌落在东方淮珍后颈,阻隔贴微震了震。
“东方淮珍!”
东方淮珍眯了眯惺忪的眼,半天,起来了。
“你别说你是个alpha,给alpha丢人。”李莉气道。
“哦。”东方淮一脸淡淡的无所谓,面色没有多大的起伏。好似是alpha还是omega,对他来说没差。
李莉还想说什么,但是铃声响了,大夏天燥得很,大家耐不住两个班的火气,李莉也憋着火,暂时先下个课。
晋辛不知道毕珂是什么时候从位子上走开的,但扫眼过去,椅子已经推到桌肚那侧了。
他细想着,胡主任确实是出差了,要不是主任出差了,哪儿还容得李素对毕珂动手动脚的。
一阵风过来,吹乱了他脑子里的思绪,他抬手想去关窗,但瞥见的远边李素和毕珂站到一处。
一时间头脑空白。
但毕珂的视线横扫过来的时候,他莫名砰砰跳的心起伏正常了些。
原本翻窗而去的身子滞在原地,他想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什么都听不见。
谢候实在是太吵了。
既然毕珂不想让他插手,那就不出去,他坐下来。
东方淮珍刚好从外边进来,掠了他一眼。
他没有捕捉到东方淮珍这一眼里的意思,只是蹙眉见东方淮珍到自己位子上,长腿一屈,趴下,衣服盖头,睡觉。
这么吵的环境下还能睡着,真是心大。
“蝶魄,你那弟弟没折腾你吧。”
谢候和康南希的声音混在一起,晋辛原本还埋头在数学几何题里,闻眼,抬头,那两人站在蝶魄桌前,不知道蝶魄说了什么,两人聊得越发起劲。
他又埋头了,想到什么,又往那个睡觉的alpha看了一眼。
程贞观分化了,仗着自己是alpha又生了场病,就蛮不讲理胡作非为,对亲哥尚且如此……东方淮珍如今是个A9级alpha,起码对程贞观有点压制。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毕珂说的——东方淮珍之前是个S级的alpha。
他掀窗帘的手一顿,李素怎么还在,他皱了皱眉。
“辛崽,辛崽,蝶儿说他弟回去了,真的吗?”
晋辛也不知道,往东方淮珍的方向望了一眼,人还在睡,但是他总觉得挡在头上的校服好像变了个方向,想来是错觉,他默默收回了眼。
叮铃铃。
教室里挤进人来,各回各位各找各卷子妈开始刷。
康骆转身,递了张纸过来。晋辛看了看,体艺考简单结束后,还有个飞禽走兽大动员——简而言之,运动会。
“要报什么运动项目吗?”康骆靠墙问。
“不。”晋辛摇头:“我没集体荣誉感。”
说完,毕珂进来了,椅子拉开,晋辛见来人,把手上的纸递了出去。
“要报什么吗?”
“我想想看、”毕珂看了一眼晋辛,“我有没有集体荣誉感。”
晋辛知道他是在点自己,气笑道:“必须给你报一个。”
咸宁转过身来,道:“嗯嗯,报什么?”
毕珂看着他,笑了一声。
康南希凑过来,道:“我报了游泳,要不跟我竞争,珂崽。”
晋辛斜了一眼康南希:“毕珂是水产品,你真把他邀请去了,小心动员会上把你排名挤下去。”
康南希拍了拍胸脯,自信道:“我强得很。”
“我们九班也强得很。”
毕珂仿佛不太在意,晋辛替他报了个游泳项目,他也就应下了。
“水产品吗?”毕珂问。
晋辛挑眉:“难道不是吗?”
毕珂:“也是、没说错。”
“那不就得了。”晋辛把试卷翻了个面,道,“对了,你刚去干嘛,别跟我说是厕所。”
毕珂拿起搁在旁边的塑料袋。晋辛的眼睛跟着盯。
掏出的是——花露水。
他觉得自己的脚踝有点痒,有点自作多情的痒意。
但问出的话却很有自知之明:“你被蚊子叮了?”
“不是你被叮了吗?”毕珂把花露水上边那绿瓶盖拧开,摆到晋辛面前。
晋辛有点后悔给毕珂报名游泳了,旁人越待自己好,就越会觉得自己胡作非为。
他一声谢还卡在喉咙里,毕珂又道:“水产品体温低蚊子不咬。”
“哦。”晋辛承了这份情。摞起裤腿,把花露水往脚踝上洒。
登时,一阵酸爽往上来。
李莉还没来。教室里的两帮人又开始不长记性地吵作一团。
这回是在吵动员会哪班第一。
他一贯顾己,没集体荣誉感,所以,这场吵闹没他的份。
他被花露水味儿闹得脑袋空空,再一会儿,毕珂半个身子靠过来了。
“干什么?”晋辛抬眼,正好盯上毕珂抿直的唇。心慌慌的,他随意扯道:“是要偷看我答案吗?”
“我能光明正大看吗?”毕珂笑了笑,原本绷直的唇动了动。
晋辛的鼻子脑子通通被花露水味儿给呛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低低嘟囔一句:“什么?”
光明正大看也看不了,他防范心理一直都比较强,所以桌子左上方总是摞起一桩很高很高的书,挡住旁人乱飞的视线,平时学习节奏快,堆在桌上的书只要没倒,他也不会特意去收拾,所以,这也导致,这摞书三天两头倒掉。
“不偷看,你放宽心。”毕珂笑了笑,探过来的身让晋辛不自觉地往后一仰。
“唰”的一声窗帘声,窗户关上了,窗帘也拉上了。
晋辛感受到骤降的温度,明白开空调了。
平时被胡主任的节俭理念给cpu惯了。这么热的天气,到如今才想起来开空调。
“胡主任可真是……虽然出差去了,但是余威阵阵。”谢候嚷道。
蝶魄从后门进来,从后往前,把从办公室带回来的地理卷子传过去。
“蝶魄,你说是不是。”谢候趁蝶魄靠近,聊道。
蝶魄边分试卷边道:“还好。”
谢候摆了摆手:“算了,你有滤镜。”
蝶魄没说什么,抬步走远了。
突然,一个脑袋冒出来。
像是睡醒了一样,捞过搁在衣服上的试卷。
“他有两个爹?”东方淮珍惺忪的眼神好似没那么惺忪,似在说“胡庐难道不是他爹”。
谢候:“呃……”怎么说呢……”想着,他朝蝶魄看了一眼。
康南希:“兄嘚,你不是睡了吗?”
东方淮珍把叠在手臂上的衣服一卷,坦荡道:“睡了又不是死了。”
蝶魄:“53,既然没睡,结束后去一趟办公室。”
谢候凑过来,望了一眼东方淮珍刚发下来的卷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卷出了褶子,他道:“53分,”看完,他又往毕珂的位子上那张卷子看了一眼:“97分。 ”
他沉默了,考虑到毕珂这疯子一贯如此,他还算是能缓过来,但是这大小姐大题不写都能拿53分,这是什么意思!
是53/55的意思。
好半天,他夸道:“你俩还是一样猛。”
康南希“诶呦喂”的笑了一声,没有吝啬道:“强的咧。”
晋辛往那头瞄了一眼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b动静。
谢候捡过东方淮珍手边的卷子,又拍了拍大小姐的肩,压低声音道:“两个爹?再喊两声,小心咱蝶儿打你。”
东方淮珍没说话。后边的脚步声有点重。
但是谢候似乎还没料到。
“什么两个爹?”李莉喊道,“你俩要给我家学委当爹?”
李莉抡起卷成卷饼的试卷,一人一下,砸在两人肩上。
谢候椅角翘起,试图去躲没躲成,一击即中。
至于东方淮珍,掌风没来前,顺势往桌子上一趴。躲开了。
这倒给李莉气得吹胡子瞪眼,虽然好像没有胡子。
空调风吹得人爽,但是夜晚从教学楼走向寝室楼的风也不赖。
可就算是晋辛心头不是很爽。
报名单子传到玄机那儿,玄机多嘴地来了句:“游泳你怕水吧,给你报个三千米吧。”
他说着话,毕珂的眼神扫过来了。
“你怕水?”
他也没想瞒:“嗯。觉得水下喘不气来。”
他是这么想的,但下意识还是想要听听毕珂的意思。
大多数人人或许会说,害怕一件事,就要去克服。
害怕开车上路,也要在成人后学驾照,
害怕失败,害怕孤单,但就是会经历。
避不开的。
毕珂没说什么。但晋辛还是追着问:“会觉得一定要会吗?……害怕什么,就一定要克服。”
李莉从倚靠着后门,刚打完一通电话,这会儿,闲情逸致地扫了两人一眼。
“世界上害怕的东西很多,不是什么都要去克服的。”
“害怕孤独,害怕失败,乃至害怕死亡,但是就是会孤独,就是会失败、会死亡。这都是很顺其自然的事。”
晋辛的眼神中染上几许落寞。
“这些是避不开的,要是真的生理上心理上接受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害怕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若以后你们谁进了ROA,进行海底救援任务,那该怎么办。”李莉突然饶有兴致地发问。
晋辛的心震了震。
“老师,这不有水产品嘛。”毕珂抬眼道,“我不觉得海洋救援就一定要陆地生物去救援。”
风吹得他整个人滚烫。
一股子咸腥的海水呛了他满嗓子。他头脑一热,道:
“所以,你在害怕什么?”
在李莉走后,他下意识地朝毕珂问出那番话。
夜色暗了暗,疑有乌云,毕珂没有回答他,笔帽合上的声音响得清脆。
该说不说,他问得真冒昧。突如其来的那么冒昧,是因为毕珂说出口的话让他下意思地觉得他待自己很好。
他其实是个挺拧巴的人,旁人如何规劝自己,不管想没想通,他总想要规劝回去。
就像别人给了杯热奶茶,在心头捂出了热,不管这个人是否亲近,他就想立即还个蛋糕回去。
如果这个人不是亲近的人,那么就是不想欠上一桩人情,但如果真的是很亲近的朋友,他这到了晚上溢出来的共情能力是真的想要朋友开心没顾虑。
但是很明显,现在不是还小蛋糕的最好时机。
小蛋糕刚从冰柜里拿出来,凉嗖嗖的,一下子把他的心冻上了,彻底拉开两人的距离。
别人不让自己亲近,那么自己也不想让别人亲近。只是一件很礼尚往来的事,但就是看着别扭。
就这样想着,他好几天没搭理毕珂。
毕珂身为同桌,应该是看出了的,但是悟性就是没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