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打斗也就从白日打到了日落。
落日黄昏的光芒从东海远处升起,温暖了还能看见断壁残垣的长留山,也照亮了山上还在观战的众多正反派的弟子。
魔界这边的提亲队伍已经在涉月的带领下,把箱子当成桌椅,甚至开始边喝茶边打牌。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这种佛系的习惯的,大部分是自打不能随便出去大杀四方之后,他们寂寞中开发出来的新消遣。
长留那边众弟子看着他们,表情难以言喻,不知道应该做何种反应。
魔界这些人的操作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遥想当初那些年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如今看着自家新魔君跟人家正派上仙都打起来了,竟然也没有一点儿激动或者担心的情绪,喝茶打牌可还行?
再说……
“喂,你们哪里带来的这些东西啊……”一个距离近一点儿的长留弟子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涉月在不远处听见了,但是仅仅是拿牌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打算回话。而距离那个弟子最近的魔界的人,也是抬头看过去,在考虑要不要回复。
说到底,正邪不两立,要不是封飞羽手段强硬毒辣,他们也不会被吓得如此佛系,还是对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有些意见的。
那长留弟子见他盯着自己,也不回答,被看半天觉得有些生气和被冒犯,正要忍受不住地发火,那人却终于想好了开口。
“嫁妆里面本来就放了的,也不知道魔君想什么,反正从大到小啥都有。”他解释完了,晃了晃手里的牌又问:“你们要不要一起?那俩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打完,我们魔君最近可能憋坏了,一时半会儿打不完的了。”
长留子弟静默了一瞬。
其他人拉着他,都纷纷对他摇头,并不想跟魔界的人扯上关系。
一个封飞羽就够了,其他人他们确实不敢接触。
那魔界的小妖看了看他们的互动,嘲讽地哼了一声,懒得说什么,继续打牌去了。
长留这边只能又羡慕,又克制地站在原地,表面上还在担心尊上会不会伤没有好,会不会被打败,暗地里眼神早就虚无缥缈不聚焦了。
·
白子画一直没有回答封飞羽那个问题。
封飞羽没有得到答案,也懒得再问一次,对于感情上的事情,自己都还只是情窦初开,这感情还不知道深不深呢,所以也没追问下去。
只是想到了自己身上,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东方彧卿。
今日东方彧卿并没有跟过来,而是在魔界自得其乐,也有可能回去异朽阁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对于两人是否承认了关系就要腻在一起这一点,他们俩好像都没有什么想法,反而都是在默认对方有自己的生活和处事方式,从来不多加干涉。
感情上,也几乎全是东方彧卿在付出,她在承受,反而馈赠的比较少。她更多的,应该是关注花千骨这个‘女儿’,从来没有从父亲的角色中走出来,因此也就相对比较忽视东方彧卿。
而他从来都是温柔地付出和爱护,成为了她生活上的习惯,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存在感了。
“阿封!”
强烈的威压袭来,封飞羽还未从自己恍然出神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等听到下方涉月的紧急提醒,她只能匆匆抬起却邪剑硬接下来。
‘锵——’一声,掌门佩剑横霜与封飞羽的却邪相击,火花没有迸发出来,倒是因此撞击出一圈显而易见的灰色气劲,争鸣地散开。
摩严和笙萧默连忙运功掐诀,在四周布下结界,将包含己身以及身后的全部正邪之人包裹在结界之中,算是及时地挡住了两柄长剑撞出的剑气。
封飞羽这一档本就是恍惚之间抬手,内息已然紊乱,接下了这一招,她被撞击伤及内脏,压制不住体内上涌的真气,蓦然吐了口血出来!
地上的涉月连忙扔下手里的牌,及时接住她半空中掉落的身子。
“你没事吧?!”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她被打伤,而且自己跟她也算有些联系,她这一伤,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封飞羽手中的却邪掉落在地上,站都站不稳。
她又咳出两口血,勉强撑住涉月的手站直,去看落地收剑的白子画。
“尊上……还真是……咳咳……真是大好了啊……”她讽刺地感慨了一句,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
这次虽然没有劈山时严重,却也是真的伤得不轻。
白子画微微蹙眉,答非所问:“你大意了,方才在想什么?”
封飞羽虚弱地摇摇头:“输了就是输了,你管我想什么……咳咳……行了,我这被你伤成这样……也不能再找你麻烦……咳!”还没说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涉月吓得不轻:“封飞羽你怎么回事啊?!”他心脏都快骤停了,这也太吓人了,血多吗?!
她刚刚摇头脑瓜子晕,现下也不想摇了。
气息弱弱地答道:“淤血……淤血……没事别怕……”然后步履踉跄地往他身上靠,只能靠着他来保持自己的站姿。
摩严和笙萧默上前来,站在白子画身旁,不知说什么,只能纠结又担忧地看向封飞羽。
封飞羽懒得理会他们,只想自己先冷静一下,现在的她内息不稳,五脏六腑都有些绞痛。
“飞羽,你这是何苦呢?”千百翎倒是不怕被世尊责怪,跑上前去关心地责怪。
某位嚣张的大佬虚弱地瞟了她一眼,还是不想说话。
她叹了口气,知道她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回去自己家师父身边了。
涉月扶好某人,对三尊道:“今日,是我魔界输了,先前魔君承诺的不再以此事生事,我们自当接受。今日便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搬回去。”
魔界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飞羽……”原本被涉月点了哑穴的花千骨终于是踌躇着走上来,想要伸手去搀扶封飞羽,却在看到她吐了满地的血和苍白的脸色之后,颓然地收回手,紧紧握拳放在身侧,不敢伸过去。
封飞羽迈开步子,向她走去。
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缓缓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抚上自己的头,却在半路停了一下,只能堪堪搭在她肩膀上。
然后听她道:“傻姑娘,我是你爹……自然……凡是都是多心疼你一些的……”
“?!”
花千骨只觉得自己耳膜仿佛被强烈的声音给震碎了一样,发出嗡鸣之声。
面前的封飞羽还是封飞羽,却不知道怎么地,令她眼前有些模糊,声音都发不出来,被她的话震得向后退了两三步,险些没站稳,却被一人用手扶住了后背,稳住了身形。
她下意识去看那人,却看见白子画的脸。
“……”张了张嘴,她还是没说什么,又恍惚地转回去继续看着虚弱的封飞羽。
扶着人的涉月都差点儿要把手给松开,生生让她自己给稳住了。
他颤抖着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东西?!”
‘我是你爹’?!
这到底是我耳朵幻听了,还是你一时嘴瓢?!
封飞羽歇了一会儿,算是稳定了下来。
“我没说错啊……”尾音还是有些气虚,她更不想站着了。
涉月简直想翻白眼。
别说他了,当事人已经完全傻眼,其他听到这句话的人,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还没到晚上呢,怎么就打雷了?
他们看着那虽然虚弱得一批,但看起来明显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模样的人,脑瓜子实在转不过来,嗡嗡直疼。
花千骨颤巍巍地找回自己的神智,艰难地道:“飞、飞羽……你刚刚……开玩笑的吧?”她刚刚一瞬间想了好多事情,最后定格在许多年前爹爹死去的那一幕。
她当时肝肠寸断,然而天生无泪的她,眼睛哪怕红得滚烫,也没有一滴眼泪留下来。她葬了爹爹之后,想着他临死前的话,乖乖地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好好地、平凡地过一生,却没想到中途救治了一个书生,被他指引去异朽阁。
那个书生正是东方彧卿。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她偶遇一茅山弟子,为了帮他传信上茅山,从而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最终导致她拜师长留,惹出来这么多祸端。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这天煞孤星的厉害命格吗?她从来不敢怨恨谁,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把事情变成这样。
然而兜兜转转,她最思念的,还是爹爹。
可是飞羽刚刚说什么?
‘傻姑娘,我是你爹……’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落在她的头顶,将她砸得眼冒金星,回过神来却又觉得荒唐至极。
封飞羽见她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有出声。只是她刚抬脚要走,却踉跄一下,整个人仿佛泄了力一般,坠入黑暗。
涉月急忙抱住她垮下的身子。
“阿封!”
“飞羽……”花千骨也连忙上前去,也顾不得刚刚她的话了。
涉月看了她一眼,最后只化成一句话:“扶着她,凡事回去再说。”
花千骨点点头,和他一人一边扶着封飞羽,带着一众人赶紧离开。
而在场的其他长留的人,目送他们轰轰烈烈地来,又骇人听闻地走,双目无神,并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打算。
最后还是笙萧默,扇子掉落在地上,让所有人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妈耶,刚刚是做了什么梦?!
得了,B站复习樱兰高校男公关部根本无心码字,拖到了现在……
那我今天争取再日六好了
flag大旗已再次立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第76章 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