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你是被我妈妈逼的对吗?”季同飞将信放到况嘉宇面前。
经历了“火热的重逢”,季同飞终于有勇气问起十年前的事,“这封信是同薇前几天给我的,我从来不知道。”
季同飞控制不住鼻子发酸,自从知道十年前况嘉宇受到的伤害后,他胸口就总是揪的疼,很快又经历小宇被绑架,一连串的事让他腾不出心思深想,回过神又开始成宿睡不着。
只要小宇没在身边,他就发慌,有时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做梦,老天爷怎么可能对他这么好,让他的小宇还能回到他身边呢,他对季家这么残忍,究竟还配不配?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况嘉宇垂着眼,看着被粘合起来的信,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年这封信经历了什么。
“季力集团现在是我的,当年我父母也是被我爷爷逼的,现在他再也没有筹码了,小宇……回到我身边。”
回来吗……况嘉宇想起了顾颖华,那个脆弱的上海女人,当年被逼着放手,他不是不恨的。
这段感情让他近乎失去了所有,甚至在国内都无容身之处,异地他乡的时候,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所有受的苦,都是源于他对季同飞感情的背叛与玩弄。
今时今日,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与能力,就算再次面对季家强悍的逼迫,他有底气去抗衡。
但他却无法面对感情上的对峙。
再次回到季同飞身边意味着什么,是让他失去家人、众叛亲离?让他放下季家长子长孙的责任?
年少时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感情,长大了反而有了太多顾虑,他不敢迈出这一步,也不敢再给任何承诺,如果再一次面对季家的哀求,他难道要再放弃一次吗?
承受不住的,他知道自己无法承受。
况嘉宇听着自己无所谓的声音,一声声像子弹打在心口,却还是强迫自己淡然道:“别傻了飞哥,我们都是成年人,就当一场美好的旅行,很美好但人总不能长期在外边总归要回家,你这么认真让我很为难。”
季同飞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些天我们只在一起,我们……”这不是和好了吗?
“飞哥,谢谢你救了我……你知道人经历刺激的事后都会有些情动,这几天我是有些放纵。
不过,明天退火工艺完成最后一道观察测试,很快星宇就可以自主完成X纳米的量产,用不了多久我就带RIT的研究院回D国了。”
况嘉宇在他与季同飞之间摆了摆手,很是随意地说,“我们就是打发无聊的partner。”
季同飞感觉眼睛一阵阵发胀,口腔被吸走了津液一样干渴,“我没当你是,我不要这个,我要的是爱人,你是不是还在怪飞哥当年太无能了,我这些年很努力。”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季同飞仓皇拿出手机,打开网页着急的解释着,“你看季力集团的公告了吗,星宇完成反向收购以后很快就会对季力集团改制,以后会解散季力集团原有的董事会,由星宇重选董事。我可以派驻星宇……”
“够了飞哥,别再说了。”
“不是的小宇,你看看这个公告,我电脑里还有星宇董事会审议的决议书,还没公告你要看吗?”
“我说够了!”况嘉宇压住要起身拿电脑的季同飞,他不想看见季同飞卑微狼狈的样子,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残忍。
况嘉宇侧过眼,他不忍心再看下去。
季同飞挺括的肩膀仿佛背了沉重的山,微微收缩,开始只是一下一下在轻抖,不过几瞬突然就像被打碎一般痉挛。
季同飞哭了,他哭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已经有了预感,况嘉宇不是说说而已,是认真的在拒绝,拒绝跟他再在一起。
无论况嘉宇在顾虑什么,他都要再次失去这个人了。
“抱歉,之前是我没表达清楚,如果真的给你造成困扰,以后我们私下里就不要接触了。”
况嘉宇强压着呼吸不让自己泄露一丝情绪,如果一再给季同飞希望,那他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季同飞呼吸一顿,将哽咽压在嗓子里,生怕给况嘉宇造成困扰,“你不要有负担,我不要求什么了,这样就很好,你说我们是partner,那我们就当这个,快乐就够了。”
说完害怕况嘉宇不信,又笑了笑,“快乐就行,以后我们就一起住这里,我之前一直住在我们高中,那套房里,那里太旧了……对了,我把初一接过来好吗,你这么多年没见它……它已经老了,不像以前那么爱动能吃了。”
况嘉宇眼皮剧烈动了动,最终还是归于平静,“我会住戴维安,你可以去那里找我,但晚上你要回家住。”
空气凝住了,季同飞以为自己置身冰窖。
“我……你不想跟我住一起没关系的,没关系。你连初一也不想见了吗?它很乖的……”
“送我回去吧,明天我想和其他人一起去公司。”
况嘉宇看了眼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们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欢爱后,又一起做了一桌大餐,而不过安静谈了十分钟,已经让他撑不住了。
却不知道这个看时间的动作深深刺痛了季同飞,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让况嘉宇难以忍受了,他已经成为了被厌恶的存在了吧?
“好,我送你去酒店。”
*
一路上,季同飞一直控制不住透过后视镜偷瞄况嘉宇,车里气氛没那么紧张后,他才有勇气开口,像是找话题要闲聊。
他不敢再谈过去,也不敢再谈两个人的未来,怕再有一点点刺激,这个人就彻底把他丢弃。
“你的眼睛,我认识一个专治眼睛的大夫,让他再给你看看好吗?”
“再说吧,这也是老毛病了。”况嘉宇掐了掐眉头,进到这辆改装过的车里,他就忍不住想起董星池的话,心口被搅得一阵发酸。
“喂?”
季同飞还要再说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车厢里很安静,季同飞能听清楚电话里对方的每一个字。
“亲爱的宇,你要睡了吗?”
季同飞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还没有,怎么了?”况嘉宇不想被季若纹发现他的不对劲,刻意调整了下状态,像过往每一次接她电话一样。
这样温柔的作态,即将让季同飞失控了,然后下一秒,让季同飞心碎的是,况嘉宇竟然要跟一个女人结婚了——
那个女人说,“我们注册领证的日子要再推迟一个月了,因为……”
季同飞狠狠踩了刹车,将况嘉宇的电话挂了。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情绪失控的疯子。
“不准接。”
将况嘉宇响个不停的电话关机,扔到了后座,他想……他的脸一定很扭曲,因为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表情,不想吓到面前这个人,但他在慢慢失去对自己的驾驭。
“我可以当你的partner,或者该死的地下情、不被承认的身份我都接受,但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要跟别人结婚了?”
况嘉宇被季同飞的眼睛刺得心下一痛,下意识想要解释,很快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冒出来,这不是一个彻底断绝关系的好机会吗?
季同飞有多骄傲,他早就知道。
一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卑微第三者的男人,面对他即将结婚这个事实,只能选择离开了不是吗,这应该正称了他的心才对。
但这双目光太沉痛了,让他无法直视季同飞的眼。
“你戴着我送你的玉牌,跟我发生了关系,”季同飞的呼吸越发沉重,他快要窒息了,粗重的喘息却还是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可是你在D国竟然要结婚了……”
他好天真。
就在晚上之前,他还在幻想,该用什么手段让季家那群顽固们,彻底接受他与小宇,如何让小宇堂堂正正进他季家的门。
也许小宇并不在乎,但这是他在最年少时,给他最热烈最真诚的承诺,他想要实现的……他很努力压抑心中那要作恶的狂兽,不要随意出来伤害别人,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已经很努力了……
原来,无能的人只能面对失去,而永远留不住自己想要的,那……他到底还在顾忌什么?
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抱歉,我还得再说一遍,这两天我也有些动情,毕竟大家曾经在一起过,人总会有时候怀念过去,这就是一个……”
“这就是一个打发无聊时间的无聊关系,对吗?你又要这样说了对不对。”季同飞伸手盖住了况嘉宇的脸。
况嘉宇……这个男人年少时的爱也许是真的,可是保质期太短,“你不要再说了,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不要让我做后悔的事。”
季同飞掐住况嘉宇的后颈,几乎是让人窒息的力道,况嘉宇尝到了血的味道,分不清是谁的。
“想回D国娶别人,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是我的,小宇。”
疯了,况嘉宇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秒想的是,季同飞真的疯了,他竟然在车里对他做了这样的事?
他还是十年前不可一世又单纯热烈的傻大个儿吗,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