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董星池就等在了季同飞办公室,因为对季同飞和况嘉宇心中有愧,忍了好几天才来,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商量。
季同飞只扫了董星池一眼,没过激的反应,就像他说的,过去的事情他就当相抵了。
“B市政府的采购通知看见了吗,这次的订单拿到了够再开一家恒诺的了,一期订单虽然不大,但只要做成这一笔,后面就是王者通吃。”董星池跟着季同飞的步子,坐到了沙发上。
季同飞坐在做到主位,放松地敞着两臂,脸上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同批跟恒诺竞争的得有五家配套商吧,无论是谁家中了都只能采购星宇。”
设备最重要的就是性能的稳定性,星宇的基板是华国通讯行业当之无愧的核心元器件,没有特殊要求谁也不敢轻易冒险更换。
董星池有些头疼,季同飞这明摆着是还在生气,略打量一眼,季同飞今天没像过去那样穿深色商务西装,反而穿了一身米色的休闲套装,没有打领带领口还松开了两颗扣子,看着很有活力。袖扣还特意用的红宝石,透着点儿小心思,和过往凌厉严肃的装扮格外不同。
董星池眼睛眯了眯,沉吟道:“嘉宇纱布摘了?”
季同飞脸色好了点,“这周末还是要去一趟医院,我得知道他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儿。”
“当年他很伤心,想去找你却被人监视,手机也被没收了。如果不是监视的人都感动了不忍心看他这样,我都见不到他,也没办法带他去你家见你。”
季同飞脸上极为动容,恍惚中又有点难以置信,“是真的吗,小宇当时真的很想见我?”一点儿信心没有,“早晨看他的样子一点儿不想见我,也不想跟我说一个字,怕我缠上他。”
董星池面有疑惑,“十年前嘉宇离开时多痛苦我最清楚,不过中间季叔顾姨跟他讲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那天接了嘉宇之后特意让人查了,十年前负责在医院监视他的人叫许阳,他一直跟着洛项琨,自己也开了两家娱乐公司,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他问问,不就知道了?”
董星池不自然地扒了扒头发,面色不太自然,“现在只要星宇愿意跟恒诺签订战略合作协议,联合投标一定百分之百拿下订单,星宇出新型基板,恒诺做适配,其他家只能出局……以新型基板研发立项,嘉宇在华的行程可以再延长,这么好的技术开发机会,RIT的那几个研究员一定没有异议。”
季同飞侧头勾了勾唇,眼里涌上的波澜很快就平静了。慢条斯理地靠进沙发背双腿交叠,两手随意交叉搭在膝盖上,眼里多了一丝审视,“行啊阿池,算计到你好兄弟头上了?倒也不必9因为这个编谎话哄我高兴,无论小宇怎么对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再接受我。不过……恒诺的市场竞争力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周折,你这么着急抢这个单子,到底怎么回事?别说打发我的废话,你讲真的我再考虑怎么帮你。”
董星池肩膀塌下去了,前倾着身子用力抹了一把脸,声音全是疲惫,“我打算给恒诺赚够最后一笔,就走了。”
季同飞着实惊了,“恒诺是你一手创办的,现在正是好时候,为什么要走,再说了董家这么一大摊子事儿你往哪儿走,什么都不管了?”
董星池面有愧色,“我跟我大哥……”余下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了。
董惊义的亲生父亲原本是董荣昌的保镖,两个人出生入死太多次,早就成了过命的兄弟,后来董荣昌退出家族生意后,在Y国被曾经的仇家报复,为了保护董荣昌,董惊义父亲中了流弹没了,那时董惊义才不过三个月,还没结婚的董荣昌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认了董惊义当养子,第二件事就是替他父亲报仇。
等到董星池出生后,董惊义已经七岁了。
严格来讲,董星池是他大哥从小带大的,谁敢碰他一下,等待的就是董家大少爷最可怕的报复。
这样至亲的人,怎么会一副再也不能共处的样子?
季同飞点了颗烟深吸一口,夹着眉,“你大哥要抢董家当家人的位子?那不正好是你想要的吗,抢家产更不可能了,你大哥根本不在乎那玩意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董星池的腿动了动,脸相当微妙地红了。
季同飞彻底没了耐性,“行吧,不说算了!把那个许阳联系方式给我,新型基板的开发我得再想想,这么敏感的时期,用这个理由A国那边的在执行合同很可能会出问题,不过恒诺和星宇联合投标这个主意不错,我让伟褀来安排,你先安排把协议拟了,标书也得你们牵头。”
董星池垂着头,闻言点了点。
季同飞看他跟个蔫茄子似的,捻了烟回办公桌处理事务,还不忘叫魏敏给董星池准备了一份咖啡和三明治。
他自己一堆烦心事儿,也没空细琢磨董星池他们兄弟俩怎么了,一边看文件一边说:“那个叫许阳的,我好像有点印象。”
“上个西区天街那片地拍卖的时候,咱们见过。”
星宇跟恒诺这几年扩张太快,两个人都有点异动想要开发块土地,建成写字楼和商超一体,写字楼自用,其余的出租。最后那块地兜兜转转被洛项琨中了,想法跟他们也差不太多,当时拍卖会上跟在洛项琨身边的就是许阳。
季同飞回忆起那天,那个叫许阳的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他见到自己的反应很奇怪,所以他特意留意了这个人的名字,后来连着几天阴天下雨,他状态不好,这个事儿就忘了。
那人好像念叨了一句:“恢复得还不错。”
季同飞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在这更早之前,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董星池吃完早餐,站到季同飞办公桌前敲了敲,“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回头你找他直接问不就得了。跟你说正事儿呢,如果开发新型基板行不通,那能不能让RIT跟星宇合作,由RIT提供技术支持,星宇作为基板供应商,跟恒诺共同联合投标,RIT可以借助这次合作做测试,星宇可以通过跟RIT合作取取经,至于恒诺……这次订单我必须拿到手,算是……”一种补偿吧。
季同飞侧着头靠在椅子上,细细琢磨着可行性,合作似乎多方共赢,但真正让他下决策同意的,是他可以借此让小宇多留华一段时间。
“中午咱们三个一起吃饭,看看小宇的意思。”
董星池没意见,坐在季同飞对面,拿出电脑也开始办公,如果要选择离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了。
*
况嘉宇这边进展不太乐观,没拿到设计图和材料册,他能做的也很有限,倒是乔普趁着测试的机会,将S设备的性能进行了不小的优化。
“小宇。”
一声传来,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惊了,他们的BOSS什么时候跟教授的关系这么好了,直呼教授中文名就算了,很明显还是乳名。
“小宇,设计图和材料册和材料册我已经准备好了,中午阿池咱们一起吃个饭,下午去我办公室。”
况嘉宇愣了愣,“这么快?上次是我失言了,设计图和材料册是星宇最重要的东西,毕竟是商业机密,我们甚至还没有签过保密协议……”
季同飞笑笑,一点儿也不避讳会议室的其他人,“没关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星宇送给你。”
会议室一片安静,巨大的冲击让理科男人们失声了,他们这是幻听了吗?德尼茨和乔普这些RIT的研究员们听不懂中文,但是看星宇的伙伴们一个个脸上缤彩纷呈的,也似乎意识到些不对劲了。
况嘉宇睁大眼睛看着季同飞,嘴唇颤抖着,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季同飞……他怎么,这个场合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何况他还说出这样的话?星宇是他一手创立的,说是他的全部心血也不为过,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好像高中时随手递给他的早餐,“再吃个包子,出门着急了你饭都没吃完。”
他们分开了整整十年啊……他就一点儿也不恨被骗被伤害吗?
季同飞站到况嘉宇身后不远处,无意识地微微弓着身子呼吸很克制,对着众人说道:“早晨商务部提请了一项资金计划,星宇本年计划为RIT提供4亿刀的资金,支持RIT新课题研究,资金审批全权授予况嘉宇先生。”
什么……全权授予况嘉宇,这不相当于明晃晃白送了RIT4个亿吗?
随行的RIT研究员有懂中文的,忍不住呢喃着:“妈的,这疯狂的世界,噢……真是疯了。”
况嘉宇想要转身问为什么,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压住,周围的人看着就像况嘉宇被季同飞搂进了怀里似的。
很快,手腕被拉住,况嘉宇被季同飞拉到了一间空会议室。
况嘉宇一边往会议室窗口走,一边质问着,因为憋的狠了语气难得带了点急躁,“季同飞,你这是干……唔,唔……”
季同飞关上会议室门,从背后抱住况嘉宇,右手抬起他的下巴将唇送向自己,狠狠吻了下去。
干什么……他究竟想干什么?他想要况嘉宇,想要天天看见他,天天能跟他说话,天天像现在这样搂着他亲他,还想晚上干他,像他们年少无数次放纵过的那样,不知疲倦!
况嘉宇用力挣开,跑远几步才转过身,脸上不知因为气还是急,还是其他的什么,铺开了一片红色,本就艳丽的面容因为散去清冷的气息,美得极具攻击性,眼睛含着一片水光,第一次瞪着季同飞。
季同飞心里更火热,长臂一伸,拉过况嘉宇的后颈还想继续。
况嘉宇眼眶红了,他的心即将失守,恨自己的不争气,又恐惧再陷进去,眼泪几乎要冲出眼眶,眼前一阵阵黑意让他几乎站不稳。
季同飞顿时慌了急忙放手,双手一会儿举着试图证明自己没有威胁,一会儿又想抱着况嘉宇到怀里安慰,高高大大的男人近乎手足无措。
他呼吸急促,垂着肩膀低声求着:“小宇……别哭,小宇我错了,我太着急了,我真的想你,早晨你的话让我害怕,只要你答应让我靠近,我下次不这样了行吗?别哭了……别哭。”
季同飞压着胸口,哪怕十年过去了,他的小宇掉一滴泪,他依然喘不过气,甚至比十年前更严重,他会疼,疼到发抖,疼到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