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醒醒!”
“你家童养媳被人推下水咯。”
温良娣睁眼的时候,就被人推搡的坐起来。她迷茫的看着周围,自己躺在一破旧板车上,板车停在茶摊门口,周围坐着一堆汉子,一股汗臭味弥漫在鼻尖。
要命的是,她低着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衫,也是一股酸臭味。
啊?她不会穿成男人了吧?
她不好意思众目睽睽摸摸自己裆下,只能讪讪的笑一笑。
“温良!你怎么回事!我姐姐都要淹死了你还有闲工夫睡觉喝茶。”
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女童跑过来,哭的泪眼朦胧,她嫌弃的拧着鼻子,拉起温良就要跑,温良一个成年人哪里是她能拉起来的?她拉不动,又叉着腰瞪她。
小姑娘虽然面黄肌瘦,但是眼睛水灵灵的,撅着小嘴巴都快能挂油壶了,还怪可爱的。
就是太瘦了,头发都黄枯黄枯的,如同干草。
她忍不住,伸手要摸摸小姑娘辫子。
小姑娘赶紧甩开。
旁边有男人开始开玩笑:“哟,年纪这么小的小姨子你都不放过啊,哈哈哈哈,再养几年吧!”
“你小子娶个老婆,还送个小姨子给你嘞。怪好的。”
温良娣听见这话,感觉一阵不适,那这么个小姑娘说黄色笑话算什么?
她摆摆手,声音有点严厉:“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八道仔细你们的牙!”
旁边的大哥愣住了。
这小子平时,就算童养媳被人拿来开涮,他都不敢说话,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的纯种的窝囊货。今儿怎么敢开口了。
“哟,媳妇说得,小姨子说不得是吧!你还蛮亲小姨子的嘞。”他龇龇牙,嘿嘿一笑。
大伙们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哄笑起来。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温良娣眉头一皱,看看小姑娘在一群臭男人间眼泪汪汪的样子,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骂了一声,一拳打到那开黄腔的大哥脸上,只听见咚的一声,大哥一下子栽倒温良娣的板车上,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在震惊。
温良这个软蛋!敢打他?
大哥啐了一声,一巴掌就要呼到温良娣脸上。
大哥生的虎背熊腰,温良娣生的瘦弱,好像大山对上细麻杆,大家都替温良娣捏了一把汗。
“温良!”小姑娘也急了。
温良娣一脚踢过去,又快又狠攻他下盘,趁大哥躲闪的功夫,然后一拳又砸到大哥下巴上。只听见大哥痛苦的一叫,跪倒在地。
然后,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一颗带血的牙掉落地上。
大家安静了。
温良娣心里一愣,惊异于自己身体力气之大,心里盘算以后可以去干力气活了,一边面上不动声色的装逼:
“我说过了,再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牙!”
小姑娘泪眼汪汪的,震惊到眼泪都呆住了,一包泪蓄在眼眶,半天掉不下来。
温良娣拍拍她头,笑了笑:“走!去接你姐姐。”
*
一路上,温良娣千磨万磨,才从小姑娘嘴里得到一些信息。
原来自己叫温良,是离京城外城十里地桃花村的人,父母早逝,给他留了个破板车和破房子,他就天天拉车为生,饥一顿饱一顿的,钱也不攒,拉到单赚了几个铜板就去喝酒。
而他们嘴里的童养媳,是他隔壁家的采茶女,两个小孩打小一起长大,大家都开玩笑她是他的童养媳。当时温良家里还有点钱,父母都在也喜欢隔壁小姑娘,大家开玩笑的时候,父母和邻居也乐呵。
言下之意就是,默许了。
可是现在温良把家败完了,大家也都瞧不起他了,叫童养媳纯粹是叫着逗趣,谁也没把这两个人能凑一对当回事。
哦对了,那个童养媳叫柳大花。
虽然别人都认为两个人互相配不上了,但是小姑娘还小,很天真,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还认为温良以后要当她姐夫呢,所以柳大花出事了她就赶紧跑过来找温良。
小姑娘,名字叫柳二花。
温良被这姐妹两个的名字乐到了,大花二花,还真是好辨认。
开局童养媳,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剧情怎么走,只能静观其变。走到村口,还在寻思着大花长什么样子,一个趾高气扬的少妇走过来。
还蛮漂亮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说不定这就是她童养媳?就是长得有点早熟。
温良娣盯着她看,那少妇看见他气的不打一处来,冷笑:“没*用的死穷鬼!快去看你那给你戴绿帽的biao子老婆吧!”
看起来不是她童养媳,她好泼辣。
温良娣被骂的有点委屈,二花却炸开了,跳起来骂:“你!你凭什么骂我姐姐!”
少妇呸了一声:
“我就骂我就骂!抢人汉子的下三滥!敢抢我汉子凭什么不许我骂了!”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温良娣头都大,赶紧劝架:“别吵了二花,我们去看你姐姐。”
然后义正辞严的看向少妇:“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童……大花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满嘴泼粪!我不打女人!”
那少妇白了他一眼,连她一起骂。
温良娣眼看别人不把她当回事,气的捏紧拳头,照着塘边那棵一人合抱高的枯树,一拳头砸过去。
咔嚓一声,她整个拳头砸通了树。
少妇白了脸,也不敢再骂温良娣和柳大花,只骂骂咧咧走了。
离开还不完补一句话:“切!有力气又怎么样!看好你婆娘!当心她给你带满头绿帽子!下次再来找我那口子!我高低捉了那个小贱人卖到娼院里去!呸!”
听见少妇恶狠狠的辱骂,二花哇的一声哭了。
温良想哄哄她,可忽然发现,手拔不出来了。
下一秒,二花被一双臂膀轻轻抱起,纳入怀中。
温良娣就这样单手还插着树,十分滑稽的半挂在枯树上,一边愣愣的看着眼前少女。
真正的美,是可以让无论男女,所有众生震撼的。
少女的眼如秋水,眉毛掐成弯弯的月,却比清冷的月更温柔。她的肌肤细腻又白嫩,日光撒在面庞上,微微的绒毛清晰可见。她鼻子上几滴汗液,晶莹剔透,朱唇微启,轻轻的哄着妹妹。
她整个人一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副娟秀的扬州三月的画。
她刚刚被人推下水才起来,整个人裹着单薄衣裳,瑟缩在风里,好似雨后海棠,浓纤带泪,折叶花摧,十分的惹人爱怜。
她十指纤纤,轻轻的拨动被打湿的鬓边黑发。
温良娣承认,她看傻了。
*
少女歪着头看他,看见温良娣的滑稽样子,噗嗤一笑,温良娣大囧,赶紧把自己挣脱出来。
“成天不洗脸,脏兮兮的。”
少女笑眯眯的走上前,拿着香喷喷的手帕要去擦温良娣的脸。
温良娣红了脸赶紧推开。
妈耶,她这个脏兮兮的样子,让仙女来触碰她这个臭□□,她会折寿的!
柳大花看见她躲避的样子,有些诧异,却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遮掩住眼神里的厌恶,她轻轻一笑:“谢谢大哥帮我带二花回来,我先回去给家人烧饭了。”
说着,盈盈一拜。
温良娣脸红的都能烫鸡蛋了。
“姐姐!今天温良大哥哥打了那个大坏蛋!把他牙都打出来了!”二花在姐姐怀里,笑的甜丝丝,还拼命比划:“就是那个!上次骂你的那个臭坏蛋!嗯哼!”
“哦?”柳大花诧异住了。
平时的温良,连自己被骂都呆呆站着不知道反抗。更别说为别人出头了。
温良娣挠挠头,嘿嘿一笑。
柳大花美眸流转,对于温良娣的变化,她眼底有几分沉思,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先离开了。
*
温良娣把板车拉着回到家中后,已经是傍晚了,她看着家徒四壁的破屋子,叹息了一声。她第一件事是关上门,脱了裤子,低头看看自己底下。
还好还好,没有长挂件。
她还是个女娃。
但是为什么要穿着男装呢,温良娣百思不得其解,她躺在床上,申请向SB公司调动数据库,这个是为了防止她崩剧情,SB公司特意给她开放的特权。
过了一会信息传来。
原来原身的母亲是镇上的富户的丫鬟,不小心和主人珠胎暗结了,被主母赶出来,只能带着颇为积攒了多年的嫁妆嫁给了桃花村的穷秀才,穷秀才在洞房的时候就给她讲了他们老温家的规矩,说算命的说了,他这辈子见不得女孩,女孩会克他们老温家,所以生女孩一定要溺死,要她一直生,直到生男孩才能留着。
她母亲吓得花容失色。
很快显怀了,穷秀才也没怀疑是她给自己戴绿帽子。乐呵呵的等着孩子出生。
可母女连心,她母亲早就察觉这一胎不太对劲,可能是个女儿,但她不舍得生下来后溺死这个孩子,这是她和主人的微弱的爱情结晶。
于是她瞒天过海,买通了产婆和大夫,统一口径都说是男孩。
秀才爱干净,生完孩子后那小孩总是脏兮兮的,他嫌弃从来都没抱过,渐渐的长大后,他再去接近孩子了,也很难发现孩子性别了。
她被取名叫温良。
可是母亲还是在私下里会偷偷喊她阿娣,说是还想要一个男宝宝。
她从小被当成男孩养大,身体却瘦弱的很,和别的男孩比小很多,因此在男孩堆里面受了很多欺负。她跑回来哭着说不想和男生玩,母亲却害怕败露,给了她一巴掌,不允许她苦恼。
后来,她也就学起了男孩,调皮捣蛋,去欺负隔壁小姑娘。
完完全全一个混小子的模样。
十四岁的时候,父母走了。她被当成男孩养大,混吃等死习惯了,也就继续混吃等死下去,把微薄的家财散尽了,灰溜溜的去每天拉板车了。
温良娣接收到消息的时候人都麻了。
怎么又是这种贫穷剧本啊!
她绝望的撞墙,结果墙上扑通一声掉下来一大块墙皮。
得,连撞墙都撞不了。
温良娣躺在床上,就差天为席地为被了。她叹口气,看着任务列表:
①,18岁成为车夫,某月某日去拉女配到金屋藏娇地点,说一句话。
②,22岁某月某日,再拉女配离开金屋藏娇地点,说一句话。
干完这两票就算完,别的时间她自由分配。
任务列表还特别提示她:为了防止您崩剧情,最好不要靠近京城,京城重要人物偏多,容易产生蝴蝶效应。
懂了,她去京城墙根要饭,但是不进去。
温良娣嗤笑一声,关闭任务界面睡过去。
临睡前,她想起来那个柳大花,忽然有些不安,这个柳大花的名字虽然很路人甲,但是长相那么美,万一是什么重要人物呢?
反正她明白了,尽可能离重要人物越远越好。
别像上辈子一样,纠缠过多,受伤的是大家。
系统那边滴滴回复:“本世界一至五级重要度名单中,未发现柳大花,应该是系统边缘人物。”
温良娣气呼呼打字:“你丫最好是边缘人物哈!是边缘人物我才好和美女贴贴!”
想起来上辈子的陆清和和秦萧她就来气,把人家当NPC炮灰当了一辈子,她很有负罪感啊!
“滴滴,请任务者远离本文男主【慕容许】,女主【杨遂愿】,不是任务时间点远离京城即可,其余人物自由交往。”
温良娣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这辈子就咬定牙关,离主角远远的,见都不要见!
*
煮了两根玉米,在满是灰尘的灶台里烧了一大块红薯凑合吃了,温良娣就开始烧水,家里虽然穷,好在还有个木桶,她擦了擦灰,打算给自己好好捯饬捯饬。
整整洗了三遍,她才把自己身上的泥巴搓干净。
看了看母亲留下来的铜镜,她颇为满意,镜子里面的人脸蛋小巧,五官生的也端庄,浓眉大眼的,鼻梁直挺,嘴唇如元宝饱满,颇有几分正气。
整个一酒楼门口招揽客人的金牌小厮形象。
有点女生男相,她很满意。
因为这样不容易被拆穿。
万一她以后去拉车,长的白白嫩嫩的一张脸,岂不是很容易惹麻烦?
很好你好!
她收起铜镜,准备睡觉,却听见邻居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她这个世界里,她的听觉特别敏锐。
她爬起身,捅破纸糊的窗户,眯着眼朝外面看,就看见一个中等个子身材的男人,正悄悄的猫着身子,探头探脑的摸向隔壁家后门。
是小贼!
温良娣一个激灵,想起来对面住的是美女姐姐和可爱妹妹,她一下子豪气干云,大喝一声:“呔!小贼!”
然后一巴掌,把自己家窗户给薅了下来。
没错,她一巴掌,连木框带纸,还崩了点土出来。
她都被吓到了。
妈妈啊,她不仅仅变成了女扮男装小矮子,更变成了霹雳泰山了啊!
对面的人也被她吓得了一跳,但是趁着月光看清楚是温良,压根不把他放在心里,这个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窝囊废,只要威胁两句他屁都不敢放。
那人嘿嘿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软蛋子啊,趁早滚一边去!别坏我好事!”
温良娣拥有了大力神功,正想打架,被骂软蛋哪里能忍,一下子从破窗户上跳了下来,一脚给男人撂倒踹飞。
“嘴巴放干净点!做贼还有理了?”又是两个耳刮子。
那男人被两个耳刮子打的脑子嗡嗡的。
“什么人?”这动静很大,惊动了对面。
对面的柳嫂子开门了,提着蜡烛灯出来,看见两个人影,吓的魂飞魄散!
“婶婶莫慌!一个小贼罢了,已经被我治住了。”温良娣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讲了。柳婶子自然是千恩万谢,那小贼想说什么,可看见门里出来的人,低了头,不敢让他们看见脸。
“发生什么事了?”
依旧是和睦如春风般的声音,柳大花笑眯眯的走出来,看见两个人大吃一惊。
温良娣又是一五一十说了,然后踩一脚小贼:“这个人,柳婶婶如何处置?我建议押送到官府去。”
“我我我!我给你们钱!不要把我押送官府!求求你们了!我就是贼心一起!不是惯犯!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
男人吓的魂飞魄散,甚至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递给了柳婶子。
柳婶子本来想把他押送官府,但是拿到银票,她心想如果送了官府,这些银子哪里有他的份?所以她又改了口,笑眯眯到:
“算了算了,既然你是初犯,就放了吧。”
“是呀,念在初犯,娘也就放了他吧。您看他被打的多可怜呀,温良!你怎么能把人打那么惨呢?就算是小贼,你也不能虐待呀。”
少女满眼怜悯的看着小贼,甚至斜着眼蔑了眼温良娣。
温良娣满头问号:???
哈?她有没有搞错啊?是她抓的贼哎?是她保护了柳家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哎?还要来怪她对小贼太凶了吗?
她气的咬牙,碍着少女那漂亮的脸又不能干什么。她气呼呼的一把把男人踹开,自顾自的回去,那边也就息事宁人了。
柳婶子又不痛不痒的说教了两句小贼,就喊少女关门了。她捏着那钱袋子笑的开心,自顾自哼着歌睡觉去了,没有注意到少女看向她时,那略带不善的阴冷目光。
可关门时,少女眉眼一转,那阴冷目光又消失了,她明眸微动,轻轻瞥了一眼小贼,做了个唇语:
“今日辛苦你了,我们下次再说。”
小贼眼里又重新升起了希望的光芒,他含泪朝少女拼命点头,然后笑嘻嘻的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半路上,他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有,他一瞬间愣住了,发疯一样搜遍全身,却什么都没找到。
他拼命往后跑,趴在地上试图寻找他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找到。
*
与此同时,温良娣正捏着三张厚厚的纸发呆。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在家后门口捡到的,不知道是谁拉下的几张纸,她看着上面写着很多字,还画着小像,还盖着官印,她一时好奇,就给带回来了。
她认了半天,只认出来三个字。
路引。
嘛玩意啊?她是理科生高中没学历史,完全不知道啊?
她纠结了一会,就把纸扔到一边,爬上床睡觉去了。
毕竟,明天还要去拉板车。这玩意可比读高三累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