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上,看着眼前那个唾沫横飞的发福中年人,文毓辞感到不耐烦极了。
他面无表情,心里想的却是,也许面子上也不一定非要过得去。
这些年下来,他到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眼里揉不得一点沙的他了,很多时候文毓辞也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也只对个别他文毓辞有耐心的人——比如奚源,很明显眼前这个人并不属于他的个别。
就在文毓辞的耐心濒临极限时,发福中年人终于结束了他的高谈阔论。
似乎毫不在意对方的冷脸,他笑呵呵地看向文毓辞:“文总,您认为我刚才说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文毓辞嗤之以鼻,“我不觉得和左氏有任何和解的必要。”
李总富态的脸上满是油光,他听到文毓辞毫不留情的拒绝,脸上微微一僵,但又很快和缓了神态,依旧还是那副精明的笑模样,似是苦口婆心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与其彻底把事情做绝,不如从左氏身上多得点好处。做人留一线,他日也好再相见啊。”
文毓辞依旧无动于衷,他冷声道:“我不需要和左氏日后好相见,因为这一次我会彻底踩死他们,也就不会再有日后了。”
李总脸上的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强撑着劝他:“真这样做,海城得起多大的风浪啊。哪里就到这样的地步了,不如先听听那边的条件,就算不满意也可以再好好谈的嘛。大不了让左氏再多出点血,他们肯定同意的。”
文毓辞:“不用多说,没什么可以谈的。”
李总还没说话,他身旁的人倒是坐不住了,硬着嗓子就道:“左家给的条件好,为什么不谈。难道就要因为你文毓辞的一己私欲让大家都放掉到手的利益吗?”
“到手的利益?”文毓辞意味不明地笑了,“左氏给了你什么好处?不过也不重要,你这利益到底能不能到不到手,得由我说了算。”
那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这是污蔑!我可都是为了集团着想。”
“王总消消气,消消气。”
李总忙出来打圆场,劝道:“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集团好。文总肯定也是一时嘴快,不要当真嘛。”
王总却冷笑道:“嘿,我在文氏怎么也大半辈子了。想当初不管是老文总还是后来的老文总弟弟,谁对我不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到老了,却被个年轻人怀疑吃里扒外。说出去可真是让人寒心。”
“不至于不至于......”李总还在劝,但那眼神却偷偷地瞟向了文毓辞,似是希望他服个软。
文毓辞冷眼旁观这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类戏码他掌权后也没少见,心里只觉得厌烦。
他越发觉得来这趟会议是在浪费时间,有这工夫,他不如和奚源一起去吃个午饭。就算不吃饭,待在办公室多批点文件也好过在这里看他们做戏。
文毓辞开始反思自己,也许是自己前段时间忙于奚源的事情,没给够他们苦头吃,才让这些人重新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那边说着说着,王总似乎是情绪上头,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传遍了,海城有头有脸的人谁还不知道。不就是为了个男人,我们这个文总才和左家这样针锋相对。”
“还有今天上午,居然直接就把人带到了顶楼办公室。奚家那位当年的事我们哪个不知道,文总现在倒是不怕这人和左家主藕断丝连,出卖机密信息了。我们是一心为了集团好,可有些人自己家的产业,自己都不上心......”
文毓辞在听他提到奚源时,脸色就已经发沉了,再到藕断丝连那里,脸色更是阴翳得不行。他听不得这些,一切有关于奚源图谋不轨的猜测,他都听不得也不想听。
王总只是想借此拿捏文毓辞,但不是傻,在发现文毓辞脸色不对劲后就停下了拍桌子,但依然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他到底是文氏的元老,没点实质性的东西,就算是文毓辞也不好动他,这也是他敢当面和对方叫板的底气。
“一心为了集团好?”文毓辞冷笑着朝旁边的申秘书示意,“真的吗?那能不能请王总解释一下这堆东西。”
在场的人起先都不明所以,但申秘书上前在大屏上调出那些资料后,脸色俱都是一变。
“早年那些先不提,这里还有最近的。王总,你现在能说说,你到底收了左氏多少了吗?”
王总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脑门上挂着汗。他嗫嚅着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上面的桩桩件件都是要命的东西,而且都是事实由不得他抵赖。
场上的气氛一时沉寂了,半晌他大抵是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结果,才喘着粗气看向文毓辞:“这些东西,你早就查出来了是不是?”
文毓辞并未回答他,只抬起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高层,大家都有些不自然,旁边的李总更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讪笑着挪开了视线。
真查起来,大家屁股底下也许都没那么干净。而且文毓辞今天这个举动也让他们回忆起,当年文毓辞刚上位掌权时的清下去的一批人。这自然让他们很是胆战心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心里滚了一圈又被他们狠狠压下去,半点小心思也不敢有了。
“看来今天的会议开到这里差不多了。”文毓辞淡淡道。
没有人有异议,之前和左氏的事也不再有人提起,毕竟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
人群一个个从会议室走出散去,没人搭理还瘫坐在原位的王总。他们都知道,这个人的结果从那堆资料被查出放在明面上时就已经注定了。
王总的事牵扯的人不少,今天捅出来大概能撸掉不少人。文毓辞其实并没有准备这么早就对王总下手,原来是打算在解决了左家后再把那些事情摆出来的。
但今天他却觉得,留着这些人实在烦心,不如早点解决掉。王总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让他很不痛快,他一刻都不想忍下去了。
文毓辞揉了揉涨痛的额角,脸上的阴翳在回到楼顶时也一直没有散去。
奚源看出了他的不快,于是试探地问道:“怎么了,今天会议上有人让你不高兴了?”
空旷的楼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正午的阳光从落地窗边洒下来,落在文毓辞身上,本该是让人温暖舒适的。但奚源却觉得文毓辞看上去还是带着一股寒凉之气,似乎连阳光都无法温暖他。
可文毓辞出门时还不是这样的,奚源想着莫名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想不明白自己不舒服的理由,只能归结于是害怕影响黑化值增长。
而面对他有些关切的目光,文毓辞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已经都解决了。”
奚源虽是不怎么相信,但见他并不想说,到底也不好再多问。想来以文毓辞今时今日的地位,能让他不痛快的人必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某种意义上,奚源也算猜到了真相。
文毓辞这时已经重新整理好了情绪,他看了眼表,自然地揭过话题:“十二点半了,出去吃午饭?”
是询问的语气。
奚源却很疑惑:“你们这里没有员工食堂吗?”
文毓辞瞥他一眼,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以前来吃过。我记得,你不喜欢员工食堂。”
奚源有些怔愣,他是个挑食的人,再加上有胃病,那些一向重油重盐的食堂,他确实不太喜欢。但不喜欢归不喜欢,很多时候人在外面都没有挑的机会,自然是该吃就吃,没有那么多讲究。
他自己都不把这当一回事,但没想到有人替他记得......
奚源一时心中滋味难明。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也许是意外,也许是感动,也许是茫然。
多种复杂的感觉混杂在一起,他难得觉得不知所措。
见奚源半晌没有回话,文毓辞似是没有察觉他的无措,只催促着:“到底去不去,不去外面那就吃食堂。”
奚源自然不会不识好意,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低声问道:“出去会不会耽误你下午回来办公。”
文毓辞意味不明地看他,“吃个饭而已,不至于。”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两年为了找奚源,耽误的时间不知何几。现在比起来,区区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文毓辞都这样说了,奚源自然也不会再拒绝,干脆地同意了。
*
等他们到楼下,奚源才发现这里动静不小。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被四五个警察带着往外走。
这场面,奚源确实没见过。
于是他凑近身后的文毓辞,小声地和他咬耳朵:“这是你们文氏的人?怎么被带走了?”
奚源嘴边的热流刚好吹到文毓辞耳朵上,那里顿时敏感地颤了颤,甚至微微泛起了红,文毓辞不自在地后退一步,避开了这个过于近的姿势。
奚源终于发现这动作过于亲密了,瞧着文毓辞微红的耳廓,他默默让开了路。
文毓辞这才看到眼前的场景。但在看到那几个人时,他耳根的热度很快散了下去。
他眉头微蹙,微不可察地扫了奚源一眼,似是并不希望奚源见到这一幕。
而那边即将被带走的中年人也看到了他们二人,挣扎着往这边跑来,旁边的警察没有防备一时竟然真的被他挣脱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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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