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人甲 第23章 跳楼自杀的女孩

萧薰儿出面果然起了作用。才过了一天，又开始有人找我帮她带信。

自四叶草事件后我再也没有去上过下午的课，能翘就翘。意外的是韩云鬼也没有来逮我。也许是萧薰儿出面之后，老师给他的任务也取消了吧。这样也好。

每天狐媚儿看着我抱着一堆情书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晃悠，那张脸都会扭曲得特狰狞。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那张狰狞的脸，虽然心里很害怕，可是真的很爽，太爽了，爽的没边。

后来不知道谁告诉了狐媚儿这些情书的来由，她看我也没那么凶狠了。估计是拿捏自己，觉得斗不过萧薰儿，所以也没多说话。

中午敲响了下课的铃声，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下楼的时候，唐小冬跑过来邀我一起去吃饭，“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我点头答应，快速把手边的情书收拾进一个小包里。为了应付这些情书们，我特地拿布和针线缝了一只小布包，浅蓝色，泛着褪色的白。风格简约，颜色也很简单，挂在身上也很舒服，身上背着包才有种做学生的感觉，每天什么都不带的来上课，再认真听讲也像是在混日子。

这个时候正好是放学的时候，人特别多，都在往食堂赶。虽然一栋楼有东西两个出口，虽然食堂的储物之丰根本不需要抢。但还是有很多人想赶着早点去食堂抢饭。

我和唐小冬借着微乎其微的存在感，在人流里东窜西钻，也没有人多说什么或者因为我们的无礼就多看我们几眼。

一路土拨鼠一样地钻出人流，虽然没能到人流最前端去，但我们也算是比较靠前的了。

我和唐小冬手挽着手，一起走出教学楼。

“今天吃什么？”唐小冬问我。

“不知道。去了再说吧。”我摇头。

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每天会为了吃什么而烦恼。不是因为没有钱，而是因为选择太多。

迦南学院作为这斗气大陆一角上规模不小的学院，其食堂的名号可以说冠绝天下。有日常家常菜，特色的风味小吃，普通的自助餐，高档的米其林式套餐，豪华的包房宴席，也有一些美味的水果拼盘蛋糕甜点，还有装饰性的菜，以及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奶茶等饮料。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是个人，这里就一定有一道菜合乎你口味。而我这种天生缺乏对美食的挑剔的人，每次都会对着那些陈列在玻璃柜里的豪华菜色纠结，今天吃什么比较好呢？

食堂的格调也相当高雅。整座食堂划分为三个板块。

食堂外大厅是整座食堂最大的空间，采用自然采光，晚上会用灯笼或蜡烛之类的普通光源，布置简约，风格以舒适为主，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在这里享受一段美好的午餐时光。

进入里大厅，风格骤然一变，不再使用蜡烛这种明火，而是在天顶和墙壁上内嵌发光的日明石和月光石。较之外厅，里大厅的布局就要高调得多，屏风和墙壁恰到好处地把每一桌都划分开来，却又不会显示出明显的人为痕迹。坐在大厅最中央的圆形桌的座位上，可以恰如其分地观察整个里厅，坐在那里便生出一种统御全局的优越感。

穿过里大厅的里回廊，就是整个食堂最高调的地方，豪华包间了。豪华包间的桌椅全部是价比黄金的檀香木，包间里的光源高级到是用一种特殊的符咒结出一个光阵，随着注入斗气的强弱改变明暗。包间的设计也不是普通的长方形内室，墙壁和屏风有机地规划出包间的布局。每一个包间的名称都不同，内部的布局甚至光阵的颜色都不一样。如此大的手笔，恐怕连皇室的宴会大堂也不过如此。可以说，里包间里的每一分空气都透着金光闪闪的牛逼。

当然，那么牛逼的地方门槛自然格外高。外大厅所有人都能进，如果要进里大厅，每餐要付相当于餐饮费用十分之一的小费。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奢侈的有点过头了。

进入里包间，消费水平就成了次要。订包间需要有学员会员卡，支付预付金一千，还要垫付作为租用包房的费用，小时计费，每小时三百金币。并且需得提前预定，因为食堂处理申请和包房基本布置需要时间。至于你要点什么食材，什么高等料理，另外再算钱。

办理会员卡的条件就是，在校内的三大排行榜上排进前一百。三大排行榜分别是实力榜，财富榜，以及威望榜。前面两个好说，所谓威望榜，每半年更新一次，以半年之内正式挑战获胜次数排名。说白了就是打赢的人越多就越靠前。

我平时都在外大厅吃饭，有几次受那些送情书的男生们的邀请，进了里大厅，顿时因里面的格调大开眼界。至于最里面的包间，那就不是我所能到达的范围了。只有像萧薰儿、白山这种超级大富豪背景的人才会天天才包间里吃饭。

拥有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食堂，试问这个天下谁能比得上这牛逼哄哄的迦南学院？

不得不说，凭借一年的盈利，单是迦南学院的食堂都可以媲美加玛帝国的税收。

想要在这么一座高调的食堂里以最快的速度决定自己要吃什么，还是需要相当的魄力的。至少我没有。

正当我垂首思考着中午要吃什么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惊呼声。

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抬头向惊呼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我看到，半空中，一个急速下坠的身影。环绕那人周身的，是一匹猩红的血练。

下坠的身形戛然而止，头颈在一瞬间分开。紧紧抱住头的双臂直坠而下，那颗脑袋就在那短短一息之间被拔起，送到了正好站在她下面的人面前。

下一刻，猩红血练从天而降，肆意泼洒。

目光所及所有的画面都被拖慢了，所有的动作都变成了慢镜头。惊恐的尖叫被无限拉长，变成小提琴一般的长音，人群慌乱地向外逃，迈出的每一步都在空中停留好久好久。

倒挂的死者身体如同生锈的钟摆缓慢摇动，直坠而下的血色匹练溅洒开来，血珠子在空中极缓慢地飞舞，拖着长长的尾线，要让每一个人都看清它飞行的完美轨迹。

死者身下，和头颅面对面的倒霉鬼僵死在原地，淋着脓腥的血雨，缓缓地向后倒下去，连倒下的动作都很慢，慢到可以完全捕捉每一帧。他倒落在地上，身体在反作用力下弹起，又缓缓坠落，双手还在轻轻微颤。

我呆呆地看，看着那句尸体在半空中晃动，看着所有的人惊叫着从我身边擦过，看着那个倒霉鬼在地上抽搐，看着我旁边的唐小冬尖叫一声就晕倒在地。

跳楼的那个人，是个女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寻短见，但我不得不说……

真是极致的死法！

那个女孩在跳下来的一瞬间，脖子被锋利的东西顷刻间切断，她手上黏着胶，一左一右抱住了自己的头。她的脚腕上拴着绳子，绳子的长度刚好足够她倒挂着的时候离地不到两米。再加上死亡之后手臂自然放松，以及围观的人刹那间的抬头，那颗头颅和扭曲到极致的脸刚好能够和站在她底下的人来个亲密接触。

环绕着她飞下来的红色血练，是动脉被切断的一瞬间喷出的鲜血。

如此惊世骇俗的自杀方式，令人叹为观止。

至于下面那个晕倒的倒霉鬼，怪只能怪太不巧了怎么就站在她下面。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群已经重新回到楼前，将尸体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啧啧称奇，纷纷抬头看尸体，感叹这奇思妙想的死法。还有人凑近去看那尸体的头，被吓得倒退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于是众人又哄笑起来，还有人模仿他摔倒的动作。

校医部也来人了，着手将那尸体收拾起来抬走。好笑的是那个浑身浴血倒在地上的人也被裹了张白布抬走。没人想触碰到他这一身的晦气。

我这才注意到身边倒在地上的唐小冬，赶忙蹲下去抱住她，狠命掐她的人中，一边摇晃她的身体：“喂！冬儿！醒醒！醒醒！”

唐小冬没醒。

唉，真是没办法，只好拖着你去校医楼了。

人群随着尸体一直挪到校医楼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我几次想挤没挤进去，那些人就硬生生凭躯体组成了一堵钢铁一般的墙。他们闲言碎语，谈论的都是那个跳楼女。

我怕唐小冬拖久了出问题，灵光一闪急中生智背起唐小冬大喝一声，“开水来啦！”

果然奏效！人群一听开水二字瞬间让开一条道！我趁势背着唐小冬像条鱼一样从中划过去，顺利进入校医楼。

成功挤进校医楼的我在候诊室无事可做，找不到一个人上来搭理我。

住院部的主任被调去处理跳楼女了，于是外科主任花奶奶临时被调去照顾住院部的病人，现在正在住院部巡诊。找不到花奶奶，我只能老老实实去前台挂个号。前面排老长一条队，还够没到我们，我在候诊室等着，闲得心里发慌。唐小冬昏在椅子上，现在还没醒。于是我在候诊室两排椅子之间的过道上走来走去，就这么不到五米的距离，我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这时候，唐小冬自己醒了过来。虽然醒了，双瞳依旧是涣散的，眼神迷茫呆滞不知道在看哪里，脸色惨白惨白，额头上浮着一层虚汗。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你至于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淋一身血的人是你。你就是正好目击了人家纵身一跃，至于吓成这个样子么？

好半天过后，这家伙才算是回过神来，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我，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萧红……萧红……快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我心头暗暗一惊，“难道你认识她？”

唐小冬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到底认不认识啊！”

唐小冬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回答，“我知道……她是远瀛扶桑国的……有次，我……有麻烦……她帮过我……她人很好……很好……可是她……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并不太能理解此刻唐小冬的感受。我和那个女孩子未曾接触过，所以对她的死没什么感觉。只不过觉得这种惊世骇俗的死法实在太过于惊艳，让人忍不住叹服。

如果只是因为曾经帮过自己的人死去了，完全不至于伤心成这个样子。从她的话来看，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可是看唐小冬反应的激烈程度，我实在感到很奇怪。

“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离世而已，为什么要这么难过”我疑惑。

“不，不止这样，”唐小冬又开始泪眼朦胧，“她，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我现在看到她……她杀了自己……还要报复别人……她不该是这样……到底为什么……”

说实话我还是不能理解，只能暂且归咎于这是她同情心泛滥好了。也许连那个跳楼的女孩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为自己的死而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我把神情极度不安定的唐小冬塞回了寝室，然后又回到校医楼。这一次，我是去找源东君。毕竟我不能撇下唐小冬一个人去看源东君，带着她去又要解释源东君的事情。何况唐小冬是唐家人，让她和源东君见面，我是想干什么，杀人还是诛心？

巧的是花奶奶也在这里，她正在给源东君做治疗。看到我来了，她便微笑了一下，收起东西准备离开。我连忙拉住她，我还想问问关于那个跳楼女的事情，来找源东君聊天的事情倒是可以待会再办。

花奶奶似乎不是很愿意接触跳楼女的事情，在我一再要求下，才从新呈递上来的一大堆文件里找出了有关跳楼女的那一份报告。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阅读。

我一行一行地往下读，生怕漏了一个字。

第一张纸上记载了她的基本信息。

跳楼女名叫泠羽，她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

黄阶，五班。所属，东瀛扶桑国。入学地，长崎城，没去过。

入学等级，一星斗者。入学年龄，十九岁。天赋不错，虽然不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也远超普通人。

重度抑郁症。有点可怜啊，抑郁症这个东西，不说不是病，说了是神经病，不知道她有没有接受治疗。如果是抑郁症，倒让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会选这种方式自杀了。

下面的就是她的尸检报告。

死因，失血过多。

我挠了挠头，好像所有的尸检报告上具出的死因都是失血过多，只要不是淹死或者烧死或者上吊就是失血过多。难道把一个人的头切下来，然后封住他的血脉，不让他的血喷出来，这个人就不会死么？

停！打住！这种胡思乱想还是别有比较好。

备注，自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附，体虚，身上多处淤青淤紫，经鉴定属扭伤和殴打。面部表情狰狞，死亡之前精神不安，推测曾受过精神刺激。□□红肿，疑似近日被施暴痕迹。

……

……

……

我跳回之前那段话，重新读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读，生怕是我一不小心看走了眼。

被施暴，施暴。

两个字狠狠地冲击着我的眼球，我觉得我有点晕，好像让人当头砸了一棒，砸的我看周围的东西都有点不真实。

我看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我再次读了第三遍。

我忽然心口一阵骤疼，疼得我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恨不能把整个肺都呕出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要选择这种方式自杀，这是她唯一能对整个世界发出的控诉。可我，不仅是我，所有的人，都如同在看一场闹剧。医院外的人们兴奋地叽叽喳喳，争相证明自己比旁人离那个自杀女更近一点看得更清楚，在莫名其妙的满足感中吧砸着嘴。没有一个人去体会她的悲伤，只有唐小冬抱着我嘤嘤哭泣。

那是个患有躁郁症的姑娘啊，她把生命燃放成烟火，倏忽而过，却只有人说她刺眼。

花奶奶没料到我反应会如此激烈，赶紧替我梳理气息，叹息着说，“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却也是个让人感到害怕的孩子。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报复，实在不可取。”

我浑身一颤，抬头看向花奶奶，“报复？报复谁？”

花奶奶没有隐瞒的意思，“那个站在她下面的男生，已经被提名调查了。校方怀疑那个孩子自杀是因为心存报复。”

“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万一只是碰巧呢？”我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碰巧站到了她下面，结果就被提名调查？也太冤枉了！”

“当然是有凭据，无缘无故指责世家弟子，迦南学院也担不起这个罪责，哪里会冤枉了他。”花奶奶似笑非笑。

前辈奶奶，您要相信这不是没可能！人倒霉起来，那可是没有极限的啊！

“调查结束就知道结果了。”花奶奶避过了这个话题，“另外，你上次付的钱到这个月底就会告罄，如果你还想继续救源东君，就要追加一笔钱才行。”

“这么快？！”我大吃一惊。

花奶奶面露惋惜之色，“强行压制噬魂硝，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建议你还是放弃吧，毕竟就算是腰缠万贯之人，碰上噬魂硝，也要被拖垮了。你与他也不是彼此相熟，何必这样倾尽所有？”

我低眉思索了一会，还是摇头，“我要救，就一定不会放弃。如果连我都不期待奇迹发生，还有谁会期待。”我从怀中摸出那几枚苍穹斗魂钱庄的暗金纪念币，交到花奶奶手中，“这些能算多少是多少，没有了我再去想办法。还没有山穷水尽，我还有钱，凶手还没有找到，说不定还能拿到解药。他还有希望。”

花奶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拍着我的手对我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太执着于飘渺的希望。我无法断言你的选择是否正确，同人不同命。你这样好的孩子，值得幸福。”

我致谢，别过花奶奶，又去找源东君。意外的是他居然也知道了跳楼女事件。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整栋楼都在议论纷纷，他就下去看了看，从旁人只言片语里大概听出了事情的始末。

“你的情况，我看到了。”源东君说道，“一个女孩子抱着你哭泣，你们的情况是大家都在看着的。看上去你是比她年龄小的，但是你是很平静的样子。”

“额……那个是我同学，叫唐小冬。”我挠了挠头，心想难得我们两个居然这么有存在感，可能旁边人只会觉得这两个傻逼哭什么吵死人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吧。“你说我平静，因为当时我没有觉得那个女孩死了是很心痛的事。那个女孩曾经帮过唐小冬，所以唐小冬特别难过。”

“那么她也是善良的啊。你们都是很好的。和你的相会，我是很幸运的。”源东君的话让我小小地惊了一下。

原来我不是那么没有存在感啊，原来也会有人因为认识我所以很开心啊。我活在这个世上也不是那么没有价值的诶。好开心啊，第一次觉得我也是个有用的人……

唐小冬第二天早上没来上课，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寝室里哭了一上午。

更出我意料的是，校方的动作这么快，中午就有了结果。不仅如此，连判决都已经下达了。

残害泠羽的人居然是我的老朋友，刘枫。那个排名第二的萧薰儿有力追求者。我想不通，他不是喜欢萧薰儿的么，怎么会跑去对人家小姑娘下手。这不合道理。

校方几乎是立刻下令将刘枫逐出学校，当天他就被遣反回自己的国家。动作之快，不免令人生疑。

果然如我所料，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回到寝室，把泠羽的死因和刘枫被遣返的消息告诉唐小冬的时候，她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摇头，极其坚定地告诉我。

“她不会因为刘枫侮辱而自杀。因为她一直很喜欢刘枫，即使刘枫喜欢的是萧薰儿也没有关系。她可以为他倾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