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得知千灵境即将开境,大家心中定然是又疑惑又好奇。”
屋内,寒烟宗弟子聚在一处,共同认真听着前方宁听晚所言。秋茗自然也在其中。
“入千灵境,说白了就是去寻自己的本命法器的,千灵境奇异,孕育器灵数不胜数,若能于千灵境中寻得法器为自身本命法器,自然是极好的机缘。”
“每次千灵境开境,入境修士许多,不过寻得法器的是少数,十也未必有一。”
宁听晚将千灵境的情况娓娓道来,说到这概率,引得弟子们都紧张了。
“宁师叔,”有弟子提问:“若是没有得法器怎么办呀?”
秋茗凝神倾听。
宁听晚微微一笑,安抚道:“千灵境器灵多故称法器圣地,可法器又不是只有千灵境里才有,如今仙门中的炼器师不少,天生地养的器灵也不少,便是千灵境中未寻得法器,外头也多的是选择,甚至不一定比千灵境的差。”
这话让许多年轻弟子松了口气。
“入千灵境选法器,修士与器灵为双向选择,这么多年来,在千灵境中得法器者各式各样,有炼气期得了的,也有金丹期寻不到的。故而我认为,在千灵境中寻法器讲的是机遇二字。”
“不过运气之外或许有些可用技巧,所以今日召集了许多得了法器的师兄师姐师叔师姑过来,同大家分享一下这入千灵境的经验,一会儿有什么困惑,直接问就好了。”
宁听晚说着顿了一顿,才接着道:“我的法器得的比较简单,就是在千灵境中闲逛时路上瞧见的,直接取了,器灵也安静,并未反抗,这样便有了本命法器。”
木青妍惊叹:“居然这样简单的吗?”
宁听晚笑点点头:“所以我说我运气不错,不过么......我这情况是极少的,要说经验就是几乎没有了。”
孟若纱觉得挺有趣,跟旁边的秋茗道:“说不定那时器灵正在晒太阳,没想到碰上宁师叔,还被拐走了。”
秋茗想想那画面,也笑了。
“哎?宁师叔这就开始分享啦?”忽然月年衣的声音响起,转而便见门口出现几道身影,秋茗一看,是自家两位师兄和几位师姐师叔师姑,还有......师尊。
宁听晚见人来了,起身相迎,说笑一阵,等众人各自坐下,才道:“我刚同他们说了我的法器如何得的,却是没半点经验可以传授的,就等你们呢。”
“经验不经验的,人人都不一样,”秋茗见一位师姑道:“说说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准备就可以了。”
在场众人想了想,都觉得有道理。
“那谁先说呢?”宁听晚提问,他们互看一阵,最后视线都落在秋叙白身上。
宁听晚也看向秋叙白:“叙白师兄,你要不要先说一下?”
秋叙白本一直没怎么说话,就坐在那里,结果没料到,这第一个就是要他来。
嗯......也不是不行吧。
秋叙白看了一眼前方的弟子们,他们个个都是求知若渴的模样,睁着好奇的双眼盯着他,还听见窃窃私语:“原来叙白仙君的本命法器也是从千灵境......”
转过视线,又恰恰好和他的小徒弟对视上。
秋茗眼中也是盛满好奇与期待。
罢了,今日来此的人中毕竟他年纪最长......
秋叙白默了默,开口道:“我的本命法器想来各位都知道,是一把剑。”
一片“哇”的声音。
“青妍这么惊讶吗?”秋茗不解地看向木青妍:“我还以为大家都瞧见过?”
“哎呀,见肯定是见过的,不过就给叙白仙君捧捧场嘛!”木青妍道:“剑多特别呀,我们寒烟宗好像就叙白仙君一个使剑的呢。”
孟若纱想了想,道:“确实,宗主和几位长老都不是剑修,身为寒烟宗弟子本命法器若选了剑,要学好太难了,都没长老可以指点的。虽说如今的仙门以用剑为主流,不过既入了寒烟宗,却是不适合去选剑了。”
木青妍惊讶:“可是不是说叙白仙君很厉害吗?”
孟若纱微笑:“所以叙白仙君是例外嘛。”
秋茗在一旁静默,若有所思,她想起当初去仙市,翠依苑偶然遇上的那位问剑宗大师姐有一言:不如说寒烟宗的秋叙白是剑君。
虽然好像是为了贬低另一位修士,不过师尊能得如此评价,想来师尊在剑道中的领悟,绝非泛泛。
秋叙白接着道:“我在千灵境中得本命剑的经历,说来还有些特别。”
“特别?”月年衣这下可好奇了,对旁边江溪雪道:“我还没问过师尊那剑怎么来的呢,今天刚好听一听。”
江溪雪“嗯”了一声。
“当时入千灵境,我本在闲逛,却不知为何到了一处空旷地,周围什么也没有,前方却出现一只妖兽。”秋叙白细细道来,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惊险的经历。
把弟子们都听入迷了。
“那时我未筑基,逃也逃不掉,妖兽扑来时身边唯有一枝不知何处掉落的树枝......”
“啊!”有弟子惊叫出声:“这也太危险了!叙白仙君,然后呢?”
秋叙白点头:“我捡起树枝抵挡,挥了几下,于妖兽本无任何威慑力,可没料到的是,妖兽竟消失了。”
“原来是陷入了剑灵所设幻境,而那树枝,便是剑灵所化,后来也成为了我的本命剑。这也可以说是......剑灵的试炼吧。”
“比话本子还精彩......”有弟子喃喃道。
月年衣听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又小声对江溪雪道:“师父这经历也不一般,江溪雪你是看话本的,怎么想?师父可以捡个主宰当当了吧?”
江溪雪:“嗯。”
月年衣:“......”现在江溪雪敷衍他敷衍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这经历特殊,也不知算什么经验。”秋叙白缓缓道:“而且我知道,剑道难行,各位若要选本命法器应当也不会选剑,那就当听个故事好了。”
在寒烟宗当剑修,确实古怪,还记得当时他从千灵境带了把剑出来,大家都是目瞪口呆,大师兄一杯茶险些没喝下去,长老们也是无奈居多。
师姐先笑:“真不愧是叙白,选个本命法器都是挑最难的,我们寒烟宗还没有剑修呢,好好练,到时候仙门大比代表我们寒烟宗把外头那些都打趴下!”
然后是师父很诚实道:“叙白,师父最多能带你学些剑术,可剑修之剑道,剑意剑心那些我教不了。”
许多同门在替他苦恼,替他惋惜,说剑太难,不合适,或许可以不以这把剑作为本命法器,再另选其他的。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了,拿了一把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师姐天纵奇才,一切再难的到她面前都是一句好好学好好练就可解决,于她而言修炼这些就如喝水吃点心一样轻松。
可他不同,就凭他的天资,选本命法器或许合适更重要。
若是以后学不好,那可怎么办呢?
师叔本来只在瞧他带出的剑并未加入话题,许是看出他的无措,待认真听了他在千灵境中的经历,沉思一会儿,笑道:“寻常法器的器灵可没法弄出如此逼真的幻境,叙白很厉害呀,又过了剑灵试炼,得了剑灵认可。
我先寻几本剑谱来,我们一起学,入了门再说,一步步来嘛。”
我们一起学,一步步来嘛。
谁能想到这种话,是一位半只脚迈入大乘期的修士大能说出来的。
秋叙白敛眸,静静压下那翻涌的情绪。
......
等秋叙白回过神来,已是另一位师弟在说自己的经验了。
“千灵境法器,我毕竟就只有那么一件,也不好妄断全部器灵的喜好,不过我的这件,却还是有点东西可以说的,”秋茗听着这位师叔同他们说笑道:“我这本命法器,说白了当时就看上我一点——漂亮。”
一片哗然。
秋茗下意识“啊”了一声。
弟子们都懵了懵,一时分不清这位师叔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哄他们玩。
“别以为我在胡说八道哦,”师叔眨眨眼,露了个极其美丽的笑:“都说爱美之心嘛,器灵既有灵智,总不能不爱好看的对不对?”
“可是被器灵承认美貌想想也有点奇怪......”
“哎我就说这么多了,”师叔微微一笑:“我天资不高,这么多年了也就刚刚结丹,你们无论信不信,反正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入境总没有坏处。”
这倒是,弟子们齐声应道:“知道了,多谢师叔。”
后面跟着好几个师叔师姑各自说了自己的经历。
有猜器灵崇尚品格的,用自己坚韧不拔的毅力感动器灵的;有说路过看见有点脏施了个除尘术就得了法器的。
总之这得法器的方法是五花八门。
秋茗记札记到最后,都有点眼花缭乱了。
最后,轮到月年衣和江溪雪。
是月年衣先说:“方才师叔师姑们都说的差不多了,我的经验也是上次从他们这里来的,要说补充嘛......可以适当去夸一夸器灵。”
“夸?”弟子们疑惑,宁听晚等几个师叔师姑也都去看他:“年衣何出此言?”
月年衣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当时呢看到二妹——就是我的本命法器,其实是听了师叔的话,打算直接拿走,但是我没有宁师叔运气好,器灵那时是不太乐意的。
千灵境中能看见法器其实已经是一种机缘,错过也不知还有没有下一个,我就不肯放弃。”
秋叙白瞧着他:“然后呢?”年衣入千灵境时还不是他的徒弟,他也确实是没听过这段故事。
月年衣长“嗯”一声,接着道:“然后反正就谁也不肯让步嘛,后来我就着急,好像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很厉害的器灵现在还看不上我,但是我......’怎么样的,很神奇的,器灵慢慢静下来。
后又试着夸了夸,从外观夸到实力,然后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我得了本命法器。”
在场弟子们连连惊叹,秋茗在纸上记下:夸赞器灵。
心想:方才那位师叔说器灵有灵智也有爱美之心,那么月师兄这话其实道理差不多。
器灵有灵智,自然也爱听好听的话了。
秋叙白思索了一下,对月年衣道:“年衣这经验很有意思,这么多入千灵境的经验其实都在入境者身上,要在器灵面前展现自己。
而年衣却是压低自己去称赞器灵,世间万物只要有灵智,谁不爱真诚的称赞呢?嘴甜能哄得器灵高兴,年衣也很厉害了。”
月年衣听得直笑:“师父这就开始称赞上了。”
“叙白师兄说的很有道理,”忽然那位说要“漂亮”的师叔道:“其实入千灵境就是把各种招数使出来去把法器带出来,管它是哄是骗,只要带出来了,后面的都不用操心。”
秋叙白:“......嗯。”他说的是这个意思?算了这话也没说错。
补充一句:“不过要记得,千万不能对器灵行强迫之举。”
“是的,”宁听晚也道:“千灵境中能孕育出器灵的法器再普通,伤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都是绰绰有余,若强迫器灵,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就剩下江溪雪没说,宁听晚望向他:“溪雪有什么经验可以谈一谈?”
江溪雪“唔”了一声。
“江溪雪,”月年衣小声道:“你怎么不说话?”
江溪雪:“我在想。”
“一时想不到也很正常,”宁听晚笑了:“你看我,还有叙白师兄,都没有可以说的经验,那就说说得了本命法器的经历?”
江溪雪沉默一会儿,道:“寻本命法器时,尽量不与外宗修士同行,看到法器时,也尽量确保身边没有其他宗门的。”
“嗯?”在场众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
显然没有想到,在大家都在说如何得法器之时,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月年衣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秋叙白瞧着他,神情平静,但是目光中也带了丝探究。
“江师兄,此言......”孟若纱默了默,才试探道:“你可是经历过?”
那些居心叵测,不择手段?
秋茗与众人一道静静看着江师兄,希望他多讲一些。毕竟江师兄一句话,好像给大家对千灵境的想象增加了一点危险。
江溪雪愣了愣,没料到大家的反应会这么大,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不小心看见过一些为法器争执不休的场面,不太好看,怕到时候你们入境遇见这种事,坏了心情。”
“就是寻不到本命法器,在千灵境逛一逛,也是好经历,若见了那些不好看的事,难免可惜。”
宁听晚想了想,道:“我忽然想起来,其实有个说法,是说入千灵境最好单独行动,不必结伴,本是说许多器灵喜爱清净,现在想来也还有溪雪说的这层原因。”
“入千灵境要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是答疑解惑,有什么困惑也可以提出来。”
*
秋茗跟着师尊和两位师兄回了寒烟山,路上月年衣又叨叨:“今日怎么都没听师妹问什么,就没有什么不懂的吗?”
秋茗摇头:“听了师叔师姑还有师兄师姐们传授的经验,我感觉其实就是各个器灵有各自的喜好,到时候入境遇见的是什么样的,谁也料不到。而且大家问的问题,我都听了。”
“师妹这话很对,”月年衣点头:“还是要临机应变。”
“我看见了秋茗一直在认真记札记,”秋叙白忽然开口,秋茗抬眼,只见师尊眉目疏淡,清冷的面容却透出丝丝温和来。
秋茗重重点头:“对,我想着记下来再仔细看一遍,怕只记得故事,把经验忘记了。”
秋叙白唇角微扬:“很好的习惯。”
回到寒烟山,本要各自回去,结果秋叙白忽然叫住秋茗:“秋茗你跟师父来一下。”
秋茗愣了一下:“啊,好。”
月年衣和江溪雪对视一眼,都停住了脚步。
秋叙白:“......年衣和溪雪你们先回去?”
月年衣眼睛眨了眨,一副好奇样子:“师父,我和江溪雪不能跟着呀?”
秋叙白沉默片刻,道:“......可以是可以,就是,你等会儿别闹。”
于是师徒四人就这样一块儿到了秋叙白屋里。
被师尊叫来,如果不是师兄执意跟来,就是她一个人来,要说秋茗心中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不过秋茗情绪向来不外露,有了月年衣做对比,秋茗就显得太平静了些。
哪怕在看见师尊拿给了她一双极漂亮的鞋子,红为底,白绒做配,鞋后用红丝带绕了只蝴蝶花做装饰,鞋上系带的系法特殊,交叉又打圈,最后竟是朵将开未开的花。
月师兄那边已是炸开了两口锅,秋茗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向秋叙白。
在秋茗走神时,秋叙白确实是久违地体会到了一种,忐忑的心情。
秋茗这个小徒弟,和他一直属于,不亲不近。给她准备这双新鞋子,他有点担心她会不喜欢,更担心的是,她不喜欢,也不说。
不过等对上秋茗的眼神,他就觉得,他恐怕多虑了。
“谢谢师尊,”秋茗回神后,很快就露了笑,她接过鞋子,忽然意识到,其实师尊也希望她能开心,希望她能与他,更近一些。
“好漂亮的鞋子!”秋茗接过后看得更加仔细,惊叹道:“真好看。”
“师父!”月年衣在一边可劲儿道:“我有没有好看鞋子?”
秋叙白偏过头看他:“没有。”
“啊,”月年衣伤心道:“师父偏心!难怪前段时间又问我们师妹喜欢什么颜色,又问喜欢串珠还是丝带呢!”转过头求认同:“江溪雪你说对不对?”
江溪雪冷漠道:“别带上我。”
秋茗:“嗯?”师尊问师兄?
秋叙白:“......”头疼。
*
转眼就是千灵境开境的日子,一大早要入境的弟子们集合一起,不入境的弟子们也来看热闹,各种鼓舞、祝福。
秋眠阑同几位长老比弟子到的还早,就等时间到开境。
秋茗站在队伍中央,两位师兄一直让她不要紧张,告诉她就算最后没有得到法器也没事,虽然秋茗并没有觉得很紧张,但还是尽数应了。
师尊到时,境马上要开了。
秋叙白走到秋茗身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穿的新鞋子。
瞟了几眼收回视线,秋叙白抬眼,对秋茗认真道:“就当去游玩,玩开心了就好。”
秋茗笑了笑,点头:“好的,师尊。”
这时忽然一声铃响,千灵境开。
突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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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