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都在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原地。这曲水之地,又究竟还埋藏着多少秘密?
月色清冷,映得白茗的面色愈发苍白。他微微垂眸,手指轻轻拭去唇畔的血,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白茗,你可别忘了,我们才是一队。”玉红袖挣扎着青竹的束缚,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主子早就准备捉拿她,不如让我早些动手。”
“青竹。”白茗的声音依旧温和,但那常年不变的微笑却难得地显出一丝不耐。
姚芊漱的目光扫过白茗,那缠在手臂上银链不禁微微颤抖。她太清楚他的把戏——那种风轻云淡的虚与委蛇,叫人防不胜防。
方才他拦下那一击,分明是在护着玉红袖。
可正是这种不着痕迹的深藏心思,才叫人厌恶。
“白公子来找我,有何贵干哪?”无力阻扰,弹指间,只能见两人被青竹强硬带走,姚芊漱反问道。
“咳咳,姚姑娘这般无情,我可就要伤心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伤感,似真似假,叫人分辨不清。那捂着嘴轻咳的面容,是藏着嘴角的笑意,还是难掩暗藏的算计?
姚芊漱收回视线,搀扶着力竭的方誉云,声音冷淡至极:“白公子,有病,还是早些治比较好。”
局势未明之前,她不会主动撕破脸。此时她与方誉云的精力尚未完全恢复,方才那场交手已然消耗甚巨,若是此刻再生事端,只会自损分毫。
言尽于此,她转身便要离开。
白茗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仿佛早已料到她会这般回应。
主子的任务吗?马上就要实行了。只是,不在这一时。
“哎,明天,又是难熬的一天。”
……
拂晓渐至,雾色朦胧。晨光透过薄雾洒在比武场上,昨夜的风波仿佛随着清晨的寂静一同消散。
“快,来人啊!死人了!”
人群瞬间骚动,喧哗声乍起。
惊呼声回荡在比武场上,人群似乌泱泱的蚂蚁般迅速聚集。一具具尸体横陈在场地中央,最为明显的,是大半部分的人脖颈一片乌黑,皮肤苍白如纸,双目圆睁,死状诡异至极。
几位长老闻迅赶至,围绕尸体仔细查探,神色逐渐凝重。
天御宗长老探指试探尸身余温,目光一沉,缓缓开口:“此人血气被尽数抽离,不见外伤,也无中毒迹象,若我所料不错……恐怕与‘玄阳血珀’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玄阳血珀?青锐会第一天便出现过的玄阳血珀?
玄阳血珀可是禁忌之物,以活人精血炼制,可强行提升修为,代价却极为惨烈。数十年前,因其引发的腥风血雨仍历历在目,若此物再现,无疑是个极大的隐患。
几位长老交换眼神,彼此沉默片刻,终有人沉声道:“如今比武大会已至关键之期,若因此停赛,恐怕会引起更大的混乱。眼下并无实证,断不能贸然揣测。”
“不错。”另一位长老颔首,“此事暂且封锁消息,尸体由天御宗查验,若真与玄阳血珀有关,自当彻查到底。但比武,不得因几具尸体而停。”
“天御宗方誉云对战齐云寺玉红袖。”喻心高声宣布。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比武场内再度恢复秩序。清晨的人流尚不算多,而那几具死状悚然的尸体仿若晨露般转瞬即逝,早早就被清理。而众人只在最初议论了几句,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擂台之上。
“玉红袖?昨天那个败给朝辉宗的人?”
“啧,这运气可真够差的,昨天输了,今天又抽到了方誉云?”
台下议论纷纷,望向擂台上对峙的两人,心中的算盘,已然明了。
玉红袖逐步走上台去,一袭红衣似火,勾唇轻笑:“春风不度玉门关,你却偏往死胡同里钻。方公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方誉云神色冷淡,眼里甚至未曾掀起一丝波澜,“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可你身上的软筋散,恐怕还没完全化除呢。”玉红袖玩弄着手中长剑,“昨夜的账,不如今天好好算算!”
方誉云眼神一沉,指尖微微收紧。
“比试,开始!”喻心一声令下,利落跳出擂台。
疾风骤起,一道红影如飞燕掠过,玉红袖先行一步。她身形迅捷,步步紧逼,眨眼间,剑锋直指方誉云咽喉。
方誉云神色冷淡,身形微偏,轻巧避开锋芒,手中长剑翻转,顺势一压,玉红袖的剑势便被化解。
玉红袖暗暗咬牙,剑风骤急,可招法却依旧不依不饶。方誉云始终沉稳如山,每一剑都恰到好处,以柔克刚,反击间还带着压制之势。
玉红袖额间渗出薄汗,攻势渐乱。方誉云察觉破绽,身形一闪,剑锋直挡她腕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认输吧,你赢不了我。”
“认输?我玉红袖此生就不认得这两个字!”玉红袖脚下一踏,身形猛然欺近,五指成爪,直取方誉云肩头。方誉云目光微凛,身形一侧,反手扣住她手腕,顺势一扭。
“砰——”玉红袖借力翻身,凌空甩出自己的长袖,那长袖如红绸般直缠方誉云面门,力道凶狠,似要将人头颅活活拧下一般,激起台下一阵惊呼。
方誉云抬剑格挡,剑尖与红绸交织,宛如蛟龙戏珠般水深火热,直至脚下擂台震出裂纹,红绸一断,两人皆被震退半步。
“这么凶?!”台下有人低呼。
“看来昨天输得不甘心啊……”有人低声嘀咕。
玉红袖嘴角溢血,却笑得张扬妩媚,脚步一点,欺身再进,剑风如狂潮般压下。方誉云眼神一沉,侧身一闪,挥剑抵挡。
“咳…”许是来者气势汹汹方誉云企图凝神聚气,却被那软筋散的药力逼的一呛。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玉红袖撇开衣袖,手腕翻转间竟多出两颗血红色的药丸,一口吞下,内力翻涌。
“她这是吃了什么?竟能有如此之强的增益之效?”眼尖的看客道。
众人惊疑未定,便见玉红袖气息陡然暴涨,杀意如熊熊烈火,直扑方誉云而来。
“这东西看着眼熟…是玄阳血珀!”朝辉宗长老坐而惊呼。目光再次聚集于玉红袖手上,却见她剑锋陡转,竟直刺向台下的蒙面女子。
姚芊漱未料到杀招骤至,正欲闪避,寒光却被另一道剑锋拦截。
方誉云身形如惊鸿掠影,剑气破空,沉声道:“你的对手,是我。”
玉红袖眼神微变,紧咬银牙,低声道:“可惜了……本想多拖你一会儿……”
“姚芊漱,你这是要去哪里?”
前有狼,后有虎。电光火石之间,姚芊漱只觉的背后一凉,眨眼间,方誉云手中长剑便被挑飞。
剑锋轻轻掠过,几乎触及姚芊漱的面纱,却只是轻轻挑起一角,丝毫未伤其分毫。
那剑气,精妙至极。
“参见主上。”玉红袖见到那人,立刻单膝跪地,语气恭敬。
主上?!
众人哗然,目光皆集中于那从天而降之人。
那人一身白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唯有那双修长的手缓缓伸出,指尖骨节分明,动作带着不可察觉的温柔。
“芊漱。”她的声音低沉,仿佛穿透了层层雾障,却又自带着数层蛊惑,“我来接你回家。”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
姚芊漱瞳孔微缩,指尖死死攥紧银链,掌心微微泛白。
回家?她还有家吗?
“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娘?
姚芊漱脑中轰然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底的警惕之色陡然加深。
她可知道,那封密信里还藏着什么吗?
夜色之下,姚芊漱望着那双伸出的手,胸腔起伏,指尖冰冷。手中的银链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铮鸣声。
这双手,也许是她儿时最熟悉的温暖,可现在,它却宛如鬼魅,从往昔的血色记忆中探出,试图再度挟住她的命运。
她的嗓音低沉,带着隐约的战栗:“你……是谁?”
“我是曲水阁第一任阁主——弓长夭。”那白衣女子高声道。
瞬间,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呼啸。她负手而立,目光傲然。
“各位长老们,好久不见,可还有人记得我?”
无人应声。
风声在耳畔呼啸,沉默比惊涛骇浪更震人心魄。这一刻,比武场的天地,仿佛都在她的威压之下低头。
“不……不可能是她!”
天御宗长老邱长明率先惊呼,他猛地起身,目光紧盯着场中白衣傲立的女子,手中之剑,无形间用力握紧到颤抖。
成辙渊神色一厉,强压下心头的骇然,厉声喝道:“岂有此理!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弓长夭,在此公然挑衅众人?!”
他的话音未落,朝辉宗长老邱长明脸色晦暗不明,目光森寒如刃,暗藏敌意。
“来人!速速将她拿下!”邱长明怒喝,语气冰凉,“此人必与玄阳血珀一事脱不了干系,休想再逍遥法外!”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一震,场内气氛瞬间紧绷。各门各派弟子不由得警惕地看向场中女子,仿佛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她当场擒杀。
“此人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名头?可这众门的长老,为何却如临大敌?”台下众门弟子不禁议论纷纷,一时间,竟猜不出个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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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