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乐不得不低下头,假意道:“今夜之事实属妾身考虑不周,还请王爷恕罪。”
“侧妃知道便好。”
李之乐的身子一时有些僵硬,她只是客套一下,谁料顾沐阳竟来真的。
“既然侧妃处事不周,那管家之权暂时本王暂时便收回了。”
“离商,明日你去通知王妃,以后府中之事就先交给她处理了。”
离商拱手,“是。”
“本王如此处理,侧妃可有异议?”
顾沐阳的话一字一字地往李之乐的耳朵里钻,听到顾沐阳不让她管家了,她一时慌了神,身子蓦然站了起来,“不……”
顾沐阳睨了她一眼,“侧妃在说什么?”
还好红桃在身后拉住了她,她这才忍着不甘,低头道:“妾身尽听王爷吩咐。”
李之乐犹豫了一会儿,为了她的檀郎,她还是决定开口,“王、王爷。”
“何事?”
“王府杂物较多,要是全都交给姐姐的话,妾身怕王妃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啊!”
沈音一愣,看来这李之乐真是为顾逸飞操碎了心啊!已经这个时候了,她竟还要为了顾逸飞争夺管家之权,反驳顾沐阳。
顾沐阳可不是个善人,要是他发起火来,李之乐可就真的要遭殃了。
果然,下一秒,顾沐阳就冷笑了一声,那笑声悠长而充满压迫感,沈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缓缓起身,慢条不理的弯腰,低头,良久,他抬起右手,捏住李之乐的下巴,道:“看来侧妃真是为王妃着想啊!”
李之乐知道顾沐阳疯癫,但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发疯了,谁料今日她是如此倒霉,一下子就撞到了枪口处。
“妾、妾身,也是为了王妃的身子着想。”李之乐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他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四周一片阒静,跪在地上的沈音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声响,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看来今日顾沐阳终于露出他的本性了。
“那依侧妃所言,这府中还有何人适合管家?”
许久,李之乐还是不语。
她咽了好几次口水,她原本想着自己可以替柳凄凄分担府中要务,谁料顾沐阳这个疯子突然来这一出,她现在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嗯?”
顾沐阳故意拉长了尾音,他的声音本来就魅惑无比,跪在地上的沈音的心跳突然又加快了不少,她连连摇头,看来原主又犯花痴了。
李之乐不得不回答顾沐阳,“回、回王爷,王妃能力出众,府中怕是只有姐姐才能胜任。”
李之乐说完顾沐阳便松开了她,沈音偷偷瞥了一眼李之乐,不得不说,顾沐阳的手劲还挺大,李之乐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此时就像鸭嘴那般尖,这小V脸,尖下巴,这手艺,堪比整容啊!
她感觉周身有一股凉意,缓缓抬起眼皮,沈音发现顾沐阳此刻正笑意吟吟地盯着她,她背后有些发冷,这个疯子要干什么,她冲顾沐阳笑笑,随后便立即低下头。
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顾沐阳从离商的腰间扯出了一块帕子,他慢悠悠地擦着那骨节分明的手,从指尖一直到手指之间的缝隙,每一处都不放过。
怎么,顾沐阳还有洁癖?
沈音一直跪在地上,地板冰凉,再加上现在又是寒冬,寒气不一会儿便穿入她的身子,腿也很酸,她悄悄揉了揉腿。
顾沐阳把手擦了一遍又一遍,沈音在心里已经骂了他好一会儿,这是金手吗,他已经擦了十分钟了,她真的无语。
就在她走神之际,顾沐阳突然把手中的帕子扔到地上,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夜已深,诸位都回去休息吧。”
沈音在蓝菊的搀扶下可算是起来了。
李之乐在红桃的搀扶下也站起来了。
顾沐阳径直向门外走去,沈音紧随其后。
在岔道口,李之乐给顾沐阳行了一个礼,便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沈音的居所和顾沐阳的藏居阁是一个方向,他在前面走,她也不好和他拉开一大段的距离,要是这样的话,那真的太刻意了。
途径一片竹林,他突然止住了脚步,他回头,对着沈音问了一句,“美人可会下棋?”
沈音一时有些懵,下棋?
这斯到底要干什么?
顾沐阳那双神情眼一直盯着她,她只得道:“回王爷,会一点儿。”
“那美人可否陪本王下几盘棋?”
这,现在真的不早了,天就快亮了,她是真的想回去睡觉啊。但顾沐阳的话她又不能拒绝。
要是她拒绝的话,他会不会像刚刚对李之乐那样,把自己的下巴也捏碎了?
不行,不行,想想就可怕。
要是和顾沐阳下棋的话,她应该还可以得到一些积分。
想了想利害关系,她还是违心道:“能和王爷一同下棋,实乃妾身之幸。”
他弯着身子,深情地望着她,“美人说的可是实话。”
“自、自然。”
他笑笑。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拉起了沈音的手,沈音一直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往后缩了缩。
他脸上的笑容更甚,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不少,沈音的手被他紧紧攥住。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顾沐阳,还好,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美人的手怎的如此冰冷。”
这人还有脸问,若不是他,刚刚让她在冰凉的地板上跪了那么久,自己至于这么惨嘛。
她冲顾沐阳笑笑,“王爷,妾身的身子自小就弱,每到冬日便体寒,这些年来妾身已经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
沈音真的感觉顾沐阳有些变了,变得冷血了。
“到了,美人我们进去吧。”
顾沐阳扶着她一步一步迈入了门槛。
待他们进去后,离商已经摆好棋盘了。
顾沐阳已经坐到榻上了,他抬手,“美人,坐吧。”
“多谢王爷。”
沈音不觉搓了搓手,这屋里真冷啊,比白诗言的屋子还冷。
她瞥了一眼棋盘,她之前学过几年的围棋,但也只是学了一个皮毛,今日这棋盘,似乎有些难度。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缓缓走到榻前坐下,她全程都紧绷着身子,反观顾沐阳这厮,倒是悠闲自在。
沈音真是太困了,她刚想打个哈欠,但顾沐阳正精神十足地坐于榻上,想了想 ,她还是把那个哈欠憋了回去,要是她一个哈欠惹怒了顾沐阳,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如今的顾沐阳可比不上以往,他现在是疯子,会随时发疯。
顾沐阳执黑棋已下了一子,现在该她了。
“美人,该你了!”
沈音这才缓缓抬起右手,她当然知道该自己了,但这一局棋真的不好下啊,再加上她又是一个半吊子,思索了许久,手中的那枚白子才落到了棋盘上。
“好棋!”
她真的不知道顾沐阳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让王爷见笑了。”
在围棋上,她虽然不是高手,但基本的规则她还是知道的,看得出来,顾沐阳是一个围棋高手。
要是在现代,他一定是一名职业围棋手。
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白子已经被她握了许久,她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觉中,她的额前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顾沐阳看着她只是笑了笑,手上黑子却丝毫没有退让。
沈音还在艰难的和他对弈,这一局已定,她必输。
顾沐阳在落最后一子时,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美人头上的簪子怎么少了一根?”
沈音猛然一惊,手中的棋子突然从手中滑落,砸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簪子?是那支刺伤顾逸飞的簪子?
那支簪子上沾了不少血迹,她回去后便把它搁置在梳妆台上。
顾沐阳是何时发现她头上少了一根簪子的?
是刚刚,还是更早?
再加上他刚刚对李之乐那样,她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又或者说,她刺顾逸飞的时候顾沐阳也在场?
不会,应该不会的。
她按捺住心头的慌乱,面上仍是毫无波澜,道:“王爷的眼睛真好,那根簪子上的宝石有些脱落了,妾身怕戴着不好看,便暂时搁置了。”
他的目光还是她的脸上逡巡,随后轻飘飘地道:“原来如此!”
“美人,该你落子了!”
“啊!”
“哦!”
听到他的话,她这才慌乱落子。
白子落盘,她已经输了。
“王爷棋艺高超,妾身佩服!”
顾沐阳把手中的黑子扔到棋罐中,棋子相互摩擦,阵阵清脆声响起,沈音猛然一惊。
她突觉手上一凉,低头一看,顾沐言不知何时拉住了她的手。
他来回翻转着她的手掌,“美人的指缝里怎么会有血丝?”
她下意识地缩手,谁料他紧紧拽住她的指尖,她一时动弹不得。
她指缝里的血迹,应该是顾逸飞的。
她用簪子刺伤他时,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手上也沾染上了他的血。
怎么办。
现在顾沐阳问她,她该怎么回答呢。
“啊!”她叫出了声。
手指有阵阵痛感传来,是顾沐阳在捏她的关节。
他一直盯着她。
看来是今夜她是必须要解释清楚了,要不然顾沐阳杀了她也说不定。
一想到刚刚李之乐的样子,她的身子便忍不住发抖。
她趁他不注意,连忙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他的嘴角不觉微弯。
他慵懒地斜倚在榻上,不断摩挲着指腹,是刚刚拉住沈音的那只手。
沈音偷偷地瞥了他几眼,看他笑的样子,现在他的心情估计不错,她也决定现在向他解释清楚。
刚刚是她太紧张了,一时有些语塞,她相信凭借自己的七寸不烂之舌,定能打消他的疑虑。
她抿了抿嘴唇,准备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