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谕宁和谢衍行皆是一愣。
很快,闻谕宁想起什么,他戴上口罩,后退一步,摇了摇头,“不方便。”
祁今浑身一僵,眼中的波光刹那间一击即碎。
谢衍行反倒开始阴阳怪气,“祁影帝,真是好久不见啊。您贵人多忘事倒没事,但是怕有些人会和闻哥过不去,还是保持些距离吧。”
祁今垂下头去,掩起眼底的受伤,“是江沼吗?”
谢衍行的本意是徐斯喻会和闻谕宁过不去,被这一句江沼弄得有些懵,但还是嘴比脑子快,夹枪带棒的一通怼,“是呢,我得替人家保护好闻哥。”
祁今后退了一步,点点头,“好…明白了。”
他抬起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已经蓄满泪光,被眼底猩红衬得像血。
仿佛是又深深看了闻谕宁一眼,才转身离开。
谢衍行摘下口罩,用手不停扇着鼻子,“这信息素,真冲,一股子烂玫瑰花味儿。”
“烂玫瑰花?”闻谕宁诧异道,“祁今说过他的信息素是玫瑰,徐斯喻的信息素也是玫瑰?”
谢衍行想起自己先前大胆的猜测,不由得一愣,转而打起来马虎眼,“有点像,但说不出来是什么,反正是花香,熏死了。”
他怕啊。
万一闻谕宁知道,祁今可能已经被徐斯喻临时标记甚至终身标记了…那不得发疯啊?
闻谕宁那股疯劲,他可不敢冒险。
一路上的闻谕宁显然兴致缺缺,两人很有默契的没再提起刚才的突发事件。
最后买的东西堆满了小推车,其中有一堆无糖薄荷糖。
“你怎么突然这么爱吃糖了,对牙不好。”谢衍行说,“牙出毛病来找我,我可不给你打折。”
他顿了顿,后知后觉,“你不会是在戒烟吧?”
闻谕宁嗯了一声,“综艺快开拍了,被拍到吸烟影响不好。”
谢衍行啧啧称奇,“你还怪有公德心。不过因为用糖戒烟把牙吃坏的我见多了,你最好换个方式,运动之类的更健康。”
闻谕宁耸耸肩,把一堆盒装薄荷糖送上收银台。
“……”
谢衍行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再骂一句嘴贱,明明知道劝不住,简直是白费口舌。
*
谢衍行住处离这里有点远,但放心不下闻谕宁那病体,想给人送回去。
但当得知闻谕安在,谢衍行出奇地沉默须臾,也没再说去他新家坐坐,只说改天。
谢衍行和闻谕安两人之间什么时候闹掰了的,闻谕宁想破脑袋也没琢磨明白,但他也没精力管,毕竟是人家私事。
闻谕安也已经不在了,留下一冰箱的饭菜,发了个“公司有突发情况,先回去”的消息,走得干干净净。
闻谕宁浑身因为一晚上折腾又酸又疼得难受,他放了个水,泡在浴缸里耍手机。
葛青发消息问他明天可不可以去片场,他以肯定回复后,那边迅速回复好并在一分钟后发来订好的机票信息。
终于,他看到那条被遗漏许久的消息,是经纪人黎纾五天前发的,推送联系人——祁今。
他微微思忖,成功以“都是交易”的理由说服自己,点开好友申请页面。
添加申请简简单单三个字:【闻谕宁】。
暂时没有动静。
他看着那道干净的页面,对方昵称是「昭」。
个性签名是一句家喻户晓的诗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头像是一片黑。
故弄玄虚,还整得挺文艺青年。闻谕宁哼了声,手指上划调出音乐软件,打算挑首歌听着,再闭上眼专心致志享受泡澡。
还在找歌呢,手机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吓得他差点手一哆嗦把手机扔下去泡汤。
【昭邀请您进行语音通话】一行大字赫然在目,他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刚申请添加不过几分钟的祁今。
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他脑子一热,点了接通。
“有什么……”
“为什么加我好友。”那边的声音很哑,甚至有些黏黏糊糊的,不清晰,“你在哪。”
“现在十一点,我还能在哪。”闻谕宁伪装的好声好气瞬间荡然无存,“黎姐把你推给我的。”
“在江沼床上?”
闻谕宁“啊”了一声,“什么鬼,我在家啊。”
那边沉默两秒,尾音都在颤抖,“在你和江沼的家里?”
闻谕宁更懵逼了,“你脑子坏掉了?我在我自己家啊。”
什么和江沼的家,他什么时候和江沼还有个家了?
他又不是兔子,有四处打洞筑穴的爱好。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更闷,断断续续的,“江沼…是不是…在你的床上?”
闻谕宁快被他的话折磨疯了,耐心本来就在白天看到祁今和徐斯喻成双成对的视觉冲击下岌岌可危,现在更被一串不明所以的诘问搞得烦躁不堪。
“脑子进水就先去倒倒水再来说话。”
他啪地按掉挂断,气得额头冒汗,索性歌也不找了,随便打开一个榜单随机播放,手机扔到一边。
可是祁今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他一直在打,闻谕宁不接,就等到通话邀请自动挂断,然后再打。
半个小时下来,闻谕宁的音乐还没放完前奏,连歌手的人声都没能露头。
闻谕宁不爽地接通骂了一句:“我很忙!别烦我!”
迅速挂断,并索性关机,才得到片刻清净。
*
起了个大早赶飞机,闻谕宁是第二天晕乎乎地到了片场,才看到了那两句夹杂在满屏无响应语音邀请中的文字消息。
「我倒完水了,你和我说说话吧。」
「我想听你的声音,哥哥。」
还有几个语音条,他没敢点开,但是对面的人还在不停弹出来语音条和语音、视频邀请。
闻谕宁骂了句“脑子有病去医院”,慌慌忙忙地退了出去。
一股血气登时涌上天灵盖,耳根被烧的滚烫,鲜红一片。
这人又在发什么疯啊……
葛青拿着吉他走过来,“闻哥,音调好了,不过你真的可以吗?感觉你的鼻音还是有点重。”
看到人耳红脸红的样子,讶异道:“哥你这怎么又开始红了,不会又发烧了吧?!你别硬撑,还是身体重要啊!”
闻谕宁晃晃脑袋,企图把那股烫逼出脑袋,他接过吉他,掩饰地弹了几个音,“没事,有点热而已,我过去了。”
这场戏按照正常剧情来说是非常前期的内容:
男二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被主角受从直男被掰弯,却因为后知后觉的犹豫错过了主角受一次又一次地告白——当他终于铁树开花时,却发现主角受已经和主角攻双双甜甜蜜蜜了。
于是,男二开始追妻火葬场,这一场戏就是第一次正式的主动表白出击。
闻谕宁抱着吉他,坐在学校废旧礼堂的台子上,几束昏黄的灯光打下来,映着垂下的侧脸。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江沼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大病初愈的嗓音仍微微嘶哑,却无比的干净温柔,指尖仿佛拈着细碎的光,轻轻抚动琴弦。
仿佛回忆里的少年和岁月再度鲜活,可是也只是仿佛而已。错过的列车不会只为一个人返航,上车的人留不下,错过的人追不上。
戏里的人没有办法接受。
江沼也是。
这场隐秘的告白,注定会以悲剧收场。
【学长,我们都向前走吧。】
他很平静,可是眼底却有隐隐泪光。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仿佛终于意识到“失去”两字之重的人慌乱绝望又小心翼翼,【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再想一想,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心意的,可以吗?】
求来的首肯不过是死刑缓期执行,他们心底都明白,却又自欺欺人、不肯承认。
两个人最终相对无言。
“咔!可以了,特别好!非常棒!”导演连连拍手叫好,“一遍过!情绪都很饱满,这场的效果精彩得出人意料啊!”
闻谕宁长呼了口气,才压着咳嗽声,笑着以感谢回应。
身边的江沼垂着头,他忽然闷闷地说了一句:“一定要往前走吗?”
闻谕宁又咳嗽了几声,刚才憋得他肺都快炸了,“你说什么?”
“谕宁杀青快乐!”现场的工作人员聚涌过来。
葛青迎上去把一大捧雾霾蓝的应援色花束塞到他怀里,“闻哥杀青快乐!辛苦了!”
闻谕宁揉了揉鼻子,忍着想咳嗽的冲动,笑着抱过花,拍照、合影、寒暄。
身后的江沼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笑起来。
他才不要向前走呢。
*
闻谕宁的杀青只能算是个小插曲,毕竟剧组的剩下拍摄还要半个月。
粉丝这次的应援格外丰盛,闻谕宁越过丛丛簇簇的花墙和立牌走上台,有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那身白衬西裤的戏服没来得及换下,只披了个牛仔外套,但还是冷的他上下牙打架。
看着比以往多一倍不止的人,闻谕宁有些眼热,屡屡鞠躬感谢支持和厚爱。
当他举着喇叭在分享这次的拍摄体会时,目光偶然扫过一个手机壳,上面是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还是染的白发,黑色西装里是时不时露出来的白色无袖t恤。
旁边是…当时三公助演嘉宾也是一身黑白配西服的祁今。
最要命的是手机壳的支架,是他们两个人的大头照。
一个憨憨傻傻地喊“娘子~”,一个冷冷酷酷地应着“啊哈~”。
还挺萌。
闻谕宁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好在他演技还行,很快就调节好情绪,继续若无其事地互动。
*
拍摄地在外地,除了上次因为闻谕安非要来看望临时飞回去,平常就住在附近的酒店。
再加上下一档综艺就在这个省里的乡下,他打算到时候收拾收拾直接打包过去。
本就没有好全的身体在加上今天一冻,闻谕宁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他暗暗祈祷不要再起烧。
闻谕宁几次三番摸额头确认,抱着胳膊,低头往前走。
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门前站着个人,于是就这么撞了上去。
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差点撞昏过去。
闻谕宁后退两步,才发现面前一身黑裹得比他还严实的祁今。
他一口气刚上来,又憋下去。
“你…你怎么……”
祁今的眼很红,额前的头发有些长,衬得一双眼睛更为幽深。
他甚至手上还戴着手套,仿佛是一个意有所图的歹人。
闻谕宁后退了一步,他上下扫了几眼,交涉的语义从询问变成驱赶,“这是我的房间,你走错了。”
他有点想不明白,昨晚还在千里远的人,怎么今晚就突然冒出来了,还准确在他的房间门口冒了出来。
更何况,手机里还有这个神经病的发疯实录。
祁今还是不动,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昭示他是个活人。
闻谕宁有些不耐烦,“你到底……”
“我去过医院了。”祁今发声艰涩,似乎在努力压抑什么,好像快哭了似的,声音掩不住的颤抖,“真的。”
于是闻谕宁看到祁今张开双臂,十分诚恳且认真地说:“所以,你可以,吻我吗?”
【小剧场】
祁今(易感期版)哭唧唧:老婆拒绝我(大哭)老婆不要我了(大哭)我想要老婆——
戴好口罩的闻谕宁:我不能把那么难受的病毒传染给他。
谢衍行&闻谕安:你怎么不怕传染给我?我们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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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