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说?”何晓梅问百酒。
其实很简单,“娘,我们手上银钱不多。正是因为银钱不多,才更要去县城。”
“为什么?县城里做买卖的人多,这我们做农具的原材料有选择。不像咱们镇子,就那一家铁匠铺,还不是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既然要赚钱,那成本是不是要往低压?”
“第二嘛,庄户人家也没银钱,赶集来拿的银钱就差不多刚够给家里添置一些必需品,我爹要卖的这个农具因着有铁,绝对不是便宜货。那当然可以先看,有些庄稼把式确实想买,那也最快得等两天后。”
“为啥,今日是逢集,看了想买,可不得等大后天逢集再进镇?这下次推下次,到底这个卖出去的数量不会多,说不定会压货。”
什么是逢集?这西北资源贫瘠,日日在土里刨食,但总有时候缺个针头线脑的,可不得到镇子上添置添置,可你说想起就走?那还得了,家里一堆活。这不就得先攒上点日子,和左邻右舍商量好哪日去镇子再走?
那这官府寻思了,这不好管理。不如由官方制定你哪几日可以进城,做买卖的你就可着这几日来,提供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干什么,待几日的保书;赶集的村民呢,也知道这几日上街能买着东西。而这人人上镇里买卖交易的场地,是集,这一日,就叫逢集。
之前是十日一逢集,现如今,则是单日逢集,双日背集。背集呢,镇子上不会有从四乡来的人,镇子里较为冷清。
“虽然镇子里做买卖租金要比县城少,但你看,爹,每到逢集才会有人来看,那就是说虽然付了一个月租金,但实际上能挣钱的只有半个月,不划算。”
“最后,我爹要做的这个农具是个新东西,既然是新的,那在镇上不太好卖。镇子里的人加上赶集的时候来的四乡的人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不高,新东西出来瞧热闹的人多,他们大多只会觉得新奇,但问了价格能有几个买的?可县城就不一样了。县城人口多,人流量大,人们也相对来多见识广,那这是不是都潜在客户?”钟百酒一下子分析出这么些,钟喜两口子也顺着她的思路慢慢想。
这细一思索,这话在理,从前到后都想到了,从节约成本到吸引客户,这,你说这娃,他咋那么稀罕呢。真想显摆啊。
不怨他是个女儿奴,实在是这娃娃考虑事情就是周全。
“其实爹之前是想着在镇子上先干,等到挣了钱,再慢慢往县城走。可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确实应该走县城,咱们一家要干就干票大的!娃,你咋想?”
哎,这声“娃”,咱百酒可不接话,为啥,当然是因为问的不是她呗。
“我觉得就听闺女的,确实应该往县城走。我也没啥要说的,孩子说得对,我跟着你干不就行了。再说这会咱们有四十两银钱,也算挺多。大不了她爹,咱们从头再来,回来种地。”何晓梅接话道。
其实听了他媳妇的话,他总算是把心放肚子里了。
媳妇跟着他后,日子不算差可也没多好,家里情况就那么放着。这些年来看着他媳妇越来越节省他也不是滋味。这会一次性可能要花出四十两,居然没怎么说就答应了。可见他在媳妇心里那还是有地位的。
而且答应在县城开铺子,还有一点他的私心。孩子的三个姑母都在县城。以后要是他和孩子她娘比较忙,可能可以让孩子们去姑母家暂住。
心里那个美啊,想唱小曲啊。
谁不想挣大钱啊,尤其是他之前在外走见识了那些世面,谁不想妻儿穿的体体面面,一天吃好的,喝好的,时不时还吃两块点心。
既然家里人都支持向外走,咱们做男人的可不能怂,必须给这事干漂亮了。
何晓梅一看她男人脸上那表情就知道想美事儿呢,也不戳穿,当即安排道:“我去厨房看看有啥吃的今晚对付一口。回来就没见一口水。先吃两口饭垫吧垫吧。你们爷俩明天早早出去直接去县城,我去把今儿个买的肉炖上,你们明早揣上。”
“还有,既然明天要去县里,你赶紧去里正那要个保书去,再问问那钱家明天上不上县城,坐他家牛车。”何晓梅边说边下炕找鞋,交代了一咕噜事儿。
耽搁到这会了,她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天,大概是戌时了。商量这那的耽搁一个时辰,总算是结束了。
钟喜也从炕沿边站起身,呼噜一把闺女头发,还讨嫌地捏捏百乐腮帮子,说:“百乐不哭了昂,呦,咱的这女子,羞不羞,爹不是把场子给你找回来了?啊,不哭了。”
又对着百酒说:“爹出去找里正,你去帮帮你娘做饭。”说着,也呼噜了他大闺女头发一把。
“知道了爹。”百酒看着她爹那手真不想搭话。又不是狗,咋就这么呼噜自己闺女的头。
百酒说着也往厨房走了。
这一家可谓是各个有使命,奔向不同目的地。
等到何晓梅收拾好了简单饭菜,钟喜也回来了。他不但要了进城保书,还跟里正登记了要用的铁。
就这样,一家人草草吃完就赶紧睡下了。
寅时四刻,钟喜和百酒已经站在村口等那钱家。一个人十个铜板,车上坐着零散几个人。
等牛车晃晃悠悠到城门口时,已然天光大亮。
父女俩递了入城文书就直奔百酒二姑母家。
钟喜的二姐钟彩莲嫁给了县城有名的混混头子李大宝。钟彩莲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一朵花,可叫那县城混混拐了去。众人都不看好,毕竟那就是个真的混账玩意儿。
不过这涉世未深的女子到底是进了李家门。
刚开始几年,两人确实是蜜里调油,再加上钟彩莲也是个聪明的,这李家做起了案几生意,生活可是翻了几番的好。
正所谓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钟彩莲早已不是那苗条娇俏的少女,她在生下老二李昌平之后就越来越胖,不管怎么控制饮食也没法回到从前。夫妻两人愈加离心,李大宝甚至堂而皇之的带着那挺着肚子的小妾进门。
两夫妻大闹一场,李大宝带着自己爹娘和大儿子李金元去了府城,只留钟彩莲一人在县城。
可这都五六年前的事了,钟彩莲自丈夫走后买了丫鬟婆子,名下还有几家案几铺子,一个人住在大宅子里好不自在。
她小儿子柱子打小是蔺氏带大的,母子俩没什么感情,这两年念书也忙,早出晚归,倒也各不相干。
她这辈子就得两儿子,那不就最稀罕闺女嘛,钟百酒和钟百乐每年都会有时间来县城陪她几天,她也欢喜这两个孩子。
这不,正在佛堂里念经,她的丫鬟进来说百酒和小弟来了,赶紧站起身出去迎。
双方见面,百酒给她姑母行了礼,就道明了来意。
钟喜要租铺子,希望他二姐能推荐个房牙。
“申三儿如今在那最大的牙行,进去直接说找申三儿就行。”钟彩莲说道。
当时买这套三进的宅子钟彩莲确实碰到个实诚房牙,混名申三儿。这申三儿是个乞丐出生,带着个弟弟。为着弟弟,硬是求那大牙商收了他。牙商虽心软,但到底是商人,要求申三儿在一月之内必须成交一单,不然他也不会再供兄弟俩的吃食。
钟彩莲是申三儿的第一单,自此申三儿算是活了过来。这几年钟彩莲买婆子丫鬟也有他从中周旋。
父女俩一刻也没耽搁起身就去了牙行。倒是钟彩莲张罗厨房做点吃食,等那父女俩回来吃。
确实,第一眼瞧见这申三儿倒让人心生好感。个子不高,长得清秀,望着钟喜道:“是您找我?想看个什么样的房子?”
“我是城东做案几生意李氏的小弟,小人姓钟,想租一铺面,带后院可住人的。”钟喜行一礼道。
申三儿一听,表情更热络了些:“原是钟家姐姐的小弟,不敢当不敢当。”
随即翻出了个本子,钟百酒在旁瞧着,居然有房型结构图,旁边简单标注着大小,朝向等。
果然能成功的人指定有点本事。
申三儿带着父女两人去了两处地方,最后两人敲定了眼前这一处。
这间铺面不大,原是个卖陶瓦罐的,只如今不打算开,便空了下来。铺面左走五步,前走八步,约二十五平。后院有三间房,甚至还有间柴房。院子靠右边有一口井。
铺子邻着骡马市,他们过来看铺子的时候正好瞧见了那骡马市的管事。
是个高高大大的汉子,眉毛浓密,眼神清正,正端着碗吃饭。申三儿见着这人行了一礼,“曹大哥,吃着呢。”
“嗯,怎么,带人来看铺子?”那汉子抬起头问道。
“是的,这位钟老板想开个买农具的铺子,我想着您这铺子不正合适。”申三儿笑着说。
“你觉得怎么样?”俩人走到一边,钟喜问百酒。
“爹,我觉得这个铺子挺好,你卖的农具不便宜,这来骡马市的人都可能是我们客户,目标还算明确。申三儿叫曹大哥的那个人,应该是个练家子。而且我们卖新兴东西,找事的只多不少,那人应也能帮衬一二。”钟百酒分析着,周围人已经被这猴精的人利用进去。
钟喜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也就没再磨叽,快快敲定了下来。
租了半年,曹大勇要了五两的租金。
等去了衙门办完手续,爷俩直奔城东钟彩莲家。
早上何晓梅给的肉和饼子早都吃完了。这会已经过了午时,可不饿了。俩人饿狼一般吃完,钟百酒就直接去休息了。
但钟喜不行,他准备稍微休息一下就去铁匠铺子里看看。
虽说他想做那不用弯腰的割麦机,没错,就叫割麦机,那他到底还没做出来。中间要的轴承大小,锯齿大小,拉动的绳子得要什么材料才不易磨损,主体长度多少才算合适不费力,这些都是要实验的。
所以虽然这一家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甚至已经租了铺子,可这买卖物什却还没做出来。
钟喜便留在了他姐这边。
白日总是往铁匠铺子跑,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院子研究,饭食都是丫鬟每日端着过去吃。
百酒则跟着钟彩莲收拾铺子,做牌匾。还跟着查账,倒也学了不少东西。
一个月后,钟喜的新农具—-割麦机诞生了。
恭喜钟喜研究成功,祝割麦机大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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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商议买卖心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