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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幼稚,但对某些人来说却很有用。
俞亮的脸色变了变,把资料压在手掌下,朝云织说:“那件事我帮你压了下去。”
云织:“什么?”
“上次你和姚思在教室打架,哦,不,准确的说,是你对她单方面的殴打。”俞亮扶了扶眼镜,声音恳切:“云织,你应该注意下自己的情绪,如果你真的想融入这个班级,我会帮你,但上次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了。”
不愧是老师的孩子,俞亮说这些废话的语气都和俞国明如出一辙。
“放心吧,不会了。”
去你的融入班级。
云织低头,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
俞亮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按住了,蓝迟脸色不爽的问:“需要点什么吗?我们这里不给白坐。”
一个服务生而已,语气这么拽。俞亮这么想着,脸上却挂着讨巧的笑,连忙指了指云织:“我们一起的,在聊天呢。”
“没有一起,我们不熟。”云织用本子挡住了脸,丝毫不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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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云织瞧见蓝迟和同事对接完,摘掉了围裙和鸭舌帽,也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天色已暗,风凉凉的,但天边火红的夕阳却看得人心里暖。
这是云织到宿丘之后,见得最漂亮的一次夕阳。
蓝迟推着车,两人慢慢往家里走,蓝迟问起那个男生,云织闷闷的说是班长。
哦,又是班长。
蓝迟能看出云织面对那个男生特别不愉快,尽管那男生看起来好像很有礼貌。
云织道:“他有点吓人。”
蓝迟:“嗯?”
云织似乎不愿意说太多俞亮的事,和蓝迟在一块儿,她不想再提不愉快的人和事,只含糊着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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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秦树在餐桌边看书,听到声音头也不抬道:“冰箱里买了吃的,你自己热热。”
云织有点意外,妈妈都是直接给钱,很少会关心她吃什么。
鸡排三明治。
这下不意外了,应该是秦树去面包店顺便打包回来的,云织问她吃过没有,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放进微波炉里转了几下,用白盘子装着,又想起来冰箱里还有红薯。
秦树看着云织手里的篮子,她想也没想的说:“姥姥给的。”
秦树皱起了眉,云织想到称呼的冲突,立刻又改口:“楼上,邻居奶奶给的。”
“不要乱叫。”秦树很不满意,“也不要跟这里的人接触太多。”
“哦。”云织习惯不与妈妈争辩,可又想解释:“但是还有——”
秦树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没有及时接。
云织像有心灵感应一样,问:“是爸爸吗?”
秦树没回她,但接起来的语气立刻让云织有了答案,没等秦树聊几句,她立刻隔着桌子伸手,着急道:“给我给我!我也要说!”
秦树朝那边说了句:“不是你女儿是谁?”手机递了过来,云织还没放稳就立刻喊了句:“爸爸!”
“哎,宝贝女儿。”云曜在那边应着。
云织立刻将手机贴近了些:“爸爸,你现在在哪儿啊,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你声音怎么有点哑,感冒了吗?”
她噼里啪啦问了一堆,云曜只顾着在那边乐呵呵的笑。
还没正经说几句,秦树已经把手机夺走了:“问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赶紧吃完饭做作业去。”
云织有点委屈,想说再听听老爸的声音,又怕被妈妈说矫情。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妈妈接老爸的电话就是冷漠加不耐烦,虽然她一直鲜少展露温情,但明显现在的对话更有责怪之意。
按照她的话说,爸爸是造成这个家庭困境的罪魁祸首。
而云织曾问爸爸干什么去了,秦树的回答也是言简意赅:赎罪。
云织嚼着三明治,鸡肉太柴,蔬菜不新鲜,酱料也太少,和蓝迟店里的比,差远了。
唯一的优点就是不大,几口就吃完了。
还好有姥姥的红薯垫着。
“妈,”等到秦树挂掉这个毫无温情的电话,云织才试探的开口,“我手机丢挺久了。”
准确的说,是被班上那帮混蛋毁挺久了。
手机对云织来说只是简单的联络工具,没光的日子里,她谁也不想联系,毁了就毁了吧。
但现在,她突然想恢复这个工具了。
秦树道:“等你爸回来再说。”
云织心里一喜:“爸爸要回来了?什么时候!”
秦树:“不知道。”
云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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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剩下的几天,云织都是这么过的——
早上起来去蓝迟家敲门,在他家吃早饭,再一起出门。
蓝迟上班,云织做功课。
天黑一起收工回家。
对去蓝迟家吃早饭这事儿,云织一开始犹豫的,觉得不好意思。
但蓝迟店里的三明治太贵了,加一杯咖啡就要三十多!还吃不饱!
蓝迟便道:“那你就负责叫我起床吧,我有点起床困难症。”
他每天起那么早,云织不明白困难在哪点。
蓝迟说:“我每次都赶不上吃早饭,老人家挺失望的,哎加双筷子的事儿,你能吃多少。”
云织就想,对啊我能吃多少。
然后丝毫不别扭的答应下来。
第一天真正上门,她还是不太好意思,从自家的花瓶里取了一朵向日葵,送给姥姥。
张老太笑眯眯的很喜欢,说她头一回收到花。
云织去敲蓝迟的门,三下之后,里面有嗯嗯的答应声。
张老太让云织坐下赶紧吃,蓝迟还得磨叽会。
云织把书包放下,一看,小米粥,煎蛋,花卷馒头,酸辣萝卜,还有两种云织不知道的小菜,颜色很漂亮,齐齐整整的摆满了一桌。
现在是凌晨六点哎!
云织惊着了:“姥姥您昨晚没睡啊。”
张老太笑着捂嘴:“没有啦,随便弄了点,你随便垫垫肚子就行了。”
云织咬了几口花卷,又喝了一口暖暖的小米粥,瞬间感觉整个胃都得到了滋养,这才是开起美好一天的最优选啊!
哦,还有,再配上刚睡醒的帅哥。
蓝迟的头发卷翘,样子有些迷糊,望见云织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笑,弯起的唇特别红,从冰箱拿冰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长叹气:“可算是活过来了。”
张老太又不满意:“一大早喝什么冰水,等下又胃痛。”
她老人家的行程安排的很满,出门买菜,遛遛弯,再去房东家听戏。临走时还把云织给她的向日葵别在买菜的篮子边,笑着问云织:“好看吧。”
云织点头说好看。
蓝迟洗漱完出来,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大概是真的没睡好,蓝迟洗完脸还不怎么精神,在旁边坐下时碰到了云织的膝盖,手伸长,脑袋搭在上面,略带了点鼻音:“再一分钟。”
有点像小学生耍赖不起床,云织笑了笑,这样的蓝迟是她没见过的。
心里很开心,跟捡到钱一样。
“你昨晚没睡好啊。”云织说,“要不然,坐公交去吧,路上可以补会觉。”
“嗯?”蓝迟突然睁开一只眼睛看她。
云织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呃,上,上次我和绘绘坐过,大概,二十分钟,挺快,但也能睡会儿是吧。”
蓝迟的眼睫动了动,侧脸在阳光下美好又干净,出声时还带着今早最后一抹随意和慵懒:“真聪明。”
-
蓝迟没有假期,而云织觉得自己这个假期过得非常好。
她一直是好学生,可能好到有点傻那种,对假期不会像其他同学那样欢呼雀跃,也没什么期待。
但这次到了假期最后一天,云织却有些舍不得。
最后一天没用上她的叫醒服务。
云织去的时候蓝迟已经起来了,用毛巾擦着脑袋,擦完后搭在脖子,两只手抓着毛巾的边,就朝着云织笑。
云织的样子的确有点傻,瞪圆的眼睛像只呆猫,好半天才开口:“你,你剪头发啦。”
“啊。”蓝迟扬了扬下巴,还十分满意,“我自己剃的。”
他似乎在期待云织的夸奖,而云姑娘只是心里默默飘过:果然好看的人才敢这么随便折腾啊。略长一点是氛围帅哥,短了就是偏运动清爽,怎么都好。
“我也想剪头发了。”
等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蓝迟瘪瘪嘴:“剪呗。”
张老太走过来道:“织织长发好看的呀,怎么要剪短发?”
云织道:“我不剪太短,就剪这么多。”
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寸的长度。
蓝迟忽然来了兴致,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了剪刀,“我给你剪,我会。”
云织看他:“你不着急上班?”
蓝迟:“上午休息,晚点要去见客户。”
他搬了椅子招呼云织过去坐,云织把书包放下,乖乖坐着,背挺得很直。
蓝迟撩起她的一缕头发,问:“剪这么多?”云织的眼睛就突然不对焦了,手指在膝盖上抠了抠。
蓝迟兴致挺高的,对着云织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说要给人小姑娘设计个新发型。
发丝用手指梳成一束,抓在手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蓝迟又半蹲在她面前:“要不要多剪一点,落肩,或者刚遮住耳朵,应该很适合你。”
云织黑白分明的瞳孔朝他看了看,又转向别处,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剪头发快吗?”
“你赶时间啊。”蓝迟问。
云织:“嗯,有点。”
蓝迟笑了:“一个小时行不行。”
云织:“不,不行。”
她转头找张老太:“姥姥给我剪吧,就剪一点就好了。”
蓝迟:“喂,这么不信任我的技术啊。”
云织嘟囔着:“我不敢。”
一个小时啊,要她的命了。
“真伤心啊。”蓝迟无奈的在她头发上揉了一把,“行吧,我去换衣服了。”
听到关门声,云织才放松下来,小脸再也控制不住的慢慢爬满了红晕。
张老太刚吃完饭,听着这俩孩子在那扯皮就觉得好玩,她可喜欢楼下这小姑娘来家里,气氛就是和外孙两个人的时候不一样。
“还是织织有眼光啊,”张老太乐呵呵给云织梳头,“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正经学过理发的。”
“姥姥当然专业了。”云织那莫名的情绪缓过来一点,就嘴上嫌弃别人了:“蓝迟才不会剪头发呢。”
长发一梳到底,顺顺溜溜,无灾无难。
昔日相似的场景缓缓在面前趟过,好像就刚发生在昨日,那孩子才不会这么乖的坐着,总是动来动去,要看电视要吃零食,嘴里还抱怨着练舞多辛苦。
张老太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些,云织叫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袖口沾了沾湿润的眼角,微叹气道:“他倒是会剪。”
“以前给他姐姐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