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开一下门。”
“嗯?”姜饮名压被子的动作滞住,忽然睁眼,盯着卧房门外,“我不在家。”
门响了两下,姜饮名掀开被子就翻身坐起。冷空气瞬间将他包裹,带走了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热气。
电话那头,只听谢唯无奈的声音响起:“我在你老家的门口。”
姜饮名穿了鞋子下床。他拿上羽绒外套,边走边往身上套,开了卧室门,再走到大门前,拉开两道门栓。
外面手机的灯光照耀进来,姜饮名的脸上被映照出一丝银亮的光斑。
门轻轻被拉开,姜饮名松了手,仰头望着门口的人。
一米九的个头太高,手上还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低眉看来,唇角掀起肆意的笑。他大手探在自己头上揉了揉,笑得张扬:“怎么,吓到了?”
姜饮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立在门口。
谢唯看他敞开着穿着羽绒服,里头只一件柔软的棉质睡衣。手机往兜里一揣,弯下身,拉着姜饮名的羽绒服拉链拉上。
两人视线渐渐平齐,屋里昏黄的光芒落在他头顶,犹如洒了金色碎光。
暖融融的。
他眉眼垂着,认真拎着他衣角。姜饮名看他睫毛,荻花丛似的浓密。
拉链从下拉到上,姜饮名还望着他。
下巴被谢唯的大拇指托起,姜饮名仰头,拉链一下拉到底。又把帽子给他扣上,谢唯道:“好了。”
他随手将外面的行李箱拎进来,大门一关,没了冷风灌入,稍微好受一些。
姜饮名看着他研究了一会儿那门栓,默默地将冻得发僵的手揣进兜里。
“你怎么来了?”
谢唯转身,也不管自己的箱子,看那间明显是姜饮名刚刚睡觉的地方,推着人的肩膀往里走。
“这不是快春节了,不想一个人过节,就来找你了。”谢唯说着,垮着脸委屈,“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发了好多消息,都不见你回。”
姜饮名脑子空白道:“抱歉。”
“嗯,我接受了。”
“这边太冷,你还是先进被子里待着吧。”说着双手扒着人的腰一提,将他放在被窝。又拿走了拖鞋,看着那光洁白腻的脚,想也没想地伸手握住。
姜饮名吓得一颤,瞬间将自己的脚抽了出来,红着脸藏进被子里。
谢唯却皱着眉道:“怪说睡不着,脚这么凉。”
说着,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进来,打开后又拿了双厚实的袜子出来放在床边。
“穿上。”
他是有备而来。
姜饮名抿了抿唇,慢慢抓过袜子,自己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穿。他羽绒服没脱,又是长款的,这么坐着衣服就鼓鼓囊囊地挤在一块儿,动作就显得有些笨拙。
谢唯看他低着头,帽子盖着,就下半张脸看得见。
回来这半个月,面皮更白了,不过下巴尖了些。唇色浅淡,一点没有在江市的时候养得好。
“你吃饭了没有?”姜饮名帽子太大,谢唯站在床边又长得人高马大的,得仰着头才能看着他。
谢唯下了飞机就往这边赶,确实饿了。
不过现在这么晚了,他也不想人折腾。
“有泡面吗?”
“没有。”姜饮名略显艰难地将被子往身前推了推,“我给你下一碗。”
“不用。”谢唯又拉过那厚重的两床大棉被,将人团得严严实实,“你告诉我怎么弄,我自己来。”
姜饮名:“你不会。”
拗不过姜饮名,最后谢唯还是吃到了他煮的面条。山里没多少食材,但姜饮名给他卧了两个鸡蛋。
谢唯坐在炉子前的凳子上呼呼啦啦吃面条,姜饮名就翻看他之前给自己发的消息。
“我之前手机关机了,没看到。”他解释。
“是不是谢严又找你了?”
姜饮名点头,面色平淡。
谢唯道:“我给他找点事儿做。”
谢唯一口气吃完面,再喝了半碗面汤,总算舒服了。他收拾碗筷洗了,回头看,姜饮名又在给他烧热水。
“山里没通燃气。”姜饮名道,“你住不惯的,明天我送你回去。”
谢唯提着那小凳子坐到姜饮名身边,身前柴火燃烧,光影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身后重叠。
听姜饮名赶人,谢唯只垂着头,手捏着根笔直的木棍戳着那火中,火星飞溅。松散的头发不像上班时还做了造型,乖顺垂在额前,看着小了几岁。
他沮丧道:“哥哥,你忍心我一个人过春节吗?”
姜饮名觉得他像耍赖的大狗,挪开眼道:“不是还有你爸妈……”
谢唯将棍子往火堆里一戳,两手捏着姜饮名的衣服,力道不算小地摇啊摇:“跟他们过,那还不如让我一个人过呢。哥哥,你就同意吧,好不好,姜姜哥哥……”
恶心!!!!
姜饮名被他喊得心里发毛,侧了侧身,拍了下抓在衣服上的手道:“你正常一点。”
“哥哥~”
姜饮名抖了抖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唯变本加厉,眼底笑意更深,怪里怪气的,抓着姜饮名的衣服继续晃了晃:“你同不同意嘛,姜姜哥……嗯?”
姜饮名猛地转身。
不料那小凳子本就不稳,直接翻了。
谢唯张开手直接接了人满怀。姜饮名撞在他胸口,双手紧紧抓在他肩膀。
交谈声骤然停止,身侧木柴堆里绵密细微的哔啵声。两人愣住,耳边只有对方的清浅呼吸。
谢唯先反应过来,他收敛了刚刚那些逗人的做派,将人提抱放在自己腿上。手摸到姜饮名的手,凉丝丝的,眉头紧紧压下,索性直接托着人后背跟腿横抱送进卧室。
走到中途,姜饮名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下。
谢唯道:“姜姜,你拖鞋掉了。”
姜饮名脚趾蜷缩,只穿着一双袜子。
愣神间,谢唯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勾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他看着像被他藏在窝里一般的金疙瘩,浓眉放松,黑沉的眼像月下的湖水涟漪泛滥。
笑容在脸上蔓延,浅浅的,见到心上人的欢喜在此刻充盈整个心间。
姜饮名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换了一副面貌。比之刚才哥哥、哥哥地叫他,这会儿单只坐在那破旧凳子上,笑望着他,更容易让他想躲藏。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姜饮名转过身先脱下外套,躺下后,拉高被子遮住床沿投来的视线。
谢唯笑容渐深,起身将姜饮名后背的被子压了压。
“姜姜,我睡哪儿?”
“你愿意睡地上就睡地上。”姜饮名闭上眼睛,手指抓紧了被角将自己蜷缩起来。
他有意识地留出了外面那一半。
只听到一声轻笑,谢唯出去了。
姜饮名下巴蹭了蹭被子,眉间松开。之前辗转难眠,却在谢唯来后,心里忽然就安定了。
困意悠悠,姜饮名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谢唯洗漱完,有些不太熟练地找到了墙壁上关灯的线,拉一下,灯就关了。
他走路脚步轻,因刚刚洗脸,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放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毛衣修身,宽肩窄腰展露无余。
谢唯此前在江市,两人来往多次,姜饮名也睡过他床几次,不过都是他一个人。
谢唯看着给他留下一半的床,笑了笑,不睡就对不起他家姜老师的心意了。
灯光很暗,谢唯换了睡衣轻轻拉开被角,与姜饮名隔着一臂的距离慢慢躺了下去。
刚刚还说睡不着的人已经呼吸绵长,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点发顶。
谢唯瞧着,一身的疲惫袭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时,谢唯被一阵冰凉激得睁眼。模糊看着抵在下巴上的毛脑袋,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在姜饮名的老家。
而那凉得跟冰凌似的东西,就是姜饮名踩在他腿上的两只脚。
谢唯稍微缓了缓,才抬起腿将那两只脚拢在中间。
他无奈蹭了蹭挨过来的脑袋。
这还没名分呢,就被占了便宜。
不过都盖这么厚实的被子了,还不见他暖和。到时候回江市,得带人去调理调理。
后半夜,有了谢唯这个火炉,姜饮名睡得更踏实了。
次日早上,远远听到外面山头上的鞭炮声,姜饮名还迟迟不愿意醒来。
不过额头蹭着的地方有点硬,姜饮名像是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一个人,骤然睁眼,正好对着一大片胸膛。
他猛地抬头,见昨晚半夜过来的人还闭着眼睛睡得正熟。而自己周身暖和,是因为紧紧挤在他怀里,已经快要将人给挤下去了。
姜饮名紧张地将被夹着的两只脚往后缩。
不过动作再放轻,刚刚撤退一点,后背被手掌一搂,脚下动了动,又被完全裹进了谢唯的怀里。
姜饮名脸被压在他颈侧,鼻子贴着那处温热的皮肤,连呼吸都发颤。
他紧张得手脚僵硬。
周身被谢唯的气息包裹,像被狼抓住的兔子,颤颤巍巍。只依稀露出来的耳朵尖,泛着薄薄的一片红。
“嗡——”
正出神间,手机响起喧闹的铃声。姜饮名一惊,刚睡醒,脑袋不灵光,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闭上眼睛装睡。
谢唯半梦半醒,摸索着接过自己的手机。
凑在耳边,讨厌的声音就激动地传出来:“谢唯,我叫你除夕回来,都这个点儿了你怎么还不见人!”
“没空,不来,春节也不回来。”
“你说什么!你在干什么,我命令你……”
皇帝当上瘾了,还命令。
谢唯面无表情,直接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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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