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出了试炼,外面已经有许多人或坐着或站着或聚集在一起讨论,场地上只剩谢长老还是抱着剑,原地站着,闭着眼,一副孤傲高冷风姿。
章长老早已带队离开,空旷的小广场上只有刚刚在排在谢芜长老面前的弟子。
谢芜睁开眼,扫视从秘境中出来的林元夕二人,他动了动胳膊,底下坐等的弟子便齐齐噤声。
林元夕扯了扯温让的衣袖,二人停住脚步回头静待谢芜发话。
前方的剑修抱剑而立,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马尾,没戴发冠只用一条漆黑的发带缠绕。他睁着双漆黑淡漠的眸,眼皮耷拉挡住了一半的瞳孔,叫人看不出情绪。
他缓慢地眨眼,嗓音沉沉,“木剑是你们之后剑道的武器。”
“出来后,木剑还在的,是完成了任务的。”
话落,林元夕身后有人惊叫一声,他和温让齐齐回头,却见那人左手保持握住剑身的状态,掌心朝下,可手中空无一物,显得那姿势有些古怪。
而左手对应的地上,残留一堆棕色木屑。
众弟子面面相觑,有的人脸上余留庆幸,有的人却面带不屑。
温让用气声问:“不就找个草药吗?为什么会有人没完成啊……”
林元夕也用气声回答:“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呀。”
温让嘟囔几句,没再出声,那没完成任务的人满脸涨红,胡乱挥舞着四肢,冲着周围大喊大叫:“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我挖了你们都眼……唔唔唔!”
谢芜挥袖,“聒噪。”
“任务没达成的,未来一周,去习武堂日挥剑三万下。”
“现在来交任务。”
弟子们有序上前,大家手里拿着颜色各不相同、奇形怪状的灵植。
林元夕看到有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风铃草,一半是青绿的叶片,一半是还带这泥土的黄白色的根。
连根拔起。
他手里握着厚实的一把。
林元夕低头,自己手里是一根带着几片老叶、甚至略微枯黄的风铃草。
台上的谢芜顿了顿,又说:“将你们的成果放上来。”他手握剑鞘,朝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小木几一指。
弟子们三三两两地上前,试探地将各类绿植枯根放上去,没有听到谢芜的下一步指令,便放下就走了。
林元夕跟在温让身后也将自己那一根“老弱病残”放了上去。
他没注意,自己将那一根风铃草放上去时,一旁站着的谢长老瞥了一眼,并挑眉。
温让拉着林元夕走远,然后悄声数落:“你看看他们的!叫你多摘一点你非不听,看那人也是以风铃草为目标,他摘了一大把!再看看你这个……”老弱病残的枯枝烂叶。
林元夕循着温让的眼神望去,那人竟是刘严。
这么巧吗……
和主角抽到了同一个试炼任务。
而刘严就是刚刚他看见的,连根拔起风铃草,并在手里握着一大堆的那位弟子。
温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林元夕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哎呀,没有那么夸张,这风铃草摘多了又没啥用,任务也只说要风铃草,又没规定数量、品质。”
“我摘一个,它是风铃草,摘一个即将枯死的风铃草也是风铃草,完成任务目标就好啦。”
原著里,风铃草,是最常见的炼丹灵植,虽然生长的区域也就那么几处,但由于除了外形容易与普通杂草混杂难辨,采摘之处不在深林,也不在悬崖峭壁,更不在异兽出没的极危地带,所以风铃草几乎在每个基础丹方都出现过。
但这和一个剑修有什么关系呢。
林元夕暗暗想着。
风铃草太常见了,售卖价格极低,非炼丹师拿着也没用,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了。
林元夕走神被温让发现了,温让故作老成地叹气,脑海里惊现自家兄长平日里对自己发表长篇大论时的场景。
他惊觉现在这场景和自己被兄长教育但走神的场景,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就是重现。
联想到自己,温让无奈重重叹口气,这一声唤醒了林元夕的良知,他看着林元夕朝他心虚地笑。
“好啦好啦,任务完成就行了。”
林元夕冲他笑,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圆圆的猫眼微弯,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他们这一打岔的时间,所有弟子都上交完毕,谢芜也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休息。
这一场外门试炼就这么结束了。
短得像一场郊游。
林元夕和温让一起回了小院,温让今天徒步在山林里寻找林元夕,累得够呛,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休息了。
林元夕将团子放出来,让它在床上玩,自己收拾东西去沐浴洗漱。
现在约摸是六七点吧。
林元夕望向天边的夕阳,像是金黄的颜料被打散在天空,又染上几分橙红,尾部还多了些胭脂,渐变的色彩围绕天际半盘圆日向外铺展。
他换上睡衣回房,团子窝在枕头边,脑袋搭在枕头上。
一下变得很安静。
无所事事。
他站在床边静立了一会儿,慢慢梳理白天发生的事。
刘严的首个任务因为他的参与,应该已经失败。
那一大堆苦涩的丹药喂下去,即使半只脚踏入地府,也得被拉回来。
林元夕知道自己须弥戒中的丹药品质极高,最低的也在地品。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瓷瓶,嘴里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师尊炼的……”
白映檐收到外门试炼结束的消息,便化了个分身赶到徒弟房内。
谁知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个问题。
白映檐:“是我。”
林元夕一惊,“师尊!”他迈着小短腿扑到白映檐的腿上。
“你怎么来啦。”鼻间是淡淡的清香,那股浓郁的像雪一般清凉馥郁的香气,林元夕嗅着鼻间熟悉的气息,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令他眼眶发热。
【该死的泪失禁!】他悄悄吸了吸鼻子。
【……这有什么好哭啊】
泪失禁,白映檐正思考这三字是怎么个组成,就被小徒弟的下一句心声给打断。他没发觉自己蹙着眉,弯腰将小徒弟抱起,林元夕眼眶发红,脸颊也泛粉。
白映檐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拇指划过眼尾,带出几分湿意,声音刹那间柔和万分,“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话落,林元夕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控、控制不住……没想哭的……】
他迅速用袖子擦掉眼泪,睫毛沾湿变得一绺一绺,他睁着湿漉漉的圆眼,张嘴说:“没咳、没有。”
白映檐抱着人做到桌边,空着的右手一挥,从衣袖飞出一壶一杯,落到桌上,倒了杯水,他端起喂给怀里说完话的林元夕。
林元夕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尝到嘴里带有一丝熟悉的甜味,“……是冬酿?”
白映檐颔首。
小徒弟说话糯糯,还带着哭腔,
看起来很委屈。
今日早些时候,白映檐有事外出,想着外门试炼也不过是一场给外门弟子的郊游,便没有用水镜注意小徒弟,这一没注意就让小孩儿这么委屈。
一共下来才三天两夜。
在白云遏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过这般委屈模样。
林元夕喝光了杯里的冬酿,白映檐便又给他满上,喝完三杯后他摇摇头表示不要了,白映檐接过他手里的空杯放桌上。
左手从抱起他时起,便一直在轻拍他的背,安抚着他。
林元夕那股委屈,来得突然,走得迅速,现在只剩下了尴尬,脸颊通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在师尊面前哭!】
【可恶的泪失禁!我和你不共戴天!】
白映檐拍背的手一顿,转为揉揉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启唇:“今天的试炼好玩吗?”
他并不觉得外门会有人欺负林元夕,林元夕亲传弟子的身份在他收徒那日便已被宗门上下长老所知悉,弟子们不知晓,但长老一定会认出林元夕手腕上的红绳来历。
所以。
刘严——
白映檐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林元夕坐在白映檐腿上,将今天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包括对面那屋里的兄弟——温让闹出来的乌龙。
他眼睛还有些湿润,兴奋地朝白映檐讲述自己结交到第一个朋友时,双眸亮晶晶的,脸上带笑露出小酒窝,手里也时不时比划着。
“……我看到个同修,奇奇怪怪地跑出来,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他说着,心虚地打量白映檐的表情。
但他师尊,仙人之姿,表情清冷,什么也看不出。
【师尊应该不会发现……】
【……我在撒谎…】
白映檐手一顿,眉心微蹙又转瞬即逝,他低垂着眼倾听。
“然后我就好奇这么安静的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就顺着他的脚印走上去,到了棵老树下,团子突然叫了起来。”
林元夕顺势放出团子,将它捧在手心给白映檐看,团子很配合地啾啾两声。
白映檐还是那副表情,没有变化。
好像刚刚安慰他的温柔师尊是自己的幻觉,林元夕恍惚一瞬,连忙开口继续道:“……跟着团子,我看到一个受伤的人,给他喂了些丹药,人就醒了。”
“哦对,他说他是个丹修,叫温良。”林元夕手指顺着团子的毛,仰着头,兴奋而震惊:“他有个弟弟,居然是温让!”
温让?
白映檐轻挑眉。
林元夕反应过来,向他道师尊解释温让是谁。
【被炮灰的第一个丹修是温让的哥哥……这么巧吗?】
【遭了!我就说忘了什么……】
林元夕慌忙跳下师尊大腿。
【他们应该有联系方法,得告诉温让他哥哥的情况】
“师尊我去找一下温让,马上就回来……”林元夕双手拉过白映檐的手,来回摇了摇撒娇,然后撒腿就跑,边跑边说,声音越来越小。
【赶紧说完,回来和师尊贴贴抱抱!】
望着小孩跑走的背影,白映檐指尖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试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