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祈山海重开宴 第23章 凭借力

李家贫苦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也许李靖言觉得自己努力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收获反倒拖累了家庭，懊悔选择了科举舞弊来换取钱财。

调查李靖言是为找到今年春闱舞弊的证据，若他清白自然要助其洗雪罪名，只是如今线索太多太乱，只能做两手准备。

风匡月帮不上忙，金阅是将门女儿在文官中也没有太多助力，能使上力的只有张风临，但他现在被同窗排斥仇视也很难说能起到多大作用。风匡野想到了那五个男人，开始盘算着怎么借力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与婆子说完了话，风匡野带着玉露回到大公主府，稍作休息后与风匡月一起查看沈兰祺、张风临送回来的消息。

沈兰祺按之前定下的暗号来传递消息，风匡野花了一点时间破译。这是一页账本，准确来说是绛朱宫与宫外朱府之间的账目，也许是因为春闱刚开始就出了差错，只有一部分财宝被送进了朱贵妃手里。在风匡野看来这些物件算是值钱，但在风匡月和朱贵妃的眼里不过是些平常玩意，怪不得朱贵妃会在自己宫中大发雷霆，高风险的投资并没有为她带来高收益。

前两项账目没有标清来源，物件也还算稀奇新鲜，想必是朱家送来的。往下就是各家送的看起来价值不菲实际没什么用处的漂亮玩意，风匡野在差不多正中的位置找到了“方家”的字眼，再一看礼物——一副金镶牡丹花嵌珍宝首饰并?金莲花嵌宝红梅头面，虽然不出错却也着实不出挑。

这些物件已经能抵得上朱贵妃半年的赏赐，但沈兰祺在来信末尾说这还只是九牛一毛。商人们将买卖试卷的钱财交给朱家，朱家筛选后会进献给朱贵妃一部分，剩余则大概会被重新投入市场。而佳品都被带到文家作为文官在考场上大开方便之门的答谢，大多会经由各种渠道送到官员手中，他们再松松指缝给那些同意调换试卷的举子一笔钱财，三方都得利，各自满意散场。

张风临的来信就显得格外单薄，他说自春闱舞弊之事走漏风声以来皇帝在早朝露个面就走，每日奏折照样批改，但就是不理睬与这件事有关的内容。文官摸不透皇上的态度都来找他打探消息，他也不懂皇上的心思只能打哈哈含糊过去。

与此事关联最为紧密的文氏稳坐泰山，与之前毫无分别。风匡野多少能理解文家的做法，在顶头上司没发话之前擅自揣度心意自作聪明才是最不应该的，况且文家基业深厚也不是皇帝想罚就罚的，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佳方案。

沈兰祺再过不久就能把朱家的事情挖完，张风临尚未在朝堂中打听到有用消息，风匡野这边已经确认了李靖言的家庭情况与生活轨迹，心中有了猜想只剩下去找他验证真切。

只是如何进入大理寺见到被关押的李靖言属实有些困难，以公主身份进入并不会被直接阻拦，但前脚刚进后脚估计就传遍盛京，到时候再做事难免会有约束。即使风匡野有信心偷偷潜入但也只能当做不得已而为之的后手来使用，毕竟现在也要适时展露自己参与到这件事中，否则会不够格拿出准备已久的证据，被群臣质疑时也不能有力回击。

这件事情不能说给沈张二人听，毕竟这多少体现风匡野能力的不足，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这伙人的政治地位比较尴尬。她只回信给两人让他们保持现状就好，剩下的事情等自己见过李靖言再部署。

在点破驸马的身份用处之后风匡野就知道任务三除非推翻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否则绝不可能完成，眼下破案被阻便带着风匡月又去了外宅想要给姐姐脱敏，免得到时候再满脑子情爱，只怪罪自己，冤自己不能爱上驸马才让他被逼出轨。虽然以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风匡月不会再被系统洗脑牵制，但让进度条多走一点还是能有所助益的。

上次见面时驸马还在为未知的死期而麻木，现在看起来总算有了点活气。柳娘是个奇女子，不仅对自己驸马外室的身份处之泰然，就连被两位公主囚禁也依然尽力将小院布置地温馨，开得正盛的花朵挤满院子每个角落，树上绑着的秋千随着微风荡漾，女子裙角与男子长袍下摆相离相依。这番恩爱缠绵的模样让风匡野微微眯起了眼，虽然支持婚恋自由反对封建包办婚姻，但婚内出轨还如此明目张胆，驸马与柳娘都算是胆色惊人也堪称真爱了。

风匡月倒没什么感觉，自从摆脱负面状态之后她的心态就好了不少，反正从未爱过驸马，他们两人举止再出格她也无所谓，只要和离的时候不坏事就行。至于驸马因养外室与公主和离会有什么后果，柳娘作为公主婚姻的破坏者会有什么下场她都不想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明白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承受应有的代价。

驸马先发现两人，转过身来规矩行礼，柳娘也跟着见礼。风匡野今日前来本是想看看风匡月对驸马的反应，既然她看起来并不为此困扰，就顺带问问驸马天历十二年考场上的事情。

驸马有些不明白三公主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但还是回想后给出答复：“天历十二年的科举舞弊案公主想必早有耳闻，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个透明人罢了。”

风匡野无所谓地点点头，他的答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说点什么，否则这一趟就好像是她们两个专门跑过来看秀恩爱的。风匡月不知道妹妹的想法，以为她是真的有事情要问，索性坐下喝起了柳娘沏的花茶。

两人离开外宅，看着时辰尚早索性进宫去求助金阅，哪知刚进翠幽宫就被照绿拦下，说是沈兰祺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朱贵妃在绛朱宫中骂大皇子搅局。

科举舞弊案明面上是由朱家攀上文氏才促成，朱家又是二皇子的母家，此举不仅使朱家增添财力，又让他们在商人中取得领头位置，更是与文官之首文家达成了合作。

原本皇后借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给了他们一个教训，今年文朱两家竟然死灰复燃。大皇子二皇子也都已长成，正是博弈的年龄，大皇子此时下场查春闱便是直接向二皇子宣战，若赢就能剪去二皇子的羽翼，若是没查出什么也不会有大损失，毕竟二皇子肯定会竭尽全力捂住这件事，恨不得朝堂中翻不出一个水花。

沈兰祺在宫中这么多年，只知道明面上风匡野与大皇子之间关系并不亲密，来信估计是为提醒风匡野注意越发混乱的局势。

风匡野唤出操纵面板看了眼风匡乾不增反减的攻略度叹口气，自从接取任务三发现游戏真相后她就对男主们的攻略任务敷衍了事，只偶尔通过“投之琼瑶”送每日礼物维持好感度不减退地太离谱。最佳道路是尽量避开攻略男主，免得整体攻略度过高影响个人意志，但如今看来不管选择哪条路都避不开这五个男人。

风匡野检查一番“投之琼瑶”中积攒下来的礼物，三个一模一样的玉玺落在她的掌心，因为好感度奖励最多积累三次，所以风匡野向来都是精打细算卡着次数送出去，正好也到了该见这些男人们的时候了。

风匡乾虽居东宫，每日必须到皇后宫中请安用午膳。风匡野不想再见皇后，干脆等在皇后宫外准备截住他，再通过攻略任务看能否借力进入大理寺见李靖言。

偌大餐桌上摆着满盘满盏的精致佳肴，山珍海味是最低标准，龙肝凤髓只堪堪可入口。风匡乾与皇后相对坐在桌案两端，两人严格贯彻“食不言”的老规矩，就连宫女布菜都未发出一丝声响。

沉默着吃完饭，皇后漱过口后用丝绢轻轻擦去唇角的水渍才开口道：“皇上还未在朝堂上表露态度，既然吩咐你去查春闱舞弊之事你便全力去做，只是记得要摸清楚你父皇的心思。如今二皇子势大，只要你做成这件事不仅能够让皇上不再宠爱二皇子，也能重创他的母家，但也要把握好尺度。为君皇上自然是想要你查清出案件通过这个考验，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始终还是想要你们两个兄弟和睦的。”

风匡乾垂下的眼睫随着低低的笑声而扇动，他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皇后，“母后不用再多说，儿臣明白您的心思，必定会折断二皇子的羽翼，最好再让朱家大出血，让朱贵妃来求饶，让您恢复至高无上的皇后威严，让她再也不敢忤逆您。”

皇后深口气，捂住被怒气冲撞的胸口，“你知道就好，这件事不算难查，你要把握好节奏配合皇上的动作，最好这次之后你在百姓心中能得到改观。宫外本就在传说你这些年没有出色政绩，只要把这件事办好就能扭转劣势，大盛会更加承认你的太子身份，皇上会更信任你会把你当做真正的继承人来培养。”

风匡乾唇角勾起，皇后将他的嘲讽之色一览无余，“儿臣明白，只要父皇再度重视儿臣，您与父皇一定可以像从前那样恩爱两不移。”

风匡乾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感受，自他有记忆以来帝后关系就十分僵硬，皇帝不因嫡长子的身份看重他，皇后只将他当做争宠的工具。自他启蒙后，每一天要完成复杂的功课好得到皇帝的赞扬，再凭此从皇后手中接过一点点关爱，并非他优秀而是他有用。

他小心翼翼支撑起的美满假象终于被一个又一个新诞生的皇子公主的啼哭声而冲破，皇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观也被一位又一位晋封的嫔妃踩碎。皇后越发寄希望于风匡乾，希望借他能拴住皇上留下的最后一点宠爱。现如今二十年来的废寝忘食终于换来了帝后的重视，父皇交给他重任，母后给他指点，只是在这个风雨欲来的时机，让他独上高楼，而不问他是否胜寒。

这么多年的不作为并非他本意，而是皇帝刻意打压所致，父皇将他废寝忘食得来的成果随手分给受宠的弟弟妹妹们，皇后则轻飘飘地说教：“这都是因为你父皇看中你，你是大皇子，是其他皇子公主的表率，也要让着弟弟妹妹们。”她的声音分明恨到咬牙切齿，却对着皇帝笑得贤良柔美，温柔小意地献上自己的识趣。

就如同这次皇帝将调查春闱舞弊的差事交给他，他也从未表示过他真心想要打压二皇子来扶正太子的名声，皇后的话也明晰——一切都顺着皇帝的意思，无论是要捧起他还是要将他踩进泥泞里。

金碧辉煌的东宫是枷锁，他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雀鸟，为讨帝后的爱而鸣叫，直到他们投来一瞥，才品尝出经年幻想破灭的苦涩味道，只剩下不断跃动着想要跳出牢笼的心。

皇后虽然听出浓浓嘲讽，但鉴于风匡乾从前一直都恭敬勤勉，只当他是得到了父皇的肯定高兴地冲昏了头脑。自觉该叮嘱的都已讲尽，挥挥手让儿子尽快出宫查明此事好到皇帝面前邀功。

风匡野不想被皇后宫里的人看见，就带着玉露远远站在小道上等大皇子走近再拦，往日午时中生风匡乾就用完午膳踏上回东宫的路，今日末生才看见小路那段的黑红衣角。

风匡乾在皇后宫中出言讽刺时只觉得畅快，冷静下来只觉得可笑，说再多该做的事情他一件也都逃不掉，只是从前雀跃又忐忑的心情只剩下疲惫，疲惫洗刷着他的心，越回顾越浓厚。

风匡野打量着风匡乾难看的脸色，暗自腹诽：难道大皇子和皇后吵架了吗？也许是因为大皇子要调查春闱舞弊之事，若他们两个在这件事上有分歧，那又各自会是什么立场呢？待会儿还是要趁“投之琼瑶”后的迷蒙状态多套些话。

随着“投之琼瑶”的多次使用，风匡野摸索出了另一种用法——攻略度越高、获得的好感度就越高，男主就更容易陷入和她的热恋状态，无论问什么问题基本上是有问必答。但记忆并不会被覆盖，不能问比较直接的话，否则爱带来的“眩晕”效果不能模糊他对这些话的认知，还是会察觉出端倪。

风匡野为待会儿的套话环节，在风匡乾走近时一头撞进他怀里造成肢体接触，趁他心跳正盛时使用“投之琼瑶”，只盼“眩晕”效果能给力些，让她不仅能得到消息还能毫无破绽地跟着大皇子一起进入大理寺提审李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