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如此表述过后,真就消失了。久七最初秉持怀疑态度,但安静等待一阵后,——再想想她反正已经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了,就算系统真的是暗中监视又能怎样呢。
久七先联系了安室透。想起以前看见的这家伙的身份信息——同时打多份工,久七本以为他是什么大忙人。然而在接到电话后,他意外迅速的与久七汇合了。
两人直接在久七家门口见面。他比久七更早到一些,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
久七摸出钥匙,突然想起来,眼神古怪的看他:“我之前就想问了……”
安室:“?”
“……为什么你会有我家钥匙,为什么你会记得我家地址,你究竟是来我家多少次了啊!”
安室依旧是无辜脸:“这……”他露出笑容:“这就任由你想象了吧。”
“你这么一回答反而更糟糕了,我本来可以不想象的。”久七嘀咕一句,转回正题:“你究竟知道多少?”
安室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久七,一时沉默。久七揣摩着他那眼神的意思,顺口问道:“你也发觉了系统?”
“简单的推理一下就知道了。”安室坦然:“已知有BOSS存在,已知BOSS的目标是你。”
“还有你种种异常的反应……”
久七一愣:“异常吗?”
安室似乎也是一愣,似乎差点脱口而出说点什么。但是他抿唇,没有第一时间将肯定回答说出来。
他换了一种委婉的表达方式:“老实说,能在这里见到你的另一面……也很让我惊奇。”
久七:“?”
什么嘲讽?
“有一种「花钱买了这场戏的门票,果然物超所值」的感慨。”
久七:??
久七懒得再和他在门口斗嘴,打开门走了进去。
依旧是过于简素的房间,一切的摆设都没有改变。久七向深处走去,一眼看见仍亮着荧光的电脑,呼吸微微一滞。
想起系统残忍宣告的,“加藤丽子已经退出游戏”。久七本以为自己内心并无波动,可是脑内思绪却比她以为的要活跃得多。
尤其是在空气格外安静的现在,各种可能性纷纷冒了出来,久七想到,如果这里不仅仅是一场游戏,而是“真实”的话……
她看见电脑前摊开的纸张,和滚落到一边的笔。
安室的脚步几乎没有声音。他走到久七身侧,拍了拍久七的肩。久七正准备拿起纸张看看上面内容,却被安室的动作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回首看他。
他注意到打开的电脑、和记录到一半的笔记。久七之前仅和他简单说过系统的离去和即将到来的“BOSS战”。意识到安室有些想多了,久七补充道:“是丽子……”
“你让她来了?”
被安室反问的时候,久七真有一瞬自我怀疑,是否做错了决定。
“倒也在情理之中。”安室又说道。
“但是……”
看见未做完的笔记,安室已经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系统没有让她把情报传递到你手上。反而是给了你机会亲自来查看?”
久七点头:“系统说,加藤丽子消失在这个游戏中,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幕后BOSS的恶趣味罢了。”安室呼出一口气,表情有了些冷漠:“但是,不要过分在意。”
他的表情似有点严肃,摇了摇头说:“这是游戏。”
“我没有在意”。本准备如此回答,但又像什么欲盖弥彰的辩解,久七终究没有答话。
稍一犹豫的空档,久七才意识到:“因为有系统告诉我,这里是游戏。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安室答道。
“你也是「玩家」?”
他摇了摇头。暂且略过这个问题,将桌上的纸递给久七。
是丽子遗留下来笔记。
“大致内容如她所记载的。”安室说道:“更详细的内容,应该还留存在你的电脑里面。”
久七更加狐疑的看他:“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你可以把我当作一个多功能NPC。”安室终于回答了久七上一个疑问:
“因为,我是避开了系统掌控,「非法进入游戏」的存在。……用更通俗易懂的解释,我是黑进来的。”
“我本来就来自于外部的世界……或者说,「真实世界」。”
久七哑然。
安室淡然道:“所以我还记得所有信息,并且能够给予你提示。”
久七脑内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但是比起询问,她更习惯于自己寻找答案。所以久七暂时放弃了与安室的交谈,目光转向电脑。
电脑一直处于待机状态。久七摇一摇鼠标,屏幕亮起,显示需要输入密码。
既然丽子能看见电脑内的信息,就说明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只是不知道密码中的英语是大写还是小写……但安室越过她,大概是为了节约时间,他直接输入了正确答案。
久七的吐槽欲又一次涌了上来:“……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啊!别的就不说了,为什么你连密码都这么清楚啊!”
“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室回答:“你设密码向来是老三样,很简单猜出来的。”
久七:“??”怎么感觉信息量更大了??
久七不知该如何吐槽,只好暂且沉默。
看向屏幕,电脑桌面上摆放的是大量的文档文件,文件名皆是日期时间。
安室在久七身后。他似乎早已知晓里面的内容,所以只是在旁观望。
久七看着这一连串的文件,莫名有了紧张。她一个一个的向下看完了所有文件。
……
信息量有些大。她很快消化完了文档内容,但脑子还没完全接受它。久七想了半天,艰难的回头问安室:“也就是说……”
“我是自愿进入游戏,并想要对抗黑幕……”
“所谓的黑幕——即BOSS,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绝望?”
久七没理解:“为什么是「绝望」?我绝望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只是因为她想构筑一个充满「绝望」的世界而已。”
“……她?”久七想到了曾躲在系统机械音伪装之下的、偶然出现过的女声。
安室答:“曾经,在一名高校生的影响下,以那名高校生为核心,引发了一场「史上最大最恶绝望事件」。”
“那名高校生……江之岛盾子,是女性。”安室顿了顿:
“她、她的党羽被绝望所支配,甘愿为了绝望而摧残自己的身体、残害周身的人与物、试图让所有人陷入与他们同样的境地,摧毁一切。”
“绝望就会开始传/教、开始毁灭世界吗?这是我理解的「绝望」的意思吗?”
久七呆滞许久:“……这是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怎么感觉比游戏还玄幻?”
安室表情未变,严肃的点过头。
“是几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即便是现在,(现实)世界也仍处于那场浩劫的余波中。”安室好像又有点无奈:“要不然大家怎么会对死人这么习以为常呢。”
你、你说的好有道理……
我还以为大家对死人习以为常只是一种游戏设定……
但转念一想,根据电脑里的笔记,如果这个游戏的所有场景、所有人物都是根据“我自己”的记忆而建立起来的话,……也就是说,现实世界中,人们对死人也是这么一幅淡然的态度?
这、这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久七仍有点不敢置信:“……我是因为失忆才不记得了?还是因为我本来就不知道?”
“你曾经知道,只是被清除记忆了而已。”
“那、那个江之岛盾子……莫非就是我现在……”
“是啊。”猜到久七未尽的言语,安室平静的回答:“应该就是系统吧。”
“……”
久七深刻的沉默了。
她想了许久。
“……而且,为什么是我?”
安室望了望天花板,这次没有干脆回答。
“还是说回她曾经提过的BOSS战的事情吧。”安室转移了话题。
“江之岛盾子很聪明,她也自负于她的聪明。”
安室说道:“如果是「游戏」的话,在大部分时间,她是遵守游戏规则的。并且,在对比悬殊的情况下,为了增加游戏性,……比如说你现在,她甚至会主动送上情报。”
久七仍在沉默。
“但是,她会做的事情也极尽恶劣。”安室似乎感到了一丝头疼:“你之前还说,她建议你找一个队友——但如果你意图找的是我的话,江之岛提醒你说的是,”
“与我也有所关联,是吧。”
久七缓缓的点了点头。
“老实说,我几乎可以猜测到她要做什么了。”
“她的游戏,向来是用「死亡」将游戏对象推入绝望的。”
“所以,……”
安室深深的看了一眼久七,久七感到一丝寒意。
“而且,既然这个游戏是基于你的记忆——基于现实中发生过的事件而制定走向的话。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或许会被改变结局,以充满恶意的过程重新展现在你面前。”
“所以,究竟是什么?”久七追问道。
安室皱起了眉。
他还是当起了谜语人:
“不管发生什么,你得铭记,这里是游戏。”
“不要真的绝望了,久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