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平无奇的咒高生活 第9章 我平平无奇的咒高生活(9)

正值秋季，但筵山上的树依旧青绿。

谢言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清晨犹带着湿气的凉空气，望着棕耳鹎从林间跃起。鸟的双翼真是不可思议，肩胛用力时的弧度曲线和人类奔跑时大腿上弹簧般的肌肉无差。

对于鸟类振翅而动的那个瞬间，谢言总喜欢将其比作“跃动”。

栗耳鹎是种体型较小的鸟，一般分布于中低海拔，这种鸟类脸颊上有块红红的斑点，过于艳丽的颜色长在小鸟身上只会让人心生欢喜。

起初谢言注意到这种鸟类，还是因为它头上会长出一撮尖尖的毛。

指着给硝子看时，榛发少女面色镇定，她嘴里还叼着吃糖剩下的棍子，那截棍子上下翘了翘。

大概有三秒钟左右，家入硝子也只是盯着谢言刚刚指向的地方不说话。

“……感觉很像夏油君呢。”

“什么？”

谢言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还不等她将猜测说出，家入硝子的话先一步打断她已凝聚好的思绪。于是她顺利地被带偏了，下意识提出疑问。

家入硝子也指了指正在高高树枝上跳来跳去、很是活泼的棕色小鸟，

“它头顶的毛，难道不正像夏油君的怪刘海一样不合时宜吗。”

谢言愣了愣，她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观察周围有没有两位男同学的身影或是动静。

按照她过往上学的经验来看，被话题所围绕的人，大概率也会出现在周围，甚至很有可能就在身后。这好像世界上某种诡异的墨菲定律一样。

谢言顺着家入的话语思考，思绪飘散到了联想，她不由得小声笑了一下。

“啊，终于笑了。不然我还得想办法解释，为什么我身为日本人却不了解日本鸟类这件事了。”

家入硝子面色与平常无二，只是稍快的语气带些自我调侃的意味。

谢言抿唇笑着看她，“那你也看出我刚刚是想要点破这一点，所以才打断我吗？”

家入硝子也看了她一眼，那双浅棕色眼睛里又透露出强烈的好奇。每当这时，她身上才会迸发出一种活人的生气。

谢言是个没什么情绪波动、甚至到一潭死水的地步的孩子。或许也是因为这种性格本身，使她陷入到了难以触发咒力波动的境地。

“不是哦。”

家入硝子抬脚欲走，她和谢言、五条悟他们的课程安排不太一样，下一节医学专业课即将到来。

离开的动作明明已经做出，少女却莫名地停顿、然后转身。谢言还是那样坐在低矮的废弃阻车杆上——宽松的裤脚和宽松的墨蓝色棒球服上衣，这是入学时谢言自己提出的要求——硝子视线上移，谢言抬头望过去。

她们眼神接触了，宛如水面上同时投下两颗石子，又同时泛出同样大小的涟漪那般，两个层层叠开的涟漪汇聚到了一起。

“我可能是想逗你笑笑吧。”

丢下这句明显有些轻浮的话语，家入硝子弯腰拾起垒在地面上的书本，顺手拿着书本对谢言挥了挥，只留下一个背影就走远了。

思绪回溯，谢言望着雾中青山，幽翠鸟鸣萦绕耳边，她双手捧着脸缓缓抵住窗柩之间，看着小小的栗耳鹎，缓缓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

据家入硝子的不完全观察统计，小谢同学是个颇有些古板的人。

明明五条悟才是出身于封建家族的那个，但他行为跳脱、言语放浪，完全不符合大家族继承人的刻板印象——不过实际上也很符合，谁都能看出他皮囊之下的高傲。但起码他不会把这份高傲外化为权力，对同期指手画脚。

反而是来自普通家庭的小谢同学很规矩，见面打招呼很有礼貌，不会说出自身形象以外的话。吃饭也很干净，从不会把米粒撒得到处都是；连睡觉也是，除非有晚课，不然她一定早早就回到宿舍。

夜蛾老师可能也是因此而非常喜欢她。

——但以上所有的初步印象都打破于那一场的凌晨相遇。

医学生学习的涉及面很广，除非必要的生物和相关的化学学科以外，还要学习一定的物理知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实践。

家入硝子身为反转术士者，她的天赋决定了她不用清楚得知人体哪个部位受伤，就可以轻松疗愈这一特性。

但是身为咒术师，她又得肩负一定的法医职责。

那天，她刚刚完成一项解剖的实验。咒术界并不缺大体老师。

而此时的家入硝子，疲惫中混杂着兴奋。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连眼球都发出酸涩的抗议，浑身上下都痛。

她步履蹒跚地脱下白大褂，走到宿舍一楼。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出任务的两个同期还在外面，小谢同学也已经睡觉了。

家入硝子本要没素质一把，直接在一楼大厅点燃一根烟。

但她叼着烟支，正低头翻找打火机时，第六感迫使她慢慢抬起头来。

黑暗的大厅里，仅有左手边绿植后方传来一点光亮。电器运作时发出了嗡动声。家入硝子缓缓朝那边走去，并很注意地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视线绕过散尾葵垂下的羽状复叶，她看到了身穿白裙、黑发披肩的女生，正站在自动贩卖机面前。

从散尾葵重重叠叠的叶片缝隙中，家入硝子窥到了谢言的侧脸。她精致却面无表情的脸庞让她比起恐怖电影中的贞子，更像是一樽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她就这样久久站着不动。

场景诡异到家入硝子额前冒出一点细汗。

恐惧压迫着神经，反而让疲惫的大脑再度活跃起来。

榛发少女沉默地咬着烟支，不知现在是发出动静来提示谢言，还是转身离开，去外面点燃这根快要被含////////////湿的香烟。

正在家入硝子在脑内做天人交战之时，谢言突然转身，白裙子在空中划出弧度，她的视线精准地锁定黑暗中另一个人的身影。

“呀，硝子。晚上好。”

家入硝子站在暗处，可以清晰地观察到被光照亮的谢言的脸庞。她的皮肤细腻，又穿着白裙，自动贩卖机的光照使她不真切地散发一种朦胧的光彩，但是黑洞的眼睛又让她宛如刚去世还弥留人间的魂体。

还穿着墨蓝色校服——只不过已经皱皱巴巴——的硝子走了过去，她借光找到了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

这也证明她的记忆并没有出错。

“介意吗？”

谢言摇了摇头。

火焰在空中亮起，像小小的居无定所的烛台。

家入硝子抽了口烟，偏头吐出烟圈。

“睡不着吗。”

“还好。下来买饮料。”

榛发少女率先瘫倒在自动贩卖机对面的沙发上，她拍了拍身旁的皮质沙发，发出柔软蓬松的“嘭嘭”的声音。

谢言却转身再次看向机器，“你要喝些什么吗，硝子。”

“不了，我等下就要睡了。”

于是谢言点了瓶乌龙茶，弯腰掏出后也走过去，乖巧地坐在刚刚硝子示意的地方。

谢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将乌龙茶递给家入硝子。

她探头过去看了眼乌龙茶，冰凉的塑料瓶进入空气当中很快覆上一层白色薄雾。

“凉吧？”

“有点，”谢言想了想，又摇头，“很凉。”

“那我不喝了，省的给你渡过去烟味儿。”

“也是哦……会有烟味。”

谢言捧着瓶子开始捏，她想不到在沉默的夜晚，坐在昏暗的角落里，要说些什么才好——虽然在此之前她也并不健谈。

“硝子，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不知不觉中，谢言的日语已经很熟练了。

所以这句她说得相当艰难。

家入硝子笑了笑。

“有点忘记了，大概从很小的时候尝过第一口后，就忘不掉那个味道了。”

谢言不知不觉中，在家入硝子娓娓道来般的话语中安定下来，不再捏瓶子，她侧眼望向硝子。

“什么味儿？能给我试一下吗？”

说着，谢言又好奇地凑过去，像是没闻过那样嗅嗅空气中焦糊一样的味道。

“你可能不会喜欢。”

家入硝子头靠在沙发矮小的椅背上，狠狠吸了一口后还是换了只手，递给坐在左边的谢言。

谢言捏着这支只剩半截子的香烟，橙色的焰圈沿着白色过滤纸稳定上移，白烟缥缥缈缈升腾，擦过谢言的鼻子涌入鼻腔，是很呛的味道。

她也不吸，捏着卷烟纸将它捏到松散的状态，这种烟不好抽，但是家入硝子不管。她闭眼倚靠在沙发上，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花香味的香波蹭了过来。

谢言轻轻靠在家入硝子的颈窝处，悄悄地抽噎起来。

“硝子，”她的哭腔很重，家入硝子想装作不知道都很难。

“你……能不能也很喜欢、很喜欢我啊？”

这个“也”字用得奇妙，在这种状态下，只能是指向话语者本人才是第一个，而家入硝子即将要成为第二个。

家入硝子想说话，她开了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可能是没有回应的“告白”让谢言感到不安，她抱着双臂，很冷似地蜷缩过去，嘴里止不住地发出细弱的哭声。

“你喜欢我哪里。”

“……”

她慢慢坐了起来。

“……我不知道。大概就是很喜欢……连不知道的一面都会喜欢上。”

没有自我的人，才会投入全部地去“看见”另一个人。

说实话，家入硝子感到麻烦，她觉得很棘手。

她从没想过此前给夏油杰说过的玩笑话，竟然有一天会成真。

她叹了口气，但是睁开眼睛。

“可我更希望你能更喜欢自己一点，小言。”

那句玩笑话对应第六章——“你……夏油君，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吗？需要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兼职一下心理医生。”

顺便一提可以去搜搜栗耳鹎的图片，那搓毛真的很怪，看到第一眼就想到了杰那撮刘海(。)

再顺便一提，我们少年漫中对偷摸大鸡的定义是这样的(指动不动就表白)(叉腰)

最后一提！这章写得很艰难，三四个小时，写得太细了，我也跟着小言和硝子痛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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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平平无奇的咒高生活(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