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被掀开,少年嘴里一直在说些什么,江芷水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衣裳被一件件扯开,那人一直在躲,他被堵在床铺最里面,在江芷水攀附在他身上,吻住他唇的那一刻,他突然就不动了。
“你眼睛好好看啊。”
“别动了,好不好。”
红色帷幔飘荡,幽暗洞穴寂静,两处截然不同的空间,却在重演同一场景。江芷水仿佛回到了那个洞房花烛夜,连对身下之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觉得痛,身不由己的痛,她咬住那人的肩,低声呜咽:“阿玉....”
少年缠绕在她腰身的手微颤,眼眸轻转,乌黑的瞳孔映射出恨意的阴冷,他再次紧搂住她的腰,声音无比冰冷:“你叫谁?”
江芷水体内灵力渐渐趋于平稳,她瘫软地倒在少年怀里,身上没有衣服,还畏冷瑟缩着往景千珩的怀里躲,之后很快就没了意识。
——
“夫人,你见过帝君的脸吗?”
午后闲暇时,几个侍女围着江芷水,她坐在秋千上,脸上还有笑意,一听到侍女的问话,笑容僵住,她手抓着秋千索,心慌得落脚着地。
侍女推不动秋千,看江芷水脸色不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神色懊恼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江芷水一直不想去回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一想到那天晚上,她软硬皆施,逼得那人妥协的种种细节.....一细想这些,她就想死。
蛮横无耻,只要能得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厚脸皮到已经不做人的程度。
千境峰没人知道帝君长什么模样,侍女们私下都在猜他定是样貌极其丑陋的怪物,有人曾见过他负伤回来,脖子上浮现些许黑色的鳞纹。
由此可见,他脸上恐怕也沾染了污秽之物,样貌丑陋,不敢显露。
都说他的真身是一条黑龙,妖物修炼得道,得天助,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江芷水在那天晚上,的确扯下了他的面具,她明明看到了那张脸,但她就是想不起他的模样。
只记得那双眼睛,愤怒,哀伤,而后是无尽的**。
江芷水想他定是在面容上做了什么手脚,使得见之人,即使见过,也只会在脑中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怎么都看不清。
刚重生那会,她试着想描绘出那双眼睛的轮廓,但就是怎么都画不出印象中的那双眼睛,怎么画都不对。
这次,同样的失控,同样的妥协,那双眼睛骤然浮现在脑中,少年的面容与那次红色帷幔下,眼尾泛红的那人重叠。
“啊!”
江芷水被脑中那两人同样愤怒的面容吓出一身冷汗。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喃喃:“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梦,吓死我了。”
江芷水轻拍了几下心口,转头看着洞穴里的墙,她僵了好一会儿,声音发颤:“....不是梦啊....”
景千珩已经不见了,幽暗洞穴深处只有她一个人。
她捂着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景千珩就是将来的青玉帝君?
怎么会是他?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现在怎么办?她又因为失误犯错.....
还想着和景千珩缓和关系,这下全毁了,别说做朋友了,他估计要恨死她了!
回到紫阳仙府,江芷水听守山门的弟子说,景千珩生病了还乱跑,他的侍从急得团团转,还累得几位弟子出门去寻他,幸好在一处山洞内找到了他。
景千珩把她藏在洞穴,没让人发现,他自己先一步回去了。
江芷水自己也很慌,回屋闭门,想倒杯水喝,手都一直在抖。
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糟糕极了。同一个错误,她连续犯了两次,还是对同一个人。
怎么弥补?怎么挽救?
除此之外,她对景千珩就是青玉帝君这件事也很难接受。
江芷水内心煎熬,实在坐不住了。
她半夜去敲景千珩的门。
侍从苏柚来开门,一脸奇怪道:“江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砰的一声,里面突然传来瓷器被打碎的声音,苏柚神情惊讶,忙跑回去看,再出来的时候,他脸色尴尬,吞吞吐吐道:“江姑娘...殿下让你滚...”
“........”江芷水愣了下,脸上毫无恼怒,关心道:“听说他发烧,一直昏迷不醒,现在怎么样了?”
苏柚还是第一次见殿下生这么大气,小声道:“我一直守着,殿下昏睡了一整天,到刚刚才醒.....”
江芷水觉得他估计是听到她来了,病中怒起。她犹豫了下,道:“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他。”
景千珩头疼得厉害,耳鸣嗡嗡作响,江芷水的说话声夹在其中,模糊沙哑,他忍不住侧重去听,听到她要走了,缓缓睁开眼睛,呼吸微弱。
他脸颊泛着病态的红,头发被汗水浸湿,唇色发白,浑身发烫,一点力气都没有。
接连几天,景千珩的病一直都没什么好转,反反复复发烧,医修给的药吃了好几种,到第五天,热度才降了下去。
苏柚没日没夜的照顾他,去给景千珩煎药都累得靠在门边睡着了。
他煎完药回来,看到江芷水拉着很多人一起来探病,其中就有柳楚熙和林烨。
苏柚进去通报后,果然放一行人进去了。
景千珩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他披着外衣,与其他人坐在外间说话。
江芷水坐到最外边的位置,缩着身子,藏在一众弟子当中偷瞄着景千珩。
几个医修弟子对一些奇难杂症特别感兴趣,此次虽然是来探病,但实则他们是找机会想多了解了解景千珩的身体情况。
他的病自小就有,查不出病因。平时看不出什么,和普通人一般无二,但总是会随机发作,来势汹汹。
也因此,他在修炼上总是很难有所突破。他的灵根奇特,修炼就算比别人刻苦,施展法术的时候,总是灵气涣散,无法自如的控制灵力。
医修们围着景千珩问个没完,林烨转头看江芷水局促不安的躲在一边,他起身走到她那边。
“你吃了这副药感觉如何?”
“以后可多来玉翠峰,景师弟这情况,多学习一些药理也有帮助。”
景千珩饮了口水,低眉垂眸,浅浅笑着回应众人的关切。放下茶杯,一抬眸,就看到江芷水仰着脖子,目光灼灼地对着一人。
她羞赧一笑,又轻点了点头。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林烨站在她身后,俯身低头,江芷水双手交握,无措的来回摩挲,似对林烨靠近很是紧张。
景千珩看得出神,连柳楚熙和他说话,都没听到。
“景师弟...景师弟!”
他一回神,手不经意间打落了桌上的茶杯。咔嚓一声,屋内的说话声骤停,江芷水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一瞬间就对上了那双愠怒的眼睛。
她一看到那双与前世一般无二的眼睛,脊背发寒,倏地站起身,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我...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江芷水咽了下口水,勉强镇定道:“他还病着,还需要多多休息才是。”
林烨看了看地上的碎茶杯,对众人道:“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就不打扰景师弟了。”
众人也察觉到景千珩脸色不好,纷纷点头,转身离开。
江芷水一个人来,怕吃闭门羹,只好撺掇一群人来,她本来想找机会能和景千珩谈一谈,但正经看到他了,自己心里又怕得很。
她夹在人群中,默默往外移。
景千珩被苏柚扶着站起身,盯着那抹急切想远离的身影,目光含着深沉的恨意。
他忽然开始剧烈咳嗽,苏柚忙扶着他上床去休息。
林烨走在前,几个人一一越过江芷水,她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脚步慢了下来,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
林烨回头看她一眼,江芷水连忙紧跑两步跟上去。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半夜又过来了。
苏柚打着哈欠出来,手里端着碗,这会又要去厨房熬药了。
江芷水躲在假山后头,看着苏柚走远,才蹑手蹑脚地偷偷潜入。
进屋后,她站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拨开床幔。
少年皮肤本来就白,一生病,血色全无,脸上一片惨白。他闭着眼,眉头微蹙,呼吸夹着呢喃,似在压抑着痛楚,声音很低迷。
那次之后,江芷水侥幸度过危机,修为也有所提升。
玄隐诀的心法太过邪性,她不敢再修炼。如果当时没有景千珩在,她怕是会控制不住体内疯长的灵力,自爆而亡。
江芷水小心翼翼坐在床边,犹豫片刻,手上掐诀,指尖泛出些许微光,正当她伸手探向景千珩额间之时,手腕被抓住。
景千珩睁开眼,怒声道:“你要干什么?”
江芷水被他吓了一跳,神色惊惶,指尖的那点灵气也熄灭了。他掌心炙热,紧攥着她的手,强撑着坐起身,“要杀我?你还要杀我?”
“不不不不,不是。”江芷水慌张道:“我...我是....”
越急说话越哆嗦,“...我想度点灵力给你,但又怕你身体虚受不住,就...想帮你减轻点痛楚。”
景千珩猛地甩开她的手,愤恨道:“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对不起...”江芷水抚了抚被抓疼的手腕,低头又说一声:“对不起...”
“.......”景千珩冷笑,“你说得可真轻巧,不管做什么,只要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之前江芷水骗了他不止一次,每次被揭穿谎言,她总是非常诚恳的道歉,捧着各种美食,各种稀奇玩意,一个劲的来求原谅。
但没一次是真心悔改。
景千珩真不想看她那张脸,大喊道:“苏柚!苏柚!”
江芷水看他那般激动,忙站起身,站远点,小声提醒道:“他...他去给你煎药了。”
景千珩紧攥着拳头,气得脖颈青筋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