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城摇了摇头,“此后我们完全决裂,但也只是我们一家人知道,对外只是我们不再管他。”
秦归皱着眉头,但是他在秦归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这段,好像关于秦父秦母的记忆被刻意删去了,变得简单模糊。
于澜恨意明显。
“他仗着有你的身体,一次次的和你爸要着钱,背靠秦氏花天酒地,如果不给他就自残,你爸和他约法三章,给他秦家长孙的名头,固定的花销,但不允许伤害你的身体,不允许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也算是遵守了很长时间,却没想到……”
于澜看向祝迟安,“我们没有管好他,最后还是伤害到了你。”
祝迟安无言的摇摇头。
“那天晚上我们得知了这件事,便准备去他住的地方让他把你放了,却没想到阿归回来了。”
于澜眼里终于含上了笑意,“阿归,那天晚上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我的儿子,无论过多少年我都会一眼认出。”
“可是……”
秦归忍不住开口,“我有我在另一个世界完整的记忆,怎么又能确定我不是另一个强占秦归身体的人呢?”
于澜秦海城对视一眼,“我们担心过,但你要相信,身为父母对子女的感应,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了,我们完全确定你就是我们的儿子。”
“阿归阿归,自从你回来之后,我无数次庆幸给你取名叫秦归,不论多少年,你都会回来的。”
于澜牵起秦归的手,神情温柔,“我知道这两天给你的冲击很大,你有很多疑惑很多问题,没关系,只要你回来了,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解决。”
秦归看着于澜的眼睛,缓缓点头。
天色将明,秦归和祝迟安回到卧房,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秦归已经很疲惫了,他躺倒在床上,胳膊捂住眼睛。
祝迟安坐在床边给他揉着太阳穴,秦归按住祝迟安的手,放开胳膊看着他,祝迟安眉眼间也有一股倦意,对秦归笑了笑,“怎么了?”
秦归只仰头看着他。
“好好休息,眼睛闭上睡一会儿。”
秦归将祝迟安拉倒,拉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转身抱住他。
“你也睡一会儿吧。”
祝迟安轻轻眨了下眼,眼眸间泛起一丝笑意。
“好。”
两人闭上眼,秦归将头埋在祝迟安肩窝,声音有些闷闷的。
“迟安,谢谢你。”
祝迟安没有睁眼,抬手揉了揉秦归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两下。
“睡吧。”
这一觉两人算是将这几天的疲惫都补回来了,等秦归醒来,映进房间的已是黄昏的晚霞。
秦归闭上眼缓了一会儿,侧头看向身旁的祝迟安,见他还没醒,小心翼翼地起身,出了房门去另一个房间的洗漱间洗漱。
下了楼,秦海城还在公司没回来,于澜正在舞房练舞。
她是名舞蹈演员,之前曾是国家舞蹈协会主席,但因为一次排练受伤,便退下来了,只参加自己感兴趣的舞蹈,轻松自在了许多。
秦归站在舞蹈室门口,目光随着于澜的舞步流转,恍惚间想起小时候他经常被于澜带去剧院,她在台上翩然而动,他就坐在观众席里一边看书一边看她。
音乐结束,于澜停下,这才看见秦归,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妈老了,没之前跳的好了。”
秦归摇摇头,走上前,看着镜子里的于澜,“您跳的舞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美的,年岁与时光只是给您更添了一些韵味,您与我记忆中的,毫无变化。”
于澜笑意更浓,那点拘束也很快消散,“好了,我让阿姨把饭菜给你们温着呢,去吃饭吧,我换身衣服过来。”
秦归点点头,去了饭厅。
陈姨原本在浇花,看见秦归过来,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进了厨房。
“今天夫人专门让我做了你们最喜欢吃的,迟安先生还没醒是吗?那他的我先给继续热着。”
秦归从陈姨手里接过餐盘,“谢谢陈姨,先给他热着吧,待会儿他醒了再给他端。”
陈姨笑着点点头,看秦归再无其他事,便又继续去浇花了。
今日做的果然都是秦归爱吃的,白灼大虾,鱼香肉丝,还有一杯鲜榨的西瓜汁。
于澜换完衣服过来,笑着道:“你小时候因为吃冰西瓜太多还拉了一回很严重的肚子,此后我们就严格限制你吃这些冰凉的东西,不过你现在长大了,应该都会自己控制了。”
于澜说着,忽然有些落寞,她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秦归的脸,突然开口,“给我讲讲你在那边的事情吧,还有你在那边的父母。”
秦归夹菜的筷子微顿,抬眼看向于澜,她温柔笑着,“我想知道你在我们错过的这几年里过的怎么样,想知道我们不曾参与的你的人生。”
秦归眼睑缓缓垂下,目光落在米饭上,回忆着。
“我出生在南方一个普通家庭,妈妈叫王韵,是名老师,可能是因为出生书香世家,又是南方人,很典型的温婉性格,爸爸叫秦思勤,是图书编辑,平时板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实际上是个书呆子,经常做出些好笑的事情。”
秦归夹了一个大虾,看了于澜一眼,她也看着他,面带笑意。
“确实,你的性子一看就很符合南方那边,但那边的饭菜和咱们这边不一样,你现在还吃的惯北方菜吗?”
秦归抿了抿唇,“我起初吃不惯南方菜,一直不好好吃饭,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们一家去了一家私房菜馆,家里人才发现我更喜欢北方菜,虽然不理解,但父母还是学了北方菜,所以之后的餐桌上,都会有一道专属于我的北方菜。”
秦归眼眶微微泛红,握着筷子的手收紧。
于澜也侧过头擦了擦眼角,勉强笑道,“看我,惹你伤心,不说了不说了,好好吃饭,”
秦归摇摇头,“没事的,这些事终究要说一说。”
“我的人生经历很平稳很简单,学习基本上都在上游,所以很稳的考上初中,高中,大学,毕业,考编制,按部就班的工作和学习,当然,我没有早恋过,也没有谈过恋爱。”
秦归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祝迟安,笑道。
祝迟安嘴角微扬,用口型回他,“我也是。”
于澜察觉,转身对着祝迟安招招手,“快来吃饭。”然后探头叫陈姨。
“最大胆的一次就是辞掉了好不容易考上的编制,去自己写小说。”
“我在那里,从一岁长到28岁,每一个时间段都是我自己,直到有一天,我来到了这儿。”
秦归情绪有些低,他勉强扬了扬嘴角。
“我只是想不通,我那些真实的经历,还有这里虚无缥缈的13岁,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是我?我的父母,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啊,去到那边的我好像背叛了你们。来到这边的我又好像背叛了他们,可……”
“阿归。”
于澜握住秦归的手。
“你把自己禁锢住了,我们是你的父母,他们也是,没有谁比谁更值得你爱,没有比较,不能比较,你是我十月怀胎出来的,也是你那边的母亲十月怀胎出来的,我们对你的爱并不会因为你有两对父母而减少分毫。”
于澜的目光让秦归渐渐平静下来。
“阿归,我承认我很羡慕他们,但同样感谢他们,我想,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并且还有一对父母与他们一样的爱着你,他们会很庆幸的。”
秦归缓缓握紧于澜的手,垂眼问道:“真的吗?”
“是,我很庆幸你在那边拥有那样美好幸福的家庭,他们也是。”
“他们去世了,在我二十岁的时候。”
空气安静了下来,许久,秦归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放下了。”
于澜小心的看着他,“我们给他们在这个世界立个碑吧,每年都一起去祭拜。”
秦归猛然抬眼,眼角泛起一股湿意。
于澜的目光温柔有力,似一股涓涓水流柔和的淌过秦归的心间。
“好。”
立碑这件事不是说做就做的,还有很多讲究,便准备慢慢来,一家人也算是自此解开了心结,更为亲近了。
秦归每晚还是会做梦,但可能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梦里的情景大多都清晰起来,目前大多都是小时候在老宅的记忆。
他回家后翻看了小时候的日记,一板一眼,写的很认真,也很有童趣,让他离小时候的自己更近了一些。
一场风波过后,众人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于澜觉得这两天太耗费心神了,决定一家人出去旅游散散心,作为真正的一家之主说的话,自然没有人反对。
于是说走就走,于澜选了一个江南古镇,这几天烟雨蒙蒙,正好适合调养心情。
便风船尾香梗熟,细雨层头赤鲤跳。
无怪乎北方人对江南的执念,云雾缭绕,细雨点梭,尤其是于澜定的这家民宿,配得上那句远香堂外清如画,四面凉风万柄荷。
祝迟安很喜欢这里,参观过了整间民宿,就坐在楼顶的凉亭里听雨落风吟。
秦归上来的时候,祝迟安一手托着腮,一手在接檐上落下的雨水。
“明天就晴了,我问了老板哪里好玩,明天出去转转?”
“好啊。”
祝迟安回头看他,眉眼弯弯。
“听说在小风巷子里有一家定制裁缝店,里面的刺绣很好,程姐提过一次,很喜欢,明天去看看。”
“好,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