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放学后,冷冷清清的家属院瞬间被点燃,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各自的项目。有跳绳的,有玩花绳,有玩玻璃球,有陀螺。
除了玻璃球,昭昭没见过,其他倒是都看过。就是唱词很新鲜。
当然也有不少孩子落了单。
这是个七岁小姑娘,推着婴儿车,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其他小孩。她很想玩,但是她不能走开。
昭昭从家里拿了一个苹果,然后捧着财神像去找小姑娘,“你怎么在看孩子?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收回视线,看向昭昭,“我爸爸妈妈去外面打工了,这是我弟弟。”
她看着昭昭手里的苹果,馋得直流口水。
昭昭见她这么快就上当,嘴角上勾,“你家还有谁在家?”
“我奶在家。”小姑娘有点羞涩。
昭昭恍然,“那你带我去找你奶吧?我想玩过家家。”
小姑娘眼睛一亮,“过家家?我陪你玩吧?”
家属区的小孩都不愿跟她玩。这个孩子是刚来的,她应该愿意跟自己交朋友。
昭昭却不同意,“我想让大人陪我玩!”
小姑娘为难地皱了皱眉,“不行!我二叔二婶马上就下班了,我奶正在家做饭呢。我们不能打扰她。”
昭昭举起手里的苹果,“如果她陪我玩一会儿,我就将这个苹果送给她。”
小姑娘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可以把黑暗点亮,她发出惊喜地叫喊,“真的?”
不等昭昭点头,她又觉得不行,“你姐姐会打你的!”
“不会!这个苹果是我的。她不会打我。我家还有好几个苹果,天气热,大妮姐说吃不完,苹果就烂掉了。”昭昭抱着胳膊,“你要是不乐意,我去找别人。”
小姑娘忙阻止,“不用了!我信!我信!我去跟我奶说。你等我一会儿。”
小姑娘推着婴儿车回了家,没用多久,她就风风火火跑过来,“快!你跟我来。我奶同意了。”
昭昭施施然站起来,跟在小姑娘身后进了一间屋子。
小姑娘叫小草,奶奶看起来很苍老,脸上沟沟壑壑,瞧着有七八十。但是昭昭看财神APP,她才五十多。
她的背也是佝偻着,做家务时,习惯躬着腰。
看到昭昭,她热情邀请她进来,让她坐在家里的椅子里。
这家客厅空间很小,没有待客的沙发,只有吃饭的桌子以及写作业的书桌。
昭昭就坐在吃饭桌的一侧。小草奶奶和小草一个坐到她对面,一个坐到她右侧。
小草奶奶看起来很拘禁,“小姑娘,你要玩什么?”
昭昭举起自己怀里的财神,“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真实回答。不能弄虚作假。”
小草奶奶笑了,也没糊弄孩子,缓慢地点头,“行!”
“你想要钱吗?”
“想!”
昭昭:“多少钱?”
“很多很多的钱。”
昭昭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具体是多少?”
小草奶奶认真想了想,打量这个家,“我想买个大点的房子。现在的房子太小了。晚上都得把书桌拼在一起才能睡觉。我听人说前面有个房子带院子,要两千块钱。”
昭昭懂了,“如果你有了钱,多久会实现?”
小草奶奶沉默一会儿,“很快。”
“一个月之内,够吗?”
小草奶奶缓慢点头,“应该够吧。”
她没买过房子,但是只要钱够,很快就能去房管所交易。
昭昭将手里的苹果推过去,“谢谢奶奶,我的问题结束了。这个是报酬!”
小草奶奶拿着苹果,看着孩子就这么离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她也想不了那么多,见小草一直盯着苹果瞧,她将苹果推过去,“快去洗洗,吃了吧!”
小草舔了舔嘴唇,“奶,我们一起吃。”
小草奶奶摸摸孙女的头发,满脸欣慰。
小草洗好苹果,让奶奶帮忙切。
奶奶将苹果一分为二,小草却道,“还有二叔二婶!”
小草奶奶更满意了,“好!”
将苹果切成四份。小草拿着四分之一,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她坐下来,看到婴儿车里的弟弟,“他能吃吗?”
“还不行!太小了。”小草奶奶将苹果用罩子盖好,免得被苍蝇盯住。
很快,到了下工时间,小草的二叔二婶回来了。
小草向他们献宝,今天奶奶陪昭昭玩得到一个苹果。
二婶好奇问,“谁是昭昭?”
“就是那个新搬来的,姐妹俩,姐姐叫大妮,妹妹叫昭昭。”小草奶奶笑道,将罩子掀开,露出里面的苹果,示意他们每人吃一个,“小草非让我留给你们吃。”
二叔满脸欣慰,夸小草懂事。
二婶也罕见没朝小草甩脸子。
吃饭时,小草奶奶提出一件事,“明天是老头子的忌日,我回乡下给你爸扫墓。顺便把家打扫干净,门前的草都有人高了。不收拾,你大哥大嫂回来,没法住。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明天我在老家住一夜,后天再回来。”
二叔点头,让媳妇把两个孩子托付给邻居,请对方照看一天。
二婶答应了。
他们原以为这事跟以前一样。
可是第二天傍晚,当他们回家,小草奶奶已经回来了。
二叔刚想问,却被亲妈一把拽进屋,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临关门时,还瞅了瞅屋外,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二叔被亲妈这动作弄得有点懵,怎么神神秘秘的,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妈,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老家住一天吗?”
二婶也觉得婆婆今天怪怪的。
小草奶奶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别说话,她带他们进了卧室,那边没有窗户,说话更隐秘。
待进了屋,她迫不及待将门关上,而后在儿子儿媳的眼前,从裤兜掏出一块帕子,让他们快看。
两人看着帕子,不明白什么意思。
小草奶奶将帕子揭开,一层又一层,就像剥洋葱一样,最后露出里面的一块金条!从外面看是长方体,但是有一半被东西剪了,上面还印着字“*源祥”。第一个字磨得有点花,二叔辨认半天,愣是没瞧出来是什么字。
二婶不错眼盯着瞧,她压低声音问,“这是真的吗?”
二婶拿起来,在手心颠了颠,“很重,像是真的。”他扭头看向亲妈,“哪来的?”
他们家从小就穷得叮当响,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小草奶奶却幽幽叹了口气,“你爸是逃难到咱们村,他识字,长得也好,我一眼就相中了。后来他在咱们村落户,我也没多想,现在细想,他以前成份可能不好。这东西肯定是他埋的。就藏在咱家床头的墙里。”
二婶急切追问,“妈,只有这一根吗?”
小草奶奶点头,“我把墙翻遍了,只有这一根。藏在夹缝中。”
二叔有点奇怪,“爸临死的时候没告诉你吗?”
“你爸走得急,没留几句话就咽气了,也没来得及告诉我。我到现在才发现!”小草奶奶问儿子,“这东西没有字据,上哪卖啊?”
二叔想了想,“如果卖给银行,价钱给得太低,我们可以卖给贩子。我去跟人打听打听价格。”
“行!要稳一点。千万别露了富。”小草奶奶再三叮嘱儿子。
二叔颔首,“妈,我会小心的。”
二叔去外面打探一圈,终于从朋友口中得知现在的金价每克55元左右。这个金条一看就是民国时期,含金量肯定不高。
“妈,咱们要把这个卖了吗?”
小草奶奶看着这么大一个金锭,有点舍不得,但她还是点头,“当然要卖,咱们换个大房子,现在这房子太旧了。而且这是单位的房子,也不属于咱们。搬出去,住自己家,多好!”
二叔觉得这主意不错,“那我找人借称,好好称一称,再拿去卖。免得被别人坑了。”
小草奶奶颔首,“行!”
二叔去了小半天,很快借回一柄小称,总共是一两多,因为这称没办法精确到克,所以只能大概估一下,“50克左右。”
二婶眼睛瞪得溜圆,“这么说,能卖2750块钱?”
“没那么多。这个金锭含量不高,价格要便宜一些。”二叔也拿不准,“具体多少钱还得看到实物才能估算。”
小草奶奶颔首,“那就拿去卖吧。价格要是低于40,咱们就不卖了。那房子刚好是两千。咱们再添点手续费,就能把房子拿下。要是低于40,咱们一时半会儿也不缺钱,留在手里等行情好了再卖也行。”
二叔觉得这话有道理,“行!我现在就去问问。”
二婶有点不放心,“我跟你一块去吧。免得被别人抢。”
小草奶奶也跟着去,“到时候他们敢抢,我就死给他们看。”
于是这一家三口关门去找人。
等他们回来时,就看到昭昭坐在门口摆弄她的财神,冲小草奶奶挥手打招呼。
小草奶奶想起昨天陪这孩子玩过家家,她怀里的是个财神,难道向这个财神许愿,真会灵吗?
她心里打了个突,又嘲笑自己,怎么可能!以前搞封建迷信被抓,还少吗?她可不能犯错误!